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合香

蔡金枝一愣。

“靜安公主回來了。”惠妃微笑着重複道。

“她竟然還活着!?”蔡金枝的臉漸漸變得扭曲,眼中閃着惡毒的光。

惠妃看着蔡金枝仇恨的眼神,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想不想除掉她?我可以幫你……”聲音柔柔緩緩,像是將人引向阿鼻地獄的魔音。

蔡金枝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好騙,戒備地看着惠妃,道:“你會那麼好心?只怕是你自己想除掉靜安公主那個賤人,卻想騙我動手吧?”

惠妃輕輕鼓起掌來。

“聰明!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兩個月不見皇貴妃,沒想到皇貴妃變聰明瞭!”

蔡金枝得意道:“你以爲只有自己聰明,別人都是傻瓜嗎?”

“別人是不是傻瓜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卻是知道的,就是你和我一樣恨靜安公主……”惠妃蹲下身和蔡金枝平視,“你被關在碧桐園,有很多事可能還不知道。現在,靜安公主已經公然住到了大明宮,和皇上夜夜同寢,皇上念着她年紀太小,不能承歡,寧可半夜起來洗冷水澡,都不願召嬪妃侍寢……”

蔡金枝聽着,只覺得不敢置信。

惠妃口中的皇上,還是她印象中那個冷酷威嚴的帝王嗎?那樣冷漠的男子,竟也會這樣疼愛一個女人?

蔡金枝想起了自己剛進宮那段時間,那些爲數不多的侍寢機會。

每夜,她都是被接到清華池沐浴,然後被司寢太監擡到龍牀上。那個冷漠的男子,在與她溫存歡好時,都不曾給予她一絲溫柔,彷彿只是爲了發泄般,冷酷殘暴地掠奪着自己的身子。當一場激情結束後,又毫不猶豫地吩咐司寢太監將她送回棲鳳宮。

至始至終,她都不曾得到他一絲絲溫柔。

可這樣冷漠的一個男人,竟然會爲了一個女人,每天半夜起身洗冷水澡!

這讓她情何以堪!?

惠妃看着蔡金枝的表情,道:“你知道他有多寵愛靜安公主嗎?翠濃懷了身孕,靜安公主不高興,竟然讓翠濃在這大冬天的跪在大明宮外,皇上知道了,竟連說都沒說她一句!”

蔡金枝蹙着眉,沒有說話。

惠妃繼續循循善誘道:“我知道你是愛着皇上的,我也是,我也愛着他,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從不要求什麼。可是現在,她是要把我趕盡殺絕,連皇上跟我說句話,看我一眼,她都要發脾氣!皇上怕她不高興,爲了討她歡心,現在連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惠妃黯然地垂下雙眸,雙拳不自覺地握緊。

她說這些話,本來只是爲了誘騙蔡金枝,沒想到,說到最後,連她自己也悲痛起來。

可是,怎麼能不悲痛呢?

就算她出身卑微,姿色平庸,可她畢竟是一個女人,她拼命壓抑自己的感情,審時度勢,希望能獲取更多的利益。

可是,到今天,她才發現,她最想要的,並不是權勢,而是那個男人溫柔的目光。

“你纔跟了皇上不到一年,有很多事,可能不瞭解。可我十八歲就給皇上做了房裡人,到現在,已經快有十三年了。他是個冷酷霸道的男人,像神一樣完美,你知道蘄州有多少女人喜歡他嗎?睿王府的那些丫鬟,甚至不要求名分,只想把身子給他,能和他一度。他也喜歡美人,府裡有無數的姬妾,可他的眼中,從來沒有任何女人,從來沒有過……”

蔡金枝一直是厭惡惠妃的,可此時,竟和她產生了同病相憐之感。

是啊,她是那麼喜歡他,可他爲何從不看她一眼?

惠妃看着蔡金枝,緩緩開口,道:“我有一個法子除掉她,你願意幫忙嗎?”

蔡金枝瞬間就恢復了理智,戒備地看着惠妃,道:“我現在連碧桐園都出不去,能幫你做什麼?”

“只要你願意幫忙,我自有辦法。”

蔡金枝皺着眉,思忖半晌,才問:“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惠妃見她鬆口,露出滿意的笑容,湊到蔡金枝耳邊,小聲耳語了一陣。

“什麼!?”

蔡金枝驚得跳了起來,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你這純粹是把責任全部推到了我的頭上,要是東窗事發,罪責全是我一個人的,你倒摘的乾淨!”

“不錯,如果東窗事發,罪責的確會全部落到你頭上。”

蔡金枝一聽,更是暴跳如雷,指着惠妃的鼻子破口大罵,“賤人,原來你想害我!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先騙我害死靜安公主,再讓皇上把我給殺了,一石二鳥啊!”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惠妃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皇貴妃,你的父親蔡丞相所犯的,是謀逆的大罪,按道理是要誅滅九族的。你可知道,皇上爲何沒有殺你,反而把你幽禁在了冷宮?”

蔡金枝被問住了。

是啊,皇上爲何沒有殺她?

惠妃微微笑道:“因爲他不能殺你,蔡丞相潛逃在外,他留着你還有用。所以,無論你做了什麼,皇上都不會拿你怎麼樣,你放心好了。這也是我爲什麼找你幫忙的原因。”

年關將至,皇宮裡漸漸忙碌了起來。

除夕之夜,皇宮一般都要舉行宮宴,前殿宴請百官大臣,後宮宴請外命婦。從前舉辦宮宴,一般都是由蕭太后操持的,現在蕭太后隱匿到了安王府,後宮就沒了個主心骨。

內務府的總管前來請旨,宮宴之事是否交由惠妃操持,皇帝陛下思索了片刻,卻把這事交給了靜安公主。

“幹嘛把這檔子事攤到我身上?”青離撅着個嘴,老大不高興了。

慕容徹卻眉毛都不擡一下,淡淡道:“將來成了親,這些事早晚都要你操持,就當練練手吧。”

青離哼了哼,道:“你這個壞蛋,我原本有事要忙的!你把這個檔子事攤到我身上,我還怎麼有空忙自己的事啊?”

“你有什麼事要忙嗎?”慕容徹挑挑眉,頗爲詫異。

青離臉紅了紅,彆彆扭扭地轉過身去不理他,道:“不告訴你!”

“到底是什麼事?”慕容徹伸手將她抱到懷裡,輕輕吻她的耳垂,壞心眼地拿鬍渣去扎她細嫩的脖頸。

青離被他弄得癢死了,眼淚汪汪地向他求饒。

“那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慕容徹的呼吸已微微喘了起來,眼中冒着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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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離也被他弄得有些動情,嬌嬌軟軟地在他懷裡磨蹭着,輕聲道:“你別問啦,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難道是要給他驚喜?

慕容徹挑挑眉,心情豁然開朗,既然是驚喜,他就不問了罷。

“阿徹……”青離膩在他懷裡,吐氣如蘭,嬌媚的眼波傳遞着曖昧的訊息。

慕容徹喉嚨一緊,卻堅決地推開了她,道:“我今日還有很多摺子沒批,先去正和殿了,晚上要晚點回來,你早點睡,不要等我。”

青離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惆悵。

他們都好久沒有在一起過了,而且,最近他每天都很晚回來。他回寢殿時,她都已經睡着了,她早晨醒來時,他早已經起身去上早朝了。

難道是她吸引力下降了嗎?

不過,她並沒有多少時間惆悵這些,很快就變得忙碌起來。

她本就沒處理過宮宴上雜七雜八的事,如今忽然新官上任,又沒人指導,更是手忙腳亂。

每天早晨一起牀,用過早膳之後,青離就坐到了大明宮偏殿,吩咐各項事務的辦理,並給前來請示的管事太監頒發腰牌旨意。人來人往的,一直要忙到晚上,慕容徹回來用晚膳,才能夠收工。

真是焦頭爛額。

其間,翠濃還不省事,依舊每天申時準時到大明宮偏殿來跪着,就杵在青離面前,惹得一干前來請示的太監側目。

青離扶額嘆息,這下她兇悍善妒的名聲,更加能聲名遠播了。

忙了一個上午,青離累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暫時眯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了片刻。

鼻端忽然傳來一陣清甜的香氣,淺淺淡淡的,卻滲入心脾般的好聞。

“這是什麼香味?”

小宮娥捧着一隻鎏金沉香爐,甜甜笑道:“回公主,這是蜜合香,前陣子內務府剛得的方子,據說能凝神靜氣提神醒腦,就給送過來了。奴婢想着公主這兩日勞累,又常常頭暈,就把這蜜合香拿出來用了。”

“你這丫頭,公主問你一句,你倒答了一大堆!”夕月笑道。

小宮娥嬌俏地吐吐舌頭,放下沉香爐,便退下了。

青離看着,笑道:“這小宮娥,性子倒也有趣,新來的吧?”

只有新進宮的宮人,性格纔會如此新鮮活潑,時間呆久了,漸漸的就會變得沉穩謹慎,甚至有些呆滯木訥。

夕月道:“這小丫頭叫綠瑩,是新進宮裡比較活潑的一個,奴婢見她性子好,就領到大明宮來了。”

在宮裡,活潑的丫頭哪算性子好?要沉穩幹練的,纔算是性子好。

青離輕輕地笑了,夕月姑姑之所以把綠瑩領到大明宮,是估摸着她會喜歡吧?

PS:今晚最後一更。順便,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明天我要開學了,可能擠不出這麼多時間寫文,所以沒辦法再保持三更,所以,從明天起,只能雙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