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喂完一塊芙蓉糕,又夾了一塊桃香牛柳,裴蘇御張嘴叼着嚥下,梵音緊接着又夾一塊剔骨小排,裴蘇御依舊不緊不慢地吃下。
還真是來者不拒啊。
梵音反骨勁兒上來,一股腦給他夾了好幾塊,什麼佛跳牆燜魚翅,裴蘇御通通吞下。梵音壞心四起,又給他夾了十來塊彈牙的粘牙的,盡是需要細嚼慢嚥的,誰知裴蘇御竟全吞了。
他都不需要咀嚼的嗎?
梵音舉着筷子停在半空,奇異地看着他。
裴蘇御笑容依舊,“再來一塊芙蓉糕吧。”
一瞬間,梵音好像氣消了。她一個三千歲的老妖怪,跟二十來歲的小子較什麼勁吶?這麼想着,梵音撂了筷,拿了塊芙蓉糕遞到裴蘇御的嘴邊,動作明顯輕柔不少。
裴蘇御還是雷打不動地斯文,輕咬一塊,慢慢咀嚼。說起來,他這個模樣,倒十分像曾經無痕洞前那棵樹上的乳燕,梵音初見它時很是驚奇。要知道長生海是個死海,煞氣魔氣沖天,蒼穹無時無刻不降黑火隕石,這種情況下,它竟飛進來了,停在那棵樹上。
那個時候,梵音身邊幾乎沒有活物,爲此,她還特意出海,捉了一些蟲子來。梵音將蟲子點在指尖,靠近乳燕,乳燕低頭食用,乖覺可愛,也陪伴了梵音一段小小的不一樣的時光。
不知不覺,裴蘇御已吃完,梵音也收回思緒。
“朕吃好了。”他一頓,“平生。”
平生聞聲而進,聽裴蘇御吩咐道,“撤下去吧。”
平生忙招呼宮人收拾,沒一會便乾乾淨淨,繼而又退出去。
梵音:“……”
她好像還沒吃呢哈?就這麼撤下去了?梵音剛對他形成的好感登時碎了個徹底。
梵音翻了個白眼,“皇上,還有事嗎?”不回你的蓬萊宮還真在我這睡下啊!
“沒事了,可以歇息了。”裴蘇御宛如石像一般怡然不動。
梵音眉心突突跳,還是不甘心地問,“皇上今夜要宿在照影宮嗎?”
“是呢。”裴蘇御整個人散發着“快來推我上牀睡覺”的氣息。
梵音自知躲不過,嘴上說着“臣妾侍候皇上安寢”,實際上在推裴蘇御前,把那個棒槌放在枕邊。
“皇上,請。”
輪椅停在牀前,裴蘇御只需利用手臂一撐即可上牀,但顯然他沒有任何一絲要動作的意思。
梵音火冒三丈,強壓下想撕碎他的衝動,伸手去扶,“皇上,臣妾扶您。”
裴蘇御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梵音攙着他,使勁往牀上扽,卻怎麼也扽不上去,這尊石像,分毫沒有要使勁的意思。
梵音狠狠地在他頭上虛打了幾拳,“皇上莫動。”說罷,梵音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穿過他的腿彎,霸氣地將人抱了上去。隨後,她解衣而上,寢殿燈火盡熄。
一切都暗下來,寂靜也隨之而來。
不可否認的是,此時此刻梵音的心也有些慌跳,她始終將棒槌握在手裡,只要裴蘇御有什麼不軌的動作,她定毫不猶豫。
但裴蘇御一直毫無動作。
時間一長,梵音逐漸安心,悄悄鬆開了手。
要不要趁機向他討要活種呢?怎麼說才能委婉點還能讓他明白呢?梵音被這個問題困擾許久,難以忘懷。
要不還是直接說吧?之前進麒麟書閣不也直接說了?效果很好的。梵音鼓起勇氣,剛開口發出一個音節,那邊裴蘇御已然睡熟了。
均勻的呼吸聲在夜裡額外清晰,梵音不敢相信地湊過去探了探,還真睡熟了!梵音氣鼓鼓地回到原位,罷了罷了,明日再說吧!
睡覺!
門外守夜的力拔見屋裡沒了動靜,一直懸着的一顆心可算放了下來,她見平生不安地抻脖子往裡望,安慰道,“大人不必擔心,想來兩位主子已經歇下了。”
“嗯。”平生敷衍地應和着,目光戀戀不捨地收了回來。心裡卻道:不對啊?皇上今日怎麼沒招他進去侍奉就寢呢?難道皇上現在已經能靠雙臂上牀了?
翌日,梵音竟難得的起晚了,睜眼時外頭天光大亮,裴蘇御已不在身旁。
她懶洋洋地喊了聲“力拔”,伸着懶腰,渾身噼裡啪啦的響。這麼久以來,她身邊從未睡過人,一夜拘謹,甚是難熬, 她都不記得睡着是什麼時候了。
力拔進來時,梵音還在按摩脖子,“幾時了?”
力拔見此低低笑道,“回娘娘,快辰時了。”
“這麼晚了?”梵音蹙着眉頭,重生以來還沒起這麼晚過,“皇上什麼時候走的?”
力拔道,“皇上一早就走了,這會差不多已經下朝了。”
她竟然分毫沒有察覺,這可不好。洗漱過後,山河給她梳妝,兩個小丫頭的表情如出一轍,盡是不懷好意。
“把你們猥瑣的表情收一收,”梵音白她們一眼,“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山河頓時臉色一變,“這、這怎麼可能呢?!”
梵音哼道,“你家拔拔就在外面守着,你問問她,可聽見什麼動靜了?”
力拔輕咳兩聲,捂嘴道,“那……那倒是沒有。”
山河期望破碎,俏臉拉下來,愁苦道,“啊?那那那、那那個傳言該不會是真的吧!”
梵音道,“什麼傳言?”
山河皺着小臉,悽悽慘慘道,“皇上他……不舉啊!”
話音未落,梵音一怔,力拔急忙去捂住山河的嘴,“你在胡說些什麼?!”
梵音扒拉下力拔的手,彷彿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山河怯怯地看了眼力拔,往梵音身邊湊了湊,“有傳言說,皇上他不舉!他雖偶爾去後妃宮裡就寢,但從來都不碰她們,奴婢原以爲這是謠言,原來不是空穴來風。”
“哦豁。”梵音彷彿發現了新大陸,桃花面上染盡笑意,隨後笑出了聲。
“原來他不舉啊!”梵音猛拍大腿,忽然朗聲笑起來,“那我還怕什麼?這有什麼可怕的?哈哈哈!”梵音的笑並非嘲笑,而是不再擔心受怕放肆的笑。
“虧我昨天還緊張了那麼久!真真天助我也啊哈哈哈!”
山河:“……”
力拔:“……”
兩個丫頭臉上一同出現“她在笑什麼”和“娘娘瘋了”的情緒。
梵音還在笑自己昨夜的窘迫,屋外宮人忽然傳道,“娘娘,鳳儀宮商淑媛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