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

皇叔 完結 雲州行 暗算

這日,青離剛剛午睡起牀,就聽下人來報,雪姨娘過來了。

“你怎麼突然來了?”青離在椅子上坐下,打了個呵欠,眼中還帶着未睡醒的慵懶。

“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馬上快冬天了,我替少夫人裁了件冬衣。”雪芝有些不好意思,將手邊的冬衣拿了出來。

青離揚揚下巴,示意夏荷將冬衣接過來。

“這冬衣做得很精緻,你的繡工很出色。”青離看了眼冬衣,淡淡一笑,“你在這府裡也呆了一陣子了,應該知道,我雖然是正房太太,卻是個不受寵的。楊府裡的下人,都把薛綠蕪當做大少夫人。你又何必拿這些東西來討好我?”

雪芝道:“我做這件冬衣,是爲了謝謝少夫人,多虧了少夫人去求了夫人,我才得以進府給公子爺做妾。”

這時,屋外進來一個僕婦。

“奴婢是郡主身邊的李嬤嬤,郡主請大少夫人去暢園喝茶。”

青離微微皺眉,她跟雲霓郡主並無交情,雲霓郡主請她喝什麼茶?莫非,是燕王世子有什麼話要雲霓郡主帶給她?

青離便隨着李嬤嬤去了暢園,雪芝也一道跟着去了。

雲霓郡主和明月郡主長得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明月郡主颯爽磊落,大大咧咧,雲霓郡主卻清秀柔美,像個江南小橋流水人家的婉約女子。

“嫂嫂。”雲霓郡主羞澀地笑了笑。

“郡主請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青離劈頭就問。

“我與嫂嫂是妯娌,難道不該多走動走動,聯絡一下感情?我看這院子裡丹桂飄香,就做了些桂花糕,正在小廚房蒸着,現在估計已經蒸熟了。我去小廚房看看,嫂嫂稍等片刻。”

雲霓郡主轉身去了小廚房。

“我去給郡主搭把手吧。”雪芝也跟了過去。

李嬤嬤吩咐了兩個小丫頭帶着冬青夏荷去吃果子,殷勤道:“大少夫人先進屋子喝杯水吧。”

青離點點頭,進了堂屋。

堂屋裡有些陰暗,四周的菱花窗都緊閉着,青離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想說話,身後的大門就“砰”的一聲關了起來。

頓時,一片黑暗。

“我的好嫂嫂,你可真是想死我了!”

一道黑影從黑暗裡竄了出來,一把摟住青離,嘴就湊着往上親。

青離只覺得噁心,用盡全力把他推開,甩手就是一個巴掌,“啪”的一聲,把他掀到在地。

“賤人,你竟敢打我?”

黑暗中,青離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卻能從聲音裡聽出猙獰之態。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又要往青離身上撲。

青離眼光一掃,隱約身旁架子上擺了一個花瓶,順手操起,猛的就砸向那人的腦袋。

“哐啷”一聲,瓷瓶碎了一地。

“啊——”那人摔倒在地,痛得在地上打滾,抱着頭大吼大叫,“來人!快來人,殺人啦!”

堂屋的門被推開,光線爭先恐後的擠了進來。

倒在地上抱頭打滾的人,赫然是楊炎。他的頭被花瓶砸得頭破血流,鮮血淌了滿臉,還有不少碎瓷片紮在頭髮上,異常狼狽。

雲霓郡主和雪芝詫異地站在門前,臉色難看。

青離猛的將視線射向雲霓郡主。

雲霓郡主下意識地一縮脖子,臉色蒼白,顫抖着嘴脣,囁嚅道:“嫂嫂,對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就能做出這樣的事?竟然和自己的夫君合謀玷污大嫂?”青離勃然大怒,“你姐姐明月郡主光風霽月,你卻如此齷齪不堪!雲霓郡主,你真叫我噁心!”

雲霓郡主低下頭,咬着脣瓣低泣。

李嬤嬤風一般地衝了進來,扶起楊炎,急道:“姑爺,你沒事吧?”

“啊,疼死了!姑爺我要被這賤人給打死了!”楊炎痛得大吼大叫,“快去請娘過來,看看這賤人把我害成什麼樣了!”

下人們忙碌起來,有的替楊炎處理傷口,有的打掃地面的碎瓷片,有的跑去請楊夫人,有的跑去請大夫。

片刻,楊夫人就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看到兒子被打得頭破血流,更是哭天搶地。

“兒啊!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楊夫人摟着楊炎大哭。

“娘,就是她!就是這個賤人用花瓶砸了我的腦袋!兒子差點就要被這毒婦砸死了!”楊炎憤怒地指着青離,眼神惡毒。

楊夫人怒瞪着青離,道:“明珠,我從不曾虧待過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害炎兒!?”

“我要害他?你也不問問你兒子,我爲何要打他?”青離冷笑道,“楊炎,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竟然想玷污自己的大嫂,罵你是畜生都擡舉你了!”

楊炎叫道:“誰要玷污你?分明是你不知廉恥,脫了衣裳勾引我!娘,這個賤人不知廉恥,勾引我不成就想殺我!不信你問雲霓!”

楊夫人看向雲霓郡主,道:“雲霓,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雲霓郡主身上。

“就,就是夫君說的那樣。”雲霓郡主飛快地說完這句話,低頭不敢看青離。

楊夫人一下子跳了起來,指着青離叫道:“這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楊晉正在薛綠蕪屋裡陪她,聽了消息,忙跟薛綠蕪匆匆往暢園趕來。

一進屋子,就看到楊夫人跟個潑婦似的上躥下跳,完全沒了平時優雅的風度。楊炎捂着流血的傷口,嗷嗷直叫。

“怎麼回事?”楊晉皺眉。

楊夫人怒道:“晉兒,你看看你媳婦把炎兒都打成什麼樣了?”

“你爲什麼打他?”楊晉看向青離。

青離冷笑一聲,道:“雲霓郡主派人將我和雪芝請來,結果卻把我騙到堂屋關起來,你的好弟弟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裡躥出來,大叫一聲‘我的好嫂嫂,你可真是想死我了!’就往我身上撲,這種畜生,不打他打誰?”

“賤人,你誣陷我!分明是你引誘我!”楊炎紅着臉大叫。

楊晉的臉色難看起來。

楊炎是他的弟弟,品性如何,他再清楚不過。不管怎麼樣,江明珠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使他再不喜歡,也不允許有人給他戴綠帽。

薛綠蕪充滿敵意地看着青離,抱着楊晉的胳膊,道:“瞧她那狐媚的樣子,鐵定是她勾引二弟!”

“閉嘴!”楊晉臉色鐵青。

楊夫人氣得大叫,“晉兒,你這是要包庇你媳婦嗎?”

“如果事實真像母親說的那樣,我自然不會包庇她,但到底是她勾引二弟,還是二弟想強了她,還未可知。”楊晉將目光投向雪芝,“你跟少夫人一起過來的,情況究竟如何,你來說。”

雪芝道:“今天下午,我在少夫人房裡,雲霓郡主派李嬤嬤來請少夫人,我就跟着一同去了。雲霓郡主說蒸了桂花糕,要去小廚房拿,我就跟着去搭把手。結果,回來的路上,就聽到二公子大叫‘殺人啦’。我和雲霓郡主趕了回來,看見堂屋的門關着,二公子在裡面大叫。門在外面鎖住了。”

楊晉冷笑道:“別的先不說,明珠怎麼會和二弟單獨被關在堂屋?屋裡伺候的下人都去了哪裡?如果這是在菊園,還能說是明珠做的,但這裡是暢園!事情已經這麼明顯了,母親還有什麼可說的?”

楊夫人啞口無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楊晉冷哼一聲,沒說什麼,牽着青離的手便出了暢園。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青離心裡有些感動,不管怎麼樣,楊晉畢竟維護了她。

“謝什麼?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這件事,難道就這樣算了?”青離不明白。

楊炎是想玷污楊晉的媳婦,給他戴綠帽,他難道都不追究,就這樣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樣?”楊晉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浮現一層悲傷,“父親總是護着楊炎,再加上楊炎體弱,就算犯了天大的錯,父親都不忍心動他一根手指。就算罵他兩句,母親都要一哭二鬧三上吊。”

他從小沒了親孃,繼母面慈心黑,父親偏心幼子,而他,就是那個可有可無,多餘的孩子。

自從孃親過世,他就再沒感受過親情的溫暖。

小時候,他在自己的院子裡,發燒燒得差點病死,除了伺候他的嬤嬤,卻沒一個人關心他的死活。

他名義上是這個家的嫡長子,實際上,卻是被家庭遺忘拋棄的兒子。

他想過掙扎,想過反抗,卻像只困獸,在這華麗的牢籠中橫衝直撞,將自己弄得頭破血流。

所以,他決定放逐自己。

既然所有人都希望他做個敗家子,那他就做個敗家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