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滾開,本宮只劫財 006 百里驚鴻,你竟敢揹着我藏私房錢
大軍開進,行至渭水,在半路紮營。
王帳之內,百里驚鴻、南宮錦、上官謹睿、齊國公、雲逸皆在一起看着桌案上的地圖。
百里驚鴻的手率先滑了上去,點在臨淄城外,開口道:“此處,當是東陵的紮營之地。”
而其他人的眼神看過去,那一處,根本就沒有經過千騎古城,而是直接在東陵和南嶽的邊境處,若是要攻破,不僅僅要打破一道關口,還要鑿毀幾道城牆!
“他瘋了麼?”這是南宮錦的第一想法,要是從這個方向過來的話,皇甫懷寒要付出的代價非同小可。人力、物力要損毀不少,比起從千騎古城過來,確實是虧了太多了。
上官謹睿搖頭:“他不是瘋了,你想,四國中間有個千騎古城,若是他的兵馬直接出玉門關而入千騎古城以攻打南嶽,勢必要在千騎古城紮營,這個地方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屯軍是極不方便的。而且雖然墨冠華此人脾氣古怪,說讓道便大方的讓道,但也沒有人喜歡其他人借自己的地方開火,皇甫懷寒只是不想惹太多的麻煩。最重要的事是,到了這裡之後,完全有可能遭到北冥的攻擊。”
畢竟墨冠華手下的兵馬雖然不多,但是威望卻極高,一般是不會有人去觸他的眉頭的,更何況他的師父還是那個鬼神莫測的“無憂老人”,而無憂老人,也算是南宮錦師公、君臨淵的師父的好友。
“而且此地,在南河下游,水源富足,當地也是東陵較爲富庶的地區,想必皇甫懷寒就是在此處就地徵糧,也是極爲方便的,這皇甫懷寒考慮的倒是不錯!”雲逸冷哼了一聲,將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
南宮錦點頭表示瞭解,眼神又在圖紙上看了一會兒,看到一處,略微留了一個心眼。復又開口問道:“那慕容千秋的兵馬駐紮在哪裡?”
若是慕容千秋不和皇甫懷寒一起,而採取兩軍分開攻打的政策的話,他們這邊應敵便也要兵分兩路,也就很大一部分的分散了兵力!
“西武的兵馬出發的晚一些,現下還沒有過來,但是我們遲早還是要做好兵分兩路的準備,因爲不論西武是和東陵一樣,選擇直接從邊緣破城,還是選擇從千騎古城過來,都不可能與皇甫懷寒一路。皇甫懷寒還能讓西武的兵馬入了東陵的國境,而後兩軍會合在臨淄城外不成?所以我們是遲早要準備兩方應敵的!”這話,是老謀深算的齊國公說的。
若要分成兩方人馬去應敵,那如何分配,就是一個大問題了。正在思慮間,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吵鬧之聲,衆人皆不悅的皺眉,偏過頭去,而不多時,一個女子被壓着進來了,帶頭的伍長一進來,便單膝跪地開口道:“啓稟皇上,方纔在門口看見這個女子鬼鬼祟祟的,我們就將她抓進來了,小的懷疑可能是敵國派來的奸細!”
而那女子,上身着着半臂束腰的短裝,腰間束着一條編成小辮狀的腰帶,下身是淡紫色的襦裙,看起來飄逸也十分的輕便。而頭上戴着一個項圈,紫晶色的墜飾佈於額間,閃閃發亮,如瀑的長髮披在身後。手上拿着一柄極爲精緻的弓,身後揹着箭羽。面上蒙着一張面巾,卻也能透過眉眼看出她的身份。
南宮錦驚愕的張大嘴,將這個英姿颯爽,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女人,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實在是無法將她和那個端莊賢淑的標準式古代美人沐月琪聯繫在一起。而上官謹睿在看見她的這一身俠女的裝扮,也顯然是愣了一下。
“沐姑娘,你怎麼來了?”南宮錦一邊明知故問,一邊不懷好意的偷看上官謹睿的臉色。
沐月琪冷哼了一聲,口是心非道:“還不是擔心你的安全!”
“也不知道這話是對誰說的,更不知道這個‘你’是誰!”說着,又很是充滿暗示意味的看了上官謹睿一眼。
上官謹睿輕笑一聲,裝作不明白南宮錦的暗示,溫潤如玉的聲音緩緩的響起:“沐姑娘,戰場上面不安全,確實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沐月琪冷笑一聲:“上官公子未免也太小看我沐月琪了,當初在西武,我沐月琪也是有名的女將軍!再說了,本姑娘又不是爲你來的!”
雲逸等人不明所以的看着這兩人,又將眼神放到南宮錦的身上徵詢意見。南宮錦打了一個哈欠,開口道:“哎呀,一個沒注意,天都已經這麼晚了!好了,好了,大家都各自洗洗睡吧,皇上,本宮有些事情要與你商議,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嗯。”百里驚鴻應了一聲,將桌上的圖紙收好,便跟着南宮錦出去了。
其他人也終於明白了皇后娘娘這是有了做媒婆的打算,於是都非常自覺的做出一副“我困了”的樣子,跟着出去。而那將沐月琪抓來的伍長,也知道自己抓錯人了,一邊說着“得罪了”,一邊急急忙忙的帶着自己的手下退了出去。
……
軍營之外,百米處,一條小溪蜿蜒在此處。
溪邊鬱鬱蔥蔥,草木鮮美,倒是一副初春的好景象。明月高懸,在兩人的頭頂,百里驚鴻月色般醉人的眼眸看向遠方,眸底神色靜謐幽深,叫人一眼望不到底。
皎潔的月光灑到兩人的身上,時有和煦的春風拂過,南宮錦仰天看着明月,開口感嘆:“到了邊城之後,你我怕是數年,都再沒有這般好雅興,來欣賞流水明月了!”
他聞言,美如清輝的眼波流轉,偏頭看了她一眼:“你若不喜征戰,我便舍了這江山社稷,隨你天闊天空,看一世流水明月。”
“得了,我可不想背上什麼禍國妖姬的罪名!”南宮錦笑得開心,心情卻是沉重的。雖然她前世是殺手,但卻並不代表她嗜血、喜歡殺人。可是局勢不由人,現下,即便是他們想撒手不管,海闊天空,皇甫懷寒那些人,也不會給他們一寸寧靜的土地!竟然這樣,那就由他們來爲自己爭出這一片土壤好了。
“對不起。”淡淡的吐出了三個字,偏頭看了她一眼,淡漠的眼中滿是歉意。他確實是對不起她的,自從他們相遇,到相愛,到在一起,他幾乎沒能給過她一天幸福安穩的生活。
在東陵,初遇,她待他好,他卻總不領情。他甚至都記不清自己對她說了多少次拒絕的話,又有多少次氣得她險些落淚。
後來,喜歡上了彼此。卻對她的處境無能爲力,讓她做着憋屈的宮女,受皇甫懷寒的欺凌。
即便是回了南嶽,他的地盤,也因爲皇位之爭,她不願累及了他,而自己獨自一人,一步一步的去針對慕容家,給淺憶報仇。一路艱辛,一路算計。最後還因着自己顧忌師父,而讓她墜落山崖。
接下來,她還有很多很多的遭遇。甚至直到她做了自己的皇后,心下也沒有放鬆過一日,憂心着東陵和西武之事。
他想,不論是作爲戀人,還是作爲丈夫,他都是非常不稱職的。沒有給過她哪怕是一天安穩的時光,現下還要帶着她一起來打仗,一起去見識戰爭的殘酷。有時候他真的想放掉身邊的一切,帶着她遠走高飛,攜着她最喜歡的銀子,去過平靜安穩的生活。但是他也知道,即便是他願意退出這場天下之爭,他的那些對手們,也沒有一個會同意他的中途離場。
“爲什麼道歉?”南宮錦斜睨了他一眼,忽的皺眉咋呼,“難道你揹着我養野女人了?”
他聞言,一愣,隨即頓感哭笑不得,也爲她豐富的聯想能力驚歎,終而,無語的開口:“沒有。”
“沒有你突然道歉做什麼?”南宮錦不客氣的對着他翻了一個白眼,而後轉頭繼續看着美景。微風習習,溪邊小花爭奇鬥豔,若不是他們現下出現在此的原因,是爲了趕着去打仗,南宮錦看着這景象,心情一定十分愜意。
“跟了我,不覺得委屈麼?”說着,他自己的心中都有些自嘲。當初是他問她可願跟他,但,若是知道她跟了他,就會從此過上滿布蒺藜的日子,他想,當初,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她說出那樣的話的。
南宮錦聞言,像看怪獸一樣看了他一眼:“我說你小子今天沒發燒吧?就連委屈這樣的話都問出來了!”想着,腦中忽然閃過一絲極爲納悶的感觸,皺着眉頭,挑起美眸,狐疑的開口,“老實說,你是不是還揹着我藏着很多銀子沒有交出來?”
“……”他算是明白了,她的思維方式跟他的,還真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見他沉默,南宮錦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這該死的,果然藏了私房錢!想着,咬牙切齒的開口:“百里驚鴻,你小子有能耐啊,還敢揹着老孃藏私房錢!”前世就知道很多男人在結婚之後,都會忍不住去藏私房錢,沒想到這貨居然也跟着學!
他聞言,只感覺六月飛雪,無語的開口爲自己辯解:“沒有藏。”私房錢?這不是女兒家纔會藏的東西麼?他藏那個做什麼?
“那你剛剛沒事道什麼歉,難道不是因爲心虛嗎?”南宮錦的心下已經基本上認定這貨揹着自己藏着私房錢了,想想也是,他向來都是大手大腳的,用的杯子都是上好的白玉杯,爲了肆意奢侈,藏點私房錢也不奇怪。而且以這貨的身份、地位,以及賺錢的本事,估摸着藏的錢應該還不少!
聽她這麼一問,他頓時感覺更加無語了。難道他道歉便一定是因爲心虛麼?“我是覺得,跟着我,一路艱險,着實有些對不起你。”這話一出,她還沒什麼反應,他的臉倒先紅了。
淡淡的粉色出現在他的面上,看起來極是誘人。
南宮錦環胸看了他半晌之後,最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開口:“不錯,不錯,還能有這等覺悟,知道老孃跟着你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所以你以後要少算計我,並且對我格外好纔是。”
說完之後,不等他反應,就忽然變臉,一張精緻小巧的瓜子臉瞬間拉的老長,面部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凶神惡煞:“百里驚鴻!你不要以爲你說了這麼些動聽的鬼話矇騙我,就能掩蓋你偷偷藏了私房錢的事實,我警告你,你最好老老實實早日給老孃把錢交出來!不然有你好看的!”
真是太過分了,竟然還敢偷偷藏着錢不交給她!
“……”他現下是要跳進黃河,以向她證明自己的清白麼?“我真的沒……”
“哼!”看着他的不合作態度,南宮錦冷哼了一聲,“你就別裝了!你剛剛都問我覺不覺得委屈了,我還真想不明白,除了銀子的事情,或是你揹着我在外頭找女人之外,還有什麼事情是會讓我覺得委屈的。所以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將銀子交出來,不要妄圖狡辯!”
除了銀子,和他揹着她找其他的女人之外,便沒有什麼還能讓她覺得委屈麼?這倒真是個好消息,只是他要到哪裡去找這根本就不存在的私房錢交給她?他所有的錢可是全部裝在國庫和倉庫裡頭,而後把鑰匙都給她了,就連開倉放糧,或是打賞功臣,也要徵求她的同意。他可以說是身爲分文的狀態,上哪裡去找什麼私房錢交出去?
“我是真的沒有藏私房錢。”爲什麼會有一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這話一出,南宮錦的耐心算是徹底用光了,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之後,開口道:“不想交出來也可以,那以後別想爬上老孃的牀!老孃今天和沐姑娘一起睡!”
說罷,冷着臉斜睨了他一下,轉身就走。一般男人藏了私房錢,是絕對不會輕易承認或是交出來的,所以她必須採取一些非常手段。想着,昂首挺胸,闊步向前。
留下某人空白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站在她的身後,心中的委屈和抑鬱也已經氾濫成災,他要上哪裡去找這所謂的“私房錢”,來求得對方的“原諒”?
……
南宮錦氣鼓鼓的回去之後,遠遠的看見王帳,就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真是的,怎麼就忘記了睿哥哥現在正和沐月琪在屋子裡頭,她現在跑去不是標準的電燈泡嗎?想着轉身便想走,帶在同時,王帳的簾子被人掀開了,是沐月琪幾個大步走了出來,面上的神色很是淡漠,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而上官謹睿也出來了,脣邊還是噙着那抹公式化的淡笑,也看不出什麼。
這下南宮錦就納悶了,但是她只納悶了幾秒鐘,所有的心思便又被百里驚鴻那個王八蛋佔據了,居然敢揹着她藏私房錢,真是豈有此理!
正抑鬱間,給沐月琪的帳篷就準備好了,門口看守的小兵,頗爲莫名其妙的看着南宮錦進了帳篷,皇后不是應該和皇上一起睡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沐月琪顯然也愣了一下,開口道:“你這是……?”
“別提了,你真是不知道啊,百里驚鴻那個王八蛋,竟然敢揹着我藏私房錢,我不給他點教訓,他是一定不會將錢交出來的!今天咱們兩個一起睡!”南宮錦說着,便對着牀一頭倒了下去。
沐月琪的嘴角抽搐了幾下,想了想百里驚鴻其人,怎麼感覺,都覺得對方不會是那種會做出藏私房錢這等猥瑣之事的人,於是頗爲驚奇的問着牀上那生着悶氣的人:“你怎麼知道他藏了私房錢?”
南宮錦咬着牙,怒氣衝衝的把方纔的事情說了一遍,尤其着重的刻畫了對方的心虛之態,說得惟妙惟肖,幾乎是已經確定了就是那麼回事!而沐月琪越聽卻越覺得有點怪怪的:“也就是說,你只是在懷疑他藏了私房錢,但是並不能確定是嗎?”
“呃……是的!”雖然南宮錦不想承認只是懷疑,但是她確實是沒有對方藏有私房錢的證據。
沐月琪無語的看了她一眼,這貨平時挺聰明的,怎麼只要一關係到錢,就變得理智全無?!“要是他真的沒有藏私房錢呢?那你豈不是冤枉了他?”
說起這個,南宮錦的表情馬上就嚴肅了起來,她端坐起身子看着對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告訴你,別的東西,都可以因爲擔心冤枉了對方而寬縱,但是在銀子這麼至關重要的問題上,我們要做到寧殺錯三千,不放過一人!”
“……”這是什麼論調?
看着沐月琪一副木然的狀態,南宮錦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不會理解的,你怎麼會理解呢!你是理解不了的!”她對錢的熱衷,別說是沐月琪了,就連妖物都沒有理解過。
沐月琪確實是不能理解,而且她的心中也並不是那麼想理解,在這個時代,貪財這種特質,只有品行非常不好的人才有,然而卻沒有人不喜歡錢,真是大家都藏在心裡捂着沒說,但是像南宮錦這般,貪財到如此境地,還整天掛在嘴邊的,全天下都沒有幾個!恕她“裝逼”一次,實在無法與之“同流合污”!
走到牀邊,看她拿着枕頭捂着腦袋,並擺出一副十分悲催而憂傷的模樣,沐月琪的腦後又忍不住滑下一條黑線,走到牀的另一邊睡下,想安慰她幾句,但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句啥,最後乾脆閉上眼,準備睡覺。
這一夜,沐月琪是睡得極不安穩的,因爲有一個人一直在牀上翻來覆去不說,還時不時的發出幾句嗚咽之聲,仿若那清明情節的女鬼,叫人心肝發顫。
第二天的早上,兩個女人的眼睛下頭都是一個巨大的黑眼圈,尤其南宮錦的眼睛上還有紅腫的傾向,想來是昨夜想着百里驚鴻藏了私房錢,太過傷心所致。
出了軍營,大軍已經整裝待發。而百里驚鴻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他一整夜都想着要上哪裡找到這個所謂的私房錢交給她,心中覺得委屈,又覺得莫名其妙,還深感無奈,就這麼一個晚上,頭髮都快愁白了!他算是明白了,應付女人,比打仗還恐怖。
大軍之前,兩人相遇,南宮錦冷哼一聲,下巴擡高,鼻孔朝天,翻身上馬,看都不看他一眼!
百里驚鴻頂着滿頭的黑線,和滿肚子的委屈鬱悶,翻身上馬,領着大軍前行。眼角的餘光瞅着她眼眶下的紅腫,心下更加不是滋味了,看來自己雖然被冤枉了有些憋屈,但是這個事情還是得想個辦法解決纔是。
一旁的齊國公、雲逸和上官謹睿,都頗爲驚奇的看着他們兩個,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今日皇后見了皇上,就跟見了仇人似的?而昨天半夜追來的沐月琪,騎着馬趕了那麼遠的一段路,都十分的神采奕奕,英姿颯爽,今日騎在馬上也不斷的打哈欠?昨天晚上是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他們三人是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問,但是看着在幾個當事人的表情,爲了各自的生命安全,還是什麼話都沒問,僵硬着表情,目不斜視的往前方而去。
整整趕了一整天路,也沒有人說一句話,安靜的嚇人,倒是前進的速度快了不少。
到了晚上,再次紮營,衆人都一起吃飯。而南宮錦倒也做出了一個表率,在外頭在衆將士們吃一樣的東西,一時間讓將士們的心中十分感動,對這個皇后的擁戴,也多了不少。而百里驚鴻,自然也是跟着一起,齊國公勸諫了幾次未果,面上是不贊同的,心下卻是欣慰的,皇上和皇后有這樣的愛民之心,也確實是值得讚賞的。這樣將士們爲南嶽賣命的心,也會堅定不少。
但這場飯吃的還是十分詭異,南宮錦不善的眼神一直放在百里驚鴻的身上,那眼中也不間斷的透漏着一個信息,即:你小子識相的,就趁早給我把私房錢交出來!
百里驚鴻也只能對她的眼神視而不見,因爲他真的沒有藏什麼私房錢,他甚至可以對天發誓他沒有,絕對沒有!但是他心裡也清楚的很,莫說他不喜歡說話了,就是他能強迫自己對着她說上一籮筐,甚至發誓發得山崩地裂,她也絕對不會相信他。
所以現下只能保持沉默。
吃完飯,便下起了雨,春雨原本是該是淅淅瀝瀝,潤物無聲的。但是這雨卻越得蹊蹺,甚至是越下越大,導致大軍前行的步伐,也被拖住了,所有人都是眉頭緊皺,休息了半宿,第二日天沒亮,就接着趕路。
而等他們到了鉅鹿,還有半日便到遭遇敵襲的臨淄之時,前方傳來了噩耗!因爲連綿大雨,南河水患,竟然將城牆給衝破了一角!臨淄驚逢此變,始料未及,竟然讓敵軍的兵馬攻入,守城的李將軍被皇甫懷寒一箭射殺!而其他的人也亂成了一盤散沙,兩萬將士被俘,並投靠了敵軍!而臨淄的水患,也被皇甫懷寒命人壓了下來。
還沒有到邊城,這戰敗的消息就傳了過來,自然是給了所有人一個沉重的打擊!且不說戰敗了,就是這些人投敵,便已經是他們南嶽的恥辱!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陰鬱的。而雨也是越下越大,蓑衣之類的東西雖然有,但是數量有限,還有不少人在這雨中感冒了。南宮錦每次一停下來,就會在帳中親自督促,讓人熬藥,給衆將士喝,以預防並治療感冒。
前方臨淄失守,大軍也沒有再前行的必要,便都在原地整頓,等整頓好了,便一鼓作氣去奪回城池,否則以大家現下的身體狀況,十分難說!這便是標準的屋漏偏逢連夜雨,近乎一半的人都染上了感冒,而好在這一路,南宮錦都堅持不擾民,在半路上沒有給百姓們造成絲毫困擾,所以不少百姓都自發的送來衣物和藥草。
看着那些個百姓,南宮錦打心裡覺得溫暖。在古代,人心最是質樸,上位者對他們有一分好,他們便會還之十分,原本這場戰,她是不想打的,但是看着他們,她卻覺得這些人,尤其那些善良的人,都是需要他們來守護的!
正想着,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送完了兒子穿的衣服,往回走,卻在路上絆了一下,險些沒摔倒,南宮錦趕緊上前扶住了她。而老人家先是說謝謝,但是一回頭看見竟然是南宮錦,嚇了一大跳,馬上就要跪在地上行禮,但是被南宮錦攔住了。她笑着道:“多謝了,有了你們這些人的支持,這一戰,南嶽必勝,本宮代表南嶽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感謝你們!”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紅了眼眶,原本那些抱病倒在地上的人,頓時感覺一股力量溢滿了全身,當即便站起來,精神抖擻狀!
而遠遠的,百里驚鴻看着她,脣邊也不自覺的泛起了一抹笑意。齊國公更是連連點頭,錦兒看似冷酷,其實本心卻善,這樣是最能得軍心、得民心的。
那老人家也沒想到堂堂的皇后能扶住她就算了,還開口對她說謝謝,一時間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是抹了一把淚,哽咽道:“南嶽有您這樣的皇后,也斷沒有不勝的理由!”
“好了,哭什麼,我們該要笑,笑給東陵的那些人看!因爲勝利,終將屬於我們!”南宮錦豪氣沖天。
“對!勝利終將屬於我們!”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原本低沉的情緒,也都慢慢的高昂了起來,衆人即便是病了,也是大聲的說話,氣勢如虹。打仗沒有士氣,是絕對不行的!而南宮錦方纔的舉動,無疑是大大的鼓舞了士氣。
但幾個上位者的心情,卻都是極爲陰鬱的。這雨要是一直下下去,別說是打仗了,就是困死他們都有可能!好在他們是處在地勢較高的地方,否則現下怕是腳下都被水淹了。現下雨下的小了一點,大家便都出來透透氣。
也就在這會兒,一個老大爺送完了藥草之後,感嘆了一句:“這麼大的雨,要是再下下去,今年怕是要成災了!你說老天爺怎麼就總是跟我們這些人過不去呢,唉,要是這雨能淹死了東陵的那羣人就好了,真是作孽啊!”
這話一出,南宮錦的腦中飛快的閃過了一絲什麼,但是跑得太快了,她沒抓住!幾個大步走到那老大爺的跟前:“這位大爺,您剛剛說什麼?”
“啊?皇后,您……”說着,就要行禮。
南宮錦趕緊拉住他,開口詢問:“您剛剛是說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楚!”
這下那老大爺就紅了臉,爲自己說的那些沒出息的話羞愧不已,開口道:“小的,小的是在說要是這麼大的雨,怎麼就總是跟我們這些好人過不去,要是一個不妥,恐怕要成災!”
“不是,我說的是後一句!”南宮錦皺眉搖頭。
老大爺又愣了一下,便又接着說了一句:“我還說,要是這老天爺能把東陵的那羣人淹死就好了,真是……”
“對!就是這句!”一種巨大的驚喜感瞬間充斥着全身!南宮錦險些沒高興的跳起來,原來這場雨,不是衝着他們南嶽來的,而是爲了給他們提供天時!下雨的時候,她的心中就一直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但是一直都沒想通,這下算是被這個老大爺點透了!
她興奮的拍着那老大爺的肩膀,開口道:“真是多謝您了,爲我們想出了這麼好的辦法!”
說着,便興奮的往王帳中走出。留下那老大爺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無比興奮的背影,他想到什麼辦法了?難道是雨水淹死東陵的那羣人?這可能嗎?只是連着下了幾天雨而已,最多也只能淹到膝蓋吧?
而南宮錦進了王帳之後,看着他們幾人已經擬定了良好的作戰計劃,如何攻佔城池。南宮錦進來之後,便笑着開口:“我有辦法不費一兵一卒,奪回臨淄了!”
所有人都回頭看着她,她走到地圖的跟前,伸出手一劃,青蔥玉指放到了南河之上,而後開口道:“我們可以選擇水淹臨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見他們不明白,她又接着開口:“如今南嶽的百姓在臨淄被攻陷之後,大都逃進了鉅鹿和關外,而臨淄現下就只剩下東陵的兵馬,要是我們這一下淹過去,東陵四十萬大軍,我看他們還能保住幾人,只是速度要快,不能讓他們有所警覺!”
“但是南河的水也不是那麼好引的,臨淄的地勢雖然低了一些,也不至於能被水淹啊!而且前些日子的水患,也已經被皇甫懷寒壓制下去了!”這話是雲逸說的,他的心中還真是有點不明白。
而百里驚鴻和上官謹睿,卻在南宮錦的手放到南河上頭的時候,就明白了,先是上官謹睿溫雅的聲音響起:“近日正好在下雨,水會越來越多!”
這下雲逸更加不明白了,臉上寫着一個大大的問號!
而百里驚鴻的冷冷清清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一手放到南河的中段,也就是離他們現在待的地方不到三百米的地方,開口:“若是將水在這裡堵住,會發生什麼?”
這話一出,齊國公和雲逸都愣了一下:“若是將水堵在這裡,那南河下游就變成一灘死水?上游的水太多了之後,可能被崩塌!而下游就不用擔心被水患了。”
“但是等到上游快崩塌的時候,忽然把這些攔着水源的東西都抽掉呢?”南宮錦笑得十分的奸詐!
而齊國公和雲逸二人,都忍不住瞪大雙眼,嚥了一下口水!在他們看來,這個法子實在是太過張狂大膽且滅絕人性了,這要是忽然抽了,這水一淹下去,恐怕整個臨淄城都毀了!“臨淄城是我南嶽的邊防大城,就這麼舍了,是不是太浪費了?”
齊國公畢竟老謀深算,要是真的這樣的話,重建臨淄城都要花費一筆不小的財富!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法子我是想好了,要不要用,就看你們了!”水淹這一點,是當年韓信在幫助劉邦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後,首戰用來對付項羽的法子,但是那叫一個輝煌霸氣!但是畢竟他們面臨的境遇不同,當年韓信淹的是項羽的地方,而如今他們淹的是自己的地方,自然是要好好的權衡一番。
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到了百里驚鴻的身上,他月色般醉人的眼眸沉寂了半晌,終而拍板:“用。”
借天時而攻擊,無非是損些錢財,而按照他們之前想的應敵之策,卻要折損不少將士的性命,權衡之下,當然是兩害取其輕。
南宮錦斜睨了他一眼,哼唧了一聲,就幾個大步踏了出去,不再看他第二眼。那私房錢的事情,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百里驚鴻看着她的眼神,頓感哭笑不得。腦中也開始更加認真地思索,這所謂的私房錢之事,到底要如何處理,他這幾日都快鬱悶死了。
……
南河之岸,衆將士都莫名其妙的在那裡填坑,心下感覺到十分的奇怪。用泥沙袋投入南河之中,慢慢的墊起一道極高的防護牆。以往下大雨的時候,官府也組織過這種事情,是爲了將水攔住,以免水都淹到了臨淄,造成水患,但是現下臨淄已經被別國攻佔了,他們還在這裡堆什麼?
而這消息,被斥候傳到皇甫懷寒那裡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百里驚鴻瘋了?臨淄已經被自己佔領了,他還擔心都水患到了臨淄?他絕對不會傻到以爲對方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但是他這是想搞什麼?
斥候看着他一言不發,又開口道:“皇上,聽說這還是南嶽皇后下的命令!”
他說着,東陵的那些沉默了半天,想着這到底是爲了什麼的將軍們,就有點忍不住想笑了!原來是這樣,一個女人能知道什麼,還在戰場指手畫腳,現下還攔起來水,這是在擔心臨淄城被毀?果然是鼠目寸光,南嶽皇竟然也能由着她胡來!
“紅顏誤國啊!”一人開口感嘆。
又是一人嗤笑:“你懂什麼,南嶽皇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人家可高尚着呢!”
“要是我東陵有這麼一個皇后,本將軍一定要以死相諫,建議皇上廢后!哈哈哈……”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武將,說着愣是把肚子都給笑疼了。
但皇甫懷寒的眉頭卻越皺越緊!他總覺得這件事情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而且帝王天生的對於危險是特別敏感的,而這件事情,他也是真的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大家看着皇帝不說話,都覺得有點笑不下去了,沉默着看着皇帝的臉色。
而皇甫懷寒也是想了半天,都還是沒明白,以他對百里驚鴻的瞭解,那個人看似淡漠,骨子裡是狂傲至極,臨淄失守,他定然是要想辦法奪回臨淄的,怎麼可能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看着自己桌前的地圖,眉頭也越皺越緊。
衆人就這麼陪伴着他一直坐到了黃昏,皇甫懷寒瞅着南河,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在他看來,敵方的這個行爲根本就可以被忽視掉!
這時,一個將軍起身開口:“啓稟皇上,末將覺得這件事情並不值得關注,不過是一個閨中女子的餿主意罷了!說起來,這南嶽的皇后,確實不及我東陵皇后的十分之一二!”
“是啊,我東陵的皇后,也是聰明絕頂,但卻不若南嶽皇后一般,明明不懂,卻要裝懂,明顯的過猶不及了!”這話,是另一個武將說的。
而皇甫懷寒的眼神卻很快的凝了一下!過猶不及!過猶不及!
這堵着河水,若是過了,那……想着,瞳孔睜大!現下他們整整耽擱了一個下午,而百里驚鴻那邊也該要完工了,想着飛快的起身,歇斯底里的怒吼:“撤!馬上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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