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醒來
白小月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爲自己都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可是她終究還是醒了過來,因爲身上太疼了。
那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疼痛,似乎體內有一隻小蟲子在不停地掙扎,在她的血肉中掙扎,那樣的感覺讓她陌生又恐懼。這樣的感覺久了,讓她恍惚記起來,自己在暈倒之前,的確被塞進體內一隻小蟲子。
她暈倒之前的事情並不美好,簡直四處都是血,最後她還看到了一顆腦袋。儘管她非常地厭惡那顆腦袋的主人,可是她似乎在那之前從未想過要那個女人死。
褚亮的出現在她預料之外,她以爲褚亮真的被軒轅辰風給發配到了雁北之地,可是事實證明,軒轅辰風永遠是最聰明的。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經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走到那樣的境地,所以早早地就埋下了褚亮這條線,使得他可以在最危急的關頭忽然出現,砍下兇手的腦袋。
那個時候白小月以爲自己一定要死了,因爲她從沒有到過那樣危險的境地。當時的扈夫人簡直就是一個瘋子,她拿着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嚨,讓那些侍衛都退下,當時她腦子裡想的就是,即便那些侍衛退下了,即便軒轅辰風不追過來,即便扈夫人真的抓着她逃走了,她也一定會要她的性命的。
扈夫人討厭她,就像她討厭扈夫人一樣。
那個時候可真是令人絕望,似乎所有人都被制住了一樣。軒轅辰風寒毒劇烈發作,躺在地上痛苦不已。而付長蔚黃煌等都不敢妄動,侍衛們也都被喝退到了殿外,她望着外面黑沉的天,覺得自己的天也要黑了。沒想到纔剛剛見到自己的爹孃,她就要死去了。
若是在嫁給軒轅辰風之前她就死掉,那她做鬼都不會放過扈夫人的。
可能是當時她心中的怨念太重,所以褚亮凌空出現,救下了她的性命。
此刻白小月躺在牀上,腦子裡亂紛紛的,許多事情奔涌而來,讓她原本就不怎麼清明的腦袋更加混沌了。身體上的疼痛在告訴她她並沒有死去,身邊還有人在說話,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許多人。他們說的話她有時候能聽懂,有時候聽不懂。但更多的時候,她在睡覺。
等到她終於睡得足夠久了,這才痛苦地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這是她的房間,她的牀,還有她的朋友。
黃煌坐在牀邊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看起來可愛極了。白小月想說點什麼,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嗓子痛的厲害,張開嘴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她身上全是汗水,此刻黏膩異常,很是難受。
黃煌雖然有些難受的坐在牀邊,可是她卻睡得很香甜。白小月有時候就很羨慕黃煌,羨慕她的敢愛敢恨,羨慕她的簡單。
扭頭看一看窗外,外面的天色有一種微明的曖昧,不知道是某一天的凌晨還是黃昏。脖子的傷口處傳來劇烈的疼痛,她咬牙忍住了。
她嗓子不能說話,便只能試圖動一動自己的手臂,想要拉一拉黃煌的手。可是她的手臂上也纏着繃帶,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爲什麼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這麼疼呢?
這種疼痛甚至比她之前暈倒的時候還要恐怖,白小月都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是不是已經死了呢?如果不是死了,那爲什麼此刻的感受會這樣陌生?可若是真的已經死了,那她爲什麼要見到黃煌?再怎麼樣,黃煌也不會這麼輕易死掉的,她當時身上的傷勢雖然有些嚴重,但是也不致命。
腦子裡這樣一轉,她便打消了去拉黃煌的念頭。她怕自己真的面對一個非常可怕的事實,那就是黃煌真的和自己一樣死掉了。若是她拉一拉黃煌,發現黃煌已經停止了呼吸呢?那樣的場面實在是太可怕了,白小月覺得自己一定承受不了,所以她寧願這樣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外面傳來蟲子的低叫聲,甚至還有很小聲的說話聲,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窗外的月光明亮得很,透過窗子照在地板上,於是屋子裡也有了分外靜謐的感覺。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白小月覺得安心,睡夢中那種恐懼的感覺逐漸消失了。這樣的場景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真實到似乎馬上就要有人推門而入了。
脖子處的傷口又開始疼了起來,白小月忍不住輕輕地嚶嚀了一聲,由於嗓子實在是沙啞,所以她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幾乎聽不到。
黃煌睡得很熟,腦袋仍然一點一點的。白小月不想去打擾這份寧靜的美好,便閉上了眼睛。不管這是不是一個幻覺,就讓這幻覺持續地久一點吧。
誰知她剛剛閉上眼睛,就聽外面不知什麼蟲子猛地鳴叫了一聲,聲音很響。牀邊的黃煌一下子就被驚醒了,她猛地睜開眼睛,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自己身在哪裡。
黃煌下意識地低頭看牀上的白小月,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只見白小月正睜着圓圓的眼睛看着她,眼神很是清亮。
黃煌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嘴巴張得極大,半天都沒有合上,一臉震驚,完全是滿臉見了鬼的樣子。
她這樣的反應落在白小月眼睛裡,於是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自己是不是已經死掉了。如果不是已經死了,那黃煌爲何看到自己睜開眼睛這麼驚訝?她如此驚訝,簡直就像看到詐屍一般。
其實這個時候的白小月倒是挺想對黃煌說些什麼的,但是由於她實在是嗓子太難受,所以便只好什麼都不說了,只是睜着大眼睛望着黃煌。
黃煌好不容易緩過神來,一下子從牀上蹦了起來,由於太過激動,所以蹦的高了,腦袋忽的就碰在了牀柱上。她這一下碰的很厲害,白小月都聽到了很重的“咚”的一聲,可想而知這丫頭撞的有多疼。
黃煌捂着腦袋蹲了下去,半天都沒有站起來。白小月很是擔心,張開嘴巴想要問問她剛纔撞的怎麼樣,但是卻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黃煌聽到這個聲音,再一次從地上蹦了起來,大聲地道:“天啊!月牙你竟然醒過來了!你什麼時候醒的?爲什麼我都不知道?真是對不起我剛纔睡得太熟了,你有沒有叫我?你醒了怎麼能不叫我呢?”
她由於太過激動,所以一連串地說了許多的話,白小月剛剛醒過來,腦子轉的還不快,聽到她這一串的話,自己想了想才明白過來,不禁覺得好笑。好笑也是心裡覺得好笑,表面上她是笑不出來的,因爲身體很難受,所以笑出來實在是不容易。
看來她是沒死的,若是死掉了,地獄裡怎麼會有黃煌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呢?白小月越看黃煌越是喜歡,她用那種平淡的目光望着黃煌,眼底卻有濃濃的感動。
真是感謝老天爺,讓她遇到這麼美好的姑娘,她的人生因爲有這麼美好的姑娘才變得分外美好呢。她這次沒死真是太好了,因爲若是死了就不能再繼續跟黃煌玩耍了。
黃煌驚訝地看着白小月,只見她只是靜靜地望着自己,什麼話都不說,臉上的表情居然有一種奇異的平淡,這樣的白小月是黃煌沒有見過的,她盯着白小月看了一會,一下子就慌張了起來。
“月牙,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你不要嚇我啊!你這樣真的很嚇人。這樣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如此淡然……難道你已經不認識我了嗎?我是煌兒啊月牙!”
黃煌以爲白小月不認識她了,所以激動地喊叫起來。其實白小月是很無奈的,因爲黃煌的這個反應未免也太激烈了一些。她怎麼可能會不認識黃煌呢?她即便是把自己給忘掉,也不會將黃煌給忘掉的。開什麼玩笑?這個女人可是黃煌。
爲了證明自己沒有將這女人給忘掉,白小月衝黃煌眨了眨眼睛。
黃煌原本就緊張,看到她衝自己淡然地眨眼睛,就更加緊張了。只見她驀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撲到了牀上,盯着白小月的眼睛,悲傷道:“月牙,我求求你了,你一定不要忘掉我啊。之前秦老和白神醫夫婦幫你看過之後,都說你沒什麼問題的。可是現在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難道是有什麼地方他們看的不準確嗎?月牙,你怎麼一直都不肯跟我說話?你該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
黃煌越想越害怕,她此時想到了那天晚上在乾元殿,當扈夫人抓住白小月的時候,她並沒有上前去幫忙。白小月現在不跟她說話,會不會是因爲那件事情呢?
當時的情況真的非常緊急,她可是在現場的,當然非常清楚了。那個時候她沒有衝出去也是有原因的,因爲她根本就不想要扈夫人傷害白小月。要知道那個簪子可是非常鋒利的,若是她衝出去了,扈夫人那個喪心病狂的女人把白小月給扎死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