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喬呼出口氣,“原來是這樣。”
周意看向裴蘇御,“師兄這邊呢?”
裴蘇御道,“不太順利,眼下不在宮裡,藏寶圖的事只能延後,而兵符……此前發生了那樣的事,商棲遲那裡不好作爲。”
周意思量道,“藏寶圖我可以去,只要師兄告訴我它的模樣。”
裴蘇御道,“我現在還不能十分確定,還需陸弦思一錘定音。”
周意道,“陸弦思?”
伯喬解釋道,“周公子有所不知,此前陸弦思已將麒麟書閣全部畫卷背下,只待她推測出準確的那一幅。”
周意驚道,“全部背下?麒麟書閣的畫卷可足有幾千卷?”
伯喬笑道,“陸容華就是有這樣過目不忘的本事。”
裴蘇御正色道,“此前我以銀孑的身份跟他去了趟席太師府,那時她便一眼記住了那半張藏寶圖,想來她的記憶是超乎常人的,後來我又以銀孑的身份跟她做交易,她也答應了幫我們找出另外半張藏寶圖,一但她有了新發現,我會立刻告訴你,這個眼下勿需擔憂。”
周意猶豫道,“我只是怕席斯幽……”
裴蘇御篤定道,“陸弦思想不出來的東西,她也不會想的出來。”
伯喬補充道,“的確如此,席氏若真能想明白,不會等到今天。”
周意默了一瞬,旋即點頭,“如今,只剩兵符。”
伯喬道,“商氏獨攬六十萬大軍,光商棲遲手裡就有四十萬,至於莊勇雖然有十萬,但還要聽憑商康武調令,我們如何討回兵符?”
周意道,“如今這個局面想要靠朝堂奪回兵符,難上加難,且不說朝堂上早已是席商二氏的人,就算我們借力打力,難保最後兵符不會落到席氏手中,那我們豈非做了席氏的墊腳石?”
裴蘇御搖搖頭,“不是不行,而是時間來不及,大梁如今就像一根緊繃的弦,只需一方輕輕撩撥,征戰之音就會吹響,我們沒有時間了。”
倘若那根弦繃斷了,他們還沒想出應對之策,便只有死路一條。不論是身爲傀儡的裴蘇御,還是身負血海深仇的周意,抑或是世代效忠大梁皇室,從一而終保持中立的忠勇侯府,無一例外,席商二氏,只會率先拿他們祭刀。
如今的他們,已是被迫走到懸崖邊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那便只能硬搶。”
“是智取。”裴蘇御糾正周意的話。
周意道,“師兄打算怎麼做?還是陸弦思?”
裴蘇御淡漠道,“她的命還在我的手裡,她只能爲我所用。”
這話透着股寒意,在裴蘇御身上並不多見,周意與伯喬對望一眼,皆微怔。
伯喬有些猶疑,“皇上……若是將來有一天陸容華知道了……”
裴蘇御冷漠道,“交易罷了。”
周意與他生活的久,知道他口是心非,“師兄,莫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不會。”裴蘇御篤定道,“我絕不會後悔。”
“絕不。”
*
梵音接連休息好幾天,精神已然大好,託那夜的福,她已想明白了那半張藏寶圖長什麼模樣,並且已經畫下來,只待銀孑再來找她。
煩心事一解決,整個人就變得輕鬆,梵音便又開始琢磨起裴蘇御來。
裴蘇御已好多天沒來過別雲間了,實際上從那夜起,她就沒見過他。
“難道是朝堂近來事物繁多?”
力拔給梵音布午膳,笑問道,“娘娘唸叨什麼呢?”
“沒什麼。”梵音看了眼膳食,“怎麼沒有香辣的菜品呢?”
力拔的手一頓,遲疑道,“奴婢瞧皇上近些日子都不曾來,便將那些菜撤下去了,娘娘吃不得那些過辣的菜,奴婢便沒有上。”
梵音敲了敲桌沿,“朝堂近來有什麼事嗎?”
力拔回憶道,“朝堂近來沒什麼大事,只昨日胡部派使者來報,胡部國王婆伽摩羅不日將進京,拜訪大梁。”
“婆伽摩羅?”
力拔道,“是,就是那個在戰場上從未有過敗績的阿修羅。”
“阿修羅?”
力拔道,“是,他是胡部王朝戰將阿修羅,也是胡部之主婆伽摩羅,如果不是胡部王室需要他來鎮守,若他征戰,大梁早已不復存在。”
梵音奇道,“他竟這麼厲害?”
力拔點頭,“雖然他只帶兵與大梁交過幾次手,但屢戰屢勝,商將軍與商娘子皆敗在他的手下,商將軍縱橫沙場幾十年,也敵不過婆伽摩羅,他被胡部認爲是千百年難得一見的曠世奇才,是胡部信仰的神明。”
神乎其神。
梵音咬了口芙蓉糕,“那他來大梁做什麼?”
力拔道,“這是慣例,早在兩百年前,胡部王室就要每四年拜訪一次大梁,並且需要帶上胡部頂珍貴的東西作爲供奉。”
“可眼下時局逆轉,只怕來者不善。”
力拔沉默了片瞬,“娘娘,皇上興許近來正爲此事發愁呢,不如您去看看他吧?”
“我?我去了也不能解決問題啊。”
誰讓您去解決問題了啊!您只要去了就成!皇上都好些天沒來別雲間了!定是生那夜的氣了!娘娘您怎麼不着急不上火的呢?再這樣下去可要失寵的呀!
“您可以先去呀,看看皇上是怎麼想的,您也能幫忙出謀劃策,上次太湖水災的問題不就處理的很好嗎?”
力拔也顧不得後宮能不能幹政了,滿腦子想着只要梵音主動去看裴蘇御就好。
梵音思考了下,“行吧。”正好把前些日子結在心頭的疙瘩解開,省得她沒事總要琢磨琢磨,耽誤她修煉。
“你備着寫糕點,咱們現在就出發。”
別雲間離臨江仙並不遠,中間只隔了個水雲遊,倒是賞花攬月的妙地。
梵音在前頭走着,力拔和山河跟在身後,沒走兩步梵音便停住腳,正巧碰見停在路中央的裴蘇御。
梵音剛想打個招呼,卻見一雙柔軟白皙的手覆在裴蘇御的輪椅背上,慢慢地往前推。
裙襬翻飛,彩翼雙蝶快要振翅飛出,彩金的紗裙勾勒女子曼妙的身姿,發後隨步調而動的七彩蝴蝶泛着細碎的光。
是白燭伊。
她正笑着跟裴蘇御說話。
“皇上今日怎麼傳臣妾傳的這樣晚?”
裴蘇御聲音宛如春風般溫柔,“今日事多,便多耽擱些時候,等着急了?”
白燭伊羞笑道,“纔沒有,臣妾是擔憂皇上的身體,皇上總是這樣操勞不按時用膳怎麼行?待會可要多用些。”
裴蘇御笑說:“聽你的。”
“……”
兩人還說了些什麼,但他們已經走遠了,梵音已聽不清了,她怔忪地站在原地,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力拔和山河自然也看到了方纔的場景,臉色均白,力拔低低地喚了聲,“娘娘……”
梵音沒有繼續往前走的意思,半分都不想,她忽然輕飄飄地道,“我們好像……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