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然,兩年沒看見你來府上了,你過得還好吧?”我問。
“本宮是太子,無人敢怠慢本宮,”一皺眉,“不過本宮再提醒提醒皇叔,本宮名喚鳳祀珃,是祀珃,不是思然。”
我撇撇嘴,不以爲然:“就叫思然,祀珃不好聽,這兩年未見你這死板的性子倒是和皇上學了個十成十。”
“你!”思然氣結。
“我這叫據實以答,”我嘿然一笑,見着孃親的婢女收了聲,正色了一張臉,對着生着悶氣的思然說着,“彆氣了,我娘派人來叫你了,羨慕啊,都不見娘像這麼在乎你一樣在乎我的。”
“彼此彼此,母后還不是一樣。”思然一聲喟然長嘆,活像往年教書的先生,可笑疼了我的肚子,思然瞪我一眼便跟着那婢女走了。
本想着跟着剛走不久的思然一塊兒走,不過無意間的一瞥,那一襲孤影,蜷了蜷身縮在角落,彷彿被塵世遺棄,好不悲涼,我停住了步子,定定的看着從角落裡露出的那清瘦的小身板。
嘆了口氣,第一次生了逗小孩子開心的想法,我挑了枚比較紅的杏子拿到廚房內去清洗了一番,待打理妥當了再回了後院,那孩子還在角落,我行至他身前,在他帶着些詫異和警惕的眸光下遞出了杏子,牽出一個自認爲人畜無害的笑來:“吃吧,剛洗過了,不髒。”
他看了我好半會兒,方纔怯怯的伸出手接過杏子,待紅杏喂進他嘴裡的時候我纔想起重要:“等等,可能杏子有點……呃……酸——”
我說得太遲了,看他那皺成一團的小臉便就知道了。
艱難的嚼着口裡的杏子,我還以爲他會當着我的面吐出來,結果沒有,嚼了嚼杏子,硬是給嚥了下去,咽完,縮了縮身子,沉寂在zì jǐ 的世界裡,漠然無語。
我乾咳了兩聲,自消了這些許的不自在,問:“你叫什麼?”
那孩子擡了擡眸,啓了啓脣,鳳吟二字出了口,我一楞,姓鳳!皇家的人?我怎麼沒聽過這名兒?
出於禮尚往來,我報出zì jǐ 的名:“我叫鳳子卿,你同我一樣姓鳳,當是今上的皇子,應該叫我皇叔。”
“皇叔……鳳子卿……”鳳吟張了張小嘴,嘀咕着。
我拿着紙扇輕觸了下他的頭,一本正經道了句:“皇侄啊,該是皇叔,莫叫錯了。”
鳳吟小手摸着zì jǐ 那被我拿紙扇碰到的nao dai 那兒,墨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發了好半晌呆,方纔訥訥說了二字:“皇叔。”
我笑了笑點頭應,順便揉了揉那看起來很是柔軟的墨發。
鳳吟周身的悲涼氛圍太過引人注目,要麼讓人膽寒而厭惡,要麼讓人心境也隨之悲涼,要麼讓人想一探究竟,這過於悲涼的氛圍是從何而出,而我,似乎屬於最後那類。
“走,”想也未想,我一把拉起風吟,笑嘻嘻的說着,“皇叔帶你去看孃親收藏的寶貝。”
“疼……”鳳吟看了看被我拉住的手臂,斂了眸。
“疼?”我疑惑,隨着他的所指,揭開遮住手臂的衣袖,大驚!這些分明是鞭傷的紫印是怎麼回事兒?!
我皺眉:“母妃罰的?”
語未落,他搖了搖頭。
“有人欺負你?”我猜測,不過這猜測……有點不符實際了些,堂堂一皇子,哪個不要命的敢欺負?鳳吟沉默了,我倒抽一口涼氣,“誰這麼大膽?”沒準我能告訴思然的母后,也就是當今執掌後宮的皇后。
看着沉默的鳳吟,我一嘆,“算了,不想說就不說罷。”
因着他的手臂,我小心萬分的抱起沒多大反應的鳳吟,心下一楞,好輕!然後不做他想,直奔着孃親收藏寶貝的那地兒去了。
鳳吟年約六七,估摸着zì jǐ 長了他五六歲的樣子,不同鳳逸那般調皮聒噪,也不同其他皇子那般與同齡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無論你做什麼他都是那樣的安安靜靜冷冷淡淡間還夾帶着小心翼翼,莫不是被欺負怕了不成?
寶貝確實寶貝,樣樣價值不菲,不似凡物,不過我倒覺得收藏這些個東西的孃親俗不可耐了。
kan kan鳳吟,見着這滿屋的東西,墨眼閃了兩閃,格外羨慕,不過這表情,當真不該chu xian在一名皇子臉上,鳳吟佯裝淡淡的掃過這些東西,最後停在了一隻嬌小卻精緻異常的步搖上,那專注到異常想得到此物的眸子裡,讓我倍感驚訝。
我皺皺眉,言語裡免不了訝異和鄙夷:“你喜歡這步搖?”這可是姑娘家戴的東西!雖然鳳吟長得很像一小姑娘……
言罷,他將黑眸移向我看了兩眼,微斂的眸裡閃過我看不懂的情緒,少頃,復將眸子移回了步搖上,淡淡道:“若是母妃戴上這個,一定很美。”
原來是爲了母妃,不早說,嚇得我的小心肝都跟着顫了兩顫。
想也未想,我將那步搖取給了鳳吟,笑:“既然你喜歡,那就給你。”
fan zhèng 孃親的頭飾多得數不清,也不差這一件兩件。
他接過步搖,很是感動,連答謝的話都說不清了。
又是一陣玩耍,總算是見着這冷冷淡淡的皇子笑了,於我而言,這許多的時間並未白花,鳳吟笑起來很是好看,帶着些靦腆。
不多時,聽着窗外的宮女說着從宮裡來的皇子們要回宮了,可鳳吟還在這兒,心下一急,我便又抱着鳳吟匆匆忙忙出了這房間,由於太過匆忙,奔跑間無意撞倒了幾樽精緻瓷器,聽着耳後的碎裂聲,心中一陣哀嚎——完了!
送走了鳳吟,再kan kan大開的房門,和正堂上高坐着怒氣沖天的孃親,在旁人的冷眼下,我自覺去取了家法來跪在地上,將家法高舉過頭,心不服口卻服的道了句:“孩兒知錯,請孃親責罰,”頓了頓,“望孃親氣消。”
婢女在孃親的示意下拿過我高舉過頭的家法,行至我身後便是一陣好打,我吃痛的緊咬着脣,忍受着背後一下復一下的鞭疼,心裡止不住一陣抱怨,但沒有絲毫悔意。
不就是幾個破罐子麼?至於麼!
最後,被我那心狠的孃親命下人打暈了過去,何時被放在牀上的我便不得而知了。
動一動身子,火辣辣的疼,頭頂響起了埋怨:“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