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淵從緊張抓狂之中迅速冷靜了下來,問起白葉爲何會被宮中人帶走的時候,語氣已經趨向於冷靜。長劍見他恢復了理智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把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到的時候白葉正在院中翻曬藥材,面無表情且緊繃着的臉讓長劍腳步略微頓了下,遲疑着是否要爲不着調狀態的白淵傳話。偏偏白葉警醒的很,竟然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直接擡頭看了過去。
“長劍?”白葉放下手中的藥材,拍了拍掌心的一些粉末起身,“你怎麼來了?可是白二公子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長劍看了看左右,用苦笑的表情暗示白葉,“二公子說他腿上傷口突然疼了起來,想請白姑娘過去幫忙看看。”他說着走向白葉,“白姑娘這是在翻曬藥材,不然我給姑娘幫幫忙?”
白葉見狀縱然心中還因爲程行歌的事情而有所憂慮,卻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些許的笑容。
“白二公子的性子,確實比較跳脫,平日裡如何看得出來這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少年將軍呢。長劍你跟在他身邊多年,倒是辛苦了。”
長劍聞言笑了笑,他是知道白葉身份的,因此並不誤會白葉這話中是否會有挑撥的意思,只低聲道:“二公子平日裡面很是照顧我們這些下屬的,更何況,他也是關心則亂,這才--”
白葉自然知道白淵對她可以說是毫無保留的關心,正想說話就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糟亂的說話聲。
長劍比她更加敏銳,立刻起身擋在了白葉的身前朝着院子外面看去。
白葉微微錯開身子,這才越過長劍的肩膀看到了院子外面的情形。大約一行二十餘人,穿着宮中內監的衣衫,依着顏色隱隱可分辨領頭的那人身份絕對不低。而內監除外,還有三五人卻是另外一副打扮,她看着略有些眼生,卻也肯定必然不是閒雜人等。
只觀察的這麼一會兒功夫,一行人就魚貫而入,擠進了白葉暫住的這個小院子。白葉抿脣看着眼前領頭的那個內監。這還是個老熟人,正是太后身邊的那位雙安公公。
“雲林鄉郡,”雙安臉上帶着笑容,隻眼神卻沒有半分笑意,只帶着些許的嘲諷看着白葉,“太后有旨,還請雲林鄉郡跟着咱們走一趟吧。”
白葉這個鄉郡當了也有段時間,因爲鄉郡府還在修建,加上平日裡面大家還是習慣稱呼她爲白姑娘,此時被雙安這麼叫了一聲,她先是愣怔了下,然後纔回過神來。
她伸手輕輕推了下長劍示意他讓開身形,這才直面雙安。
“太后招我入宮,難道是身體不適,連着太醫院的太醫,甚至老師都無法嗎?”她試探着問,雖然心中早有猜測,卻也沒有就此作罷。只說這話的時候,白葉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落在了與雙安並排站在另外一側的那幾個人。
類似於朝服,卻與朝服有些不同,這些人究竟是來自何處?
注意到白葉的目光,雙安抿脣發出輕笑聲。
“這位是欽天監的陸大人。”他說着轉頭看了一眼陸巡,道:“陸大人,事情還是由您跟雲林郡主講吧。”
陸巡微微頷首,這纔看向白葉。
白葉聽聞他是欽天監的人,就不由揚了揚眉。
欽天監似乎就是平日裡看個良辰吉日,幫着皇室趨吉避凶的地方。太后派人來勢兇猛,同行的還是欽天監的人,難不成真的是程行歌出事,之後把她也給賣了?
她雙眼微微眯了下,只看着陸巡等待他說話。
陸巡卻是把這位傳說中的雲林郡主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然而才垂下眼簾道:“程行歌破腹而不死,有高僧指認乃是借屍還魂。而當時與程行歌醫治的人正是雲林郡主,這般破腹之後又縫合的事情聞所未聞,加上高僧指認,所以想請雲林郡主回京,協助欽天監徹查此事。”
他說話時平板無波,用詞卻很是中性,並未有太多的攻擊意思在裡面。白葉一時沒有注意到,反而是雙安敏銳地看了陸巡一眼。然而陸巡卻是一副鐵面無私的模樣,雙安只當自己多想,只忍下對他的不滿,笑眯眯看着白葉。
“雲林郡主,還請勞煩走一趟吧。”
“姑娘!”饒是一旁的長劍此時也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下意識在白葉跟前攔了下,看向陸巡。陸巡這才彷彿注意到他一般,微微揚了揚眉毛,認出了他,“長劍?”
他說着眉頭皺了起來,“你在此處,那--”這話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轉而看向白葉,“雲林郡主,我們這些人都是奉命行事,還請你不要讓我們爲難。”
白葉實在是很想讓這些人爲難一番,畢竟這莊子是楚容若的,而莊子裡的人此時不好都進去,卻是有不少人虎視眈眈在院子外面了。莊頭李平此時纔得到消息,匆匆趕來。
“雙安公公,聽人說您大駕光臨,這是--”李平說着快步過來,這纔看到了陸巡。
“陸大人也在!”他驚訝地頓住了腳步,看了看雙安又看了看白葉,這才道:“是我失禮了,竟然讓大人站在院中說話,快裡面請,新綠你去泡壺好茶,就泡上次王爺讓表兄特意送來的峨眉雀舌,聽聞還是皇上特意賞賜下來的。”
李平說着露出笑容,“原本雲林郡主也得了皇上的賞賜,只送入了何太醫的府上。王爺知道雲林郡主喜好綠茶,就讓表兄全部送來了莊子上。”李平的表兄,就是端王府的管事李嶽。
陸巡神色不變,反而是雙安臉色變幻了幾次,最終才淡淡道:“奴才不過是跟着陸大人來辦事的,陸大人做主吧。”
這話聽得原本看向李平的陸巡默默把目光轉向了雙安,半響才他淡淡道:“雙安公公這般說,得罪人的事情自然就由我來坐了。我們此行是來請雲林郡主子如今的,並非特意過來討杯茶和,就不勞費心準備茶水點心了。”
他說着再次看向白葉,“雲林郡主,請吧。”說着身子一側,伸手做出請的姿態來。
“姑娘。”一旁新綠不安地叫了聲,白葉只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無妨,有陸大人在,我相信會還我清白的。”
雖然這陸巡言語不多,面部表情也很少,可是白葉隱約看得出來,他跟雙安或者說雙安背後的太后並非一道的。相反,陸巡能夠認出長劍,這實在是透露出一些細微的信息,讓她憑空有些猜測。
“這麼說,欽天監領頭來的人是陸巡?”白淵沉着一張臉看向長劍,“而你就這麼讓人把白葉帶走了?”
長劍低頭,沉聲道:“姑娘吩咐,讓我看好‘病人’!”他加重病人的說法,“回來之前,我已經讓李平派人快去回京,趕在陸大人他們回京之前去通知端王殿下了。”
“通知他有什麼用處!”白淵這般說着,臉色卻還是舒緩了些許。長劍見他冷靜,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結果這口氣還沒徹底松下,就聽到白淵吩咐道:“讓人準備馬車,回京!”
“二公子!”長劍大聲道:“姑娘交代讓你好好養傷的!”
“她都自身難保了,還來管我?”白淵眼睛一瞪,“再說了,我不是讓你準備馬車了嗎?多鋪兩層厚棉被,小心點傷不到腿的!”他說着催促道:“還不快去!”
長劍拗不過他,只能夠重新出去尋了李平,讓他安排馬車回京。
對於這位白二少爺,李平日然不敢爲難,立刻讓人準備好了馬車順帶去通知了還在莊子中的張遠霖和明崬兩人。白葉被帶走這事兒發生的突然,張遠霖和明崬兩人當時正在莊子後山一片藥田中採藥。因爲楚容若身體的緣故,這莊子後山特意僻處了幾處合適的地方種植一些不常見的草藥。
這師兄弟兩人見獵心喜,平日裡不忙的時候就待在後山。有時候連着飯菜都是讓人送去的,可見有多沉迷其中。
白葉出事李平就讓人去尋了這兩人回來,此時恰好護送白淵回京。
明崬見着白淵陰沉着一張臉的模樣,二話不說立刻道:“咱們這就回京,且耽誤不了的。”白淵緩緩點頭,只看着自己的傷腿,半響才恨聲道:“我這般模樣,怕是不好入宮。”
他倒是不怕腿傷更加嚴重,只這是白葉的一片心意。若真因此沒有康復的話,只怕這個妹妹會因此自責。
“明崬,你且先回京去外公家,求他出面……”
明崬和白淵的外公,當朝一品定國公,位高權重多年才退居下來韜光養晦的。他已經有些年不理時事了,因此白淵這話讓明崬大驚失色,錯愕地看着白淵,失聲道:“二表哥,你這是瘋了不成!爲着小師妹驚動外公,他可是長久不理朝政了……”
“這事兒跟朝政有什麼關係,這就是家務事!”白淵恨聲道:“你快去就是了!”見明崬還遲疑,立刻從腰間解下了當初白夫人給他留下的腰牌,“你把這要給你定國公,就說這是我這個外孫求他的,外公定然不會怪罪於你。”
說着就把那玉佩塞到了明崬眼底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