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拔飛快掃了眼堆滿桂花香的包裹,忙道,“回皇上,是奴婢見水雲遊的金銀桂開的極好,便擇了些拿回別雲間,撿會的做了幾樣,皇上可要嚐嚐?”
裴蘇御心裡明鏡一般,“你倒是想着朕,可有拿給伯喬?”
力拔沒料到裴蘇御會打趣她,俏臉微紅,甕聲甕氣地說:“還、還沒……”
裴蘇御道,“他眼下就在臨江仙呢。”
力拔似懂非懂地看了眼梵音,梵音笑道,“去吧。”
力拔抱起包裹,忙不迭退下。
“都處理完了?”
裴蘇御緩緩點頭,“你把銀鏈摘下來了?”
梵音道,“怎麼會?”她晃動腳腕,發出聲響,“還在呢。”
裴蘇御嘴角噙着笑,“給你帶就是讓我聽到你,你還不讓它發出聲音。”
“好好。”梵音順從地應着,收起內力,走到他身邊,“這把聽到了吧?”
裴蘇御笑說:“聽到了。”
梵音踢着腳腕,“其實有沒有這隻鈴鐺我都會在你身邊的,你讓我帶它完全沒必要呀。”
“知道你在哪總歸是好的。”裴蘇御準確無誤地拉住她的手,“就像這樣。”
梵音挑眉,好吧,的確不錯的樣子。
“要宿在這裡嗎?”
裴蘇御大手收力,“要。”說着,他張開了手。
梵音伸出食指按着他的掌心壓下去,“裴蘇御,你好像可以自己上下牀的吧。”
裴蘇御厚着臉皮道,“啊……是呢是呢。”
梵音掐腰俯身,繼續道,“你也可以自己用膳的吧?”
裴蘇御面不改色,“嗯嗯。”
“嘖。”梵音想起之前親力親爲被他矇在鼓裡就來氣,“那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裴蘇御不肯,固執地伸出手,語氣像在撒嬌,“這不是有你在嗎?”
梵音忽然很想捏捏他的臉,這麼大的人,怎麼還能像個小孩子似的。
自從裴蘇御知道她的身體裡住着個三千多歲的魔尊,越來越發覺她對自己的確有着類似長輩般的縱容,儘管一開始他還不太舒服,但後來便欣然接受了。
她既然想以長輩的身份慣着他,他何樂而不爲呢?
梵音摸了摸鼻子,抱起裴蘇御。
裴蘇御笑呵呵地說:“你的力氣真的很大。”
梵音把他輕輕地放在牀上,透過青綾盯着他的眼睛,“習武之人嗎。”
看着她的桃花眼,裴蘇御心底一陣悸動。他拉過她,兩人纏綿了會,又在適可而止時分開。
梵音的心跳個不停,“裴蘇御。”
“什麼?”
“你害怕嗎?”
“害怕什麼?”
梵音挽着他的頭髮,“江原只是***,它終將會燒到上京城,席商起兵迫在眉睫,到時候他們第一個想殺的,可是你啊。”
裴蘇御摩擦着梵音的衣料,有些心猿意馬,“不怕,忠勇侯府會護着我,你也會。”
“這都不是萬全之策,關鍵在商氏手裡的兵權。”
裴蘇御喜歡盯着她滿眼都是他的眸子,笑問,“你想怎麼辦?”
梵音道,“我們把它奪來,好不好?”
裴蘇御淡淡地說:“你要怎麼奪?”
梵音勾脣道,“你只要看着就好了。”
裴蘇御起身覆過來,“拭目以待。”
寢殿燭火熄滅,花香遊走在夜裡。平生一步一步地走上樓梯,忽然有些猶豫,看二樓漆黑一片的模樣,皇上和陸容華應是歇下了,他這個時候再上去,不大好吧。
拂塵錘了錘的肩膀,平生走下樓梯,轉身之際,見樓梯後一角碧衫,立刻認出人來。
“山河姑娘,今夜你當值嗎?”
碧衫靜默一瞬,轉身跳出來,笑嘻嘻地對平生道,“是奴婢當值呢。”
平生看了眼樓上,“既是當值,你怎的不去樓上,在這裡做什麼?”
山河壓了壓嘴角,委屈巴巴道,“其實今夜不是奴婢當值,是拔拔忽然要去趟臨江仙,讓奴婢替她看一會,奴婢纔剛歇下還困着呢,就想着在樓下偷個懶,等拔拔回來,就不上去了嘿嘿嘿。”
平生一臉恍然,這的確是山河的作風,“力拔姑娘這麼晚去臨江仙做什麼?”
山河認真回憶道,“說是皇上讓她把她自己做的那些糕點給伯喬大人送去些,真是的,她什麼時候做的奴婢都不知道,一塊都沒給奴婢留。”
平生長長的“啊”了聲,打趣道,“人家伯喬大人是力拔姑娘的未婚夫婿,自然別樣對待些,你就別跟着摻和了。”
山河打了個哈欠,“好吧好吧,奴婢還是上去候着吧。”
平生攔住她,“行了行了,困成這副模樣,還是我上去吧,你去歇着吧。”
山河歡快地蹦起來!“平生大人最好了!”
平生點她的腦袋,“小聲點,快去吧。”
山河小碎步跑開,“多謝大人!”
平生輕嘆一聲,認命地走上樓梯,“唉?”樓下忽然有什麼響動,平生探頭往下望,並無異常。許是山河的關門聲吧,平生搖搖頭,繼續上樓,直到平生走進視線盲區,一樓開而復關的門再度打開,黑夜裡,露出一雙幽幽的眼。
翌日,裴蘇御照常上朝,意外發生了件大事。那個之前在朝堂上主張派兩個欽差副將前往江原的學士韓拾錄,忽然上奏新任按察使陸葉弘賄賂官員,謀害朝廷命官,證據鑿鑿,請裴蘇御押其入天牢。
事發突然,裴蘇御冷靜應對,可廷臣就像商量好了似的,齊齊請命,並且這其中多半是席興文的人。
公報私仇?
裴蘇御不得而知,多方施壓,他不得不先將陸葉弘關進天牢,陸家立即軟禁。消息傳到別雲間時,陸葉弘人已然再去往天牢的路上,還是伯喬第一時間帶來的消息。
力拔登時慌神,“娘娘!這可如何是好?陸家何時收受賄賂謀害命官了啊?”
梵音神情嚴肅道,“韓拾錄說陸家謀害的是誰?”
伯喬道,“曾經的潛淵知府,逸青竹。”
力拔倒吸一口冷氣。
梵音暗道果然。
“席興文終究惱羞成怒了啊。”梵音支起腦袋,周身泛着透骨的冷意,伯喬和力拔皆是一驚。
“許久沒見過席淑儀了,你知道她最近在做些什麼嗎?”梵音忽然問道。
伯喬驚訝於她和裴蘇御的默契,如實道,“席淑儀近來一直在雨霖鈴避暑,幾乎未曾出過宮殿。”
梵音冷笑道,“是在避暑,還是在日夜笙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