050宮闈之爭,懲罰
逆着陽光,但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屹立門前,頭上綠色碧玉閃過光澤,星目裡寫着什麼全然不知,一身白色長褂,上頭金龍盤雲栩栩如生,黑色的長靴移動,趙煦擡步走了進來。渾然天成的威懾力使得周圍的人驀地一顫,宮人們紛紛低頭不敢造次。
劉箐清也聰明的退再到一旁隨衆人行禮。
“皇上萬福。”
孟媚歆沒有問安,甚至是冷漠的跪在原地不曾轉過頭,倔強的挺直腰板,小小的身子透着不服輸的力量。
趙煦掃了一眼孟媚歆,轉而問太皇太后,眼中有着不明的嘲諷:“皇祖母,這是怎麼回事?”像是故意問的,聲音微微上揚。
孟媚歆目光如水的認真的看着地面。
朱太妃趕緊揭短:“可憐了我的皇兒,你都還被矇在鼓裡呢!這丫頭不配做皇后!今兒早上收來的那什麼……壓根就沒有落紅!”朱太妃難爲情的說,隨即又恨憤翻了孟媚歆一眼,只怕她是有多髒似的。
慕容南霜被人放開了,這是她真正第一次見到皇帝,自打自己來到大宋皇宮裡,皇上從來沒有找過她,就連封妃大典也是蓋着簾子,當晚等到三更也沒見皇上的人影,貼身宮女墨薴告訴她皇上在顯謨閣歇息了,她氣得自個兒扯掉蓋頭亂髮了一通的脾氣。
雖是第一次見,但慕容南霜還是絲毫不陌生的就罵出了口:“你這負心肝的男人,難道你就偏生相信她們說的話也不相信自己的結髮妻子不成?真叫人看不起!”
孟媚歆這時候不能出言勸阻,免得被朱太妃說成她們沆瀣一氣,如此絕對會連累到慕容南霜,於是一咬牙只得忍了。
劉箐清想趙煦拘禮:“皇上,皇后娘娘興許也是一時糊塗,或者是年少輕狂做了不該做的事,不如從輕發落的好。”
孟媚歆嘴角勾起一個冷笑,好一個從輕發落,這不就是肯定了她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
一直沒有再說話的趙煦看着太皇太后板着臉不說話,於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孟媚歆,說是:“皇后自小就和皇祖母親近,想來教導有方的,偏偏出了這個岔子,不如皇祖母,您看看該如何處置?”
孟媚歆眼淚就忍不住滴落下來,這個男人自始至終都是將自己當作幫扶太皇太后的利劍麼?對自己竟沒有半點情誼!虧得自己的心,被他偷走。
淚光閃爍,卻堅定的擡頭對太皇太后說:“太皇太后,歆兒自知理虧無從辯解,甘願一死,以證清明。”
趙煦本是打算用此事去掉太皇太后的這可棋子,可是聽見孟媚歆說“甘願一死”的時候不由得一震,心就像是被什麼重重一擊,無形的手便將心臟捏的無法跳動,他不該心軟!
太皇太后嘆息,閉眼,再而睜開之時已是一片狠絕:“好,既然如此,那這樣吧,皇帝來選,要麼讓她去相國寺,從此削髮爲尼罰抄佛經半生,要麼,賜白綾。”
這兩個都是生死極端一線,尋常人看來,孟媚歆這輩子是完了,要麼死,要麼生不如死,那倒不如死了算了。
趙煦咬牙,沒想到太皇太后這麼狠,竟然連自己從小培養的棋子都捨得說丟就丟,那自己就非不讓她如願!
思量片刻,趙煦凝眉,一臉嚴肅正經地說:“畢竟人命一條其實說死就死的,再者說她可是您從小看着長大的,孟將軍若是知道了也會傷心,朕看先收回鳳印放在我這,讓她搬去池中殿,過段時間再說吧。”
模棱兩可的懲罰,不冷不熱的發落,孟媚歆嘲諷的暗笑,她這顆“棋子”都沒有利用價值了,還將她留在這裡任由他欺辱麼?
朱太妃果然不願意了,擰着眉頭說:“皇兒,這麼發落只怕以後後宮都要亂了,你不該心慈手軟,此等大事含糊不得!”
趙煦的生母雖是朱太妃,但是從小就不與他親近多少,這個母親從來都是關心父皇是否寵愛她,要麼就是太子要立誰的兒子,再者就是能不能當上太后,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的兒子。
如今看到朱太妃這般跋扈,冷漠的回話:“母妃,您也不要太操勞,多多修養身子纔是。”
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孟媚歆還跪在地上,膝蓋早就木得沒有了知覺,眼淚卻已經幹了。
慕容南霜氣呼呼的瞪着趙煦,這種男人她纔不稀罕呢!她只喜歡一個人,但是那是遙不可及的期望。
也許是慕容南霜眼裡的鄙夷太過明顯,趙煦目光掃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看眼前只有十三四歲的丫頭,穿的乾淨利落就是太過豔麗,不符合她的年齡,也算個性子直爽的女子,不免和顏悅色的問:“你怕是淑妃吧?慕容霆遠的妹妹果真性子就是不同凡響。”
慕容南霜聽見慕容霆遠的名字微微一頓,隨即臉漲得通紅,氣罵:“別帶着我皇兄罵!我可不怕你,你這般逼情寡義終究會栽倒一個女人手裡,我大皇兄說了,一個男人對女人做多了虧心事就會遭到這樣的報應!”
朱太妃看太皇太后和太后始終是看戲的模樣,氣得發抖,捏這個紫砂杯就往地下摔去:“放肆!這丫頭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來人!給我……。”
“好了,都別鬧了!”趙煦打斷了朱太妃的話,朱太妃一句話沒上來噎在了嗓子眼,趕出來就成了一個嗝,發出“呃——”的一聲。
宮人們自然是憋死也不能笑出來的,劉箐清微微低着頭,想借着拿點心裝作沒有聽見,孟媚歆怪異的看了朱太妃一眼,這種時候朱太妃滑稽了一場是在不合時宜。
太皇太后和太后還是繃着個臉端坐着。趙煦微微勾起嘴角:“母妃別噎着了,喝口熱水,來人,還不給太妃倒茶,杵在那做什麼?”
話一出立馬有人動作,朱太妃身邊的丫頭雲珠手腳利落的端上熱茶遞到朱太妃手裡。
朱太妃臉上有些掛不住,心想這幾年受那太皇太后的氣已經夠可以的了,不想遇到這個孟媚歆,自己發火生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不到一年都氣出幾條皺紋。
趙煦微微一笑:“來人,將皇后服下去,收拾了東西明日一早就搬過去吧。”
劉眀泉哭笑不得的領命下去了,走時還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孟媚歆。唉!這姑娘,當真是命苦,尤其是碰上皇上。
孟媚歆被兩個丫頭扶着,雙腿止不住的打顫,但是依舊挺直了身子,推開了扶着自己的手:“我自己走。”
越過趙煦的時候,表情冷漠如寒冰。一股清香飄過,趙煦感覺到周身的氣息見冷,袖中的拳頭緊握,他不能爲了一個女人心軟,那會壞了自己多年的計劃。
孟媚歆回到仁明殿,雲歡早早等在那裡抽抽搭搭,她就知道小姐突然被叫走沒有好事,於是趕忙迎上去行禮:“娘娘回來了。”
孟媚歆回過身對着亦步亦趨的兩個宮女:“你們回去吧。”
兩個丫頭相望一眼應了一聲走了,見她們走遠拐到另一條宮道上,孟媚歆才一個趔趄靠在了雲歡身上:“雲歡,扶我進去。”
雲歡含着淚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將孟媚歆扶進屋子,趕忙讓人在軟榻上放了軟背讓孟媚歆脫了鞋靠着,裙子撩開就見膝蓋上已經青紫紅腫,少說跪了也有兩個時辰了。
雲歡吸了吸鼻子,輕輕給孟媚歆塗上膏藥,清涼的藥膏抹在皮膚上面讓孟媚歆微微舒服一點,仰着頭靠着軟背呼出一口氣,頭上的汗珠慢慢退去。
此時卻有人進來了,是孟媚歆宮裡的主事太監路福,都叫他小福子。
“娘娘,玉檀姑姑來了。”
孟媚歆有氣無力的說:“讓她進來吧。”
門簾子被掀開,玉檀快步走進來,就見孟媚歆的丫頭正在給她塗藥,今天的事情她已經聽說了,早早就守在宮門外聽動靜,可是一直不見有什麼聲響,心中擔心便冒險去顯謨閣,半道上遇見了皇上,纔將事情原委說了,求皇上一同去瞧瞧,救人於水火之之中。
孟媚歆靜靜的聽玉檀說完苦笑着拉下裙角:“不像我的一條命還是你拉着他救得。”
玉檀嘆了一口氣:“娘娘千萬別這麼說,到底皇上還是去了。”
雲歡又開始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淚:“姑姑不知,娘娘就要搬去池中殿了,明日一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