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安,給本宮拿條熱帕子來……雙安?”
一條溫熱的帕子塞入了太后的手心,然後才響起一個迴應的聲音,“娘娘,雙安已經被關入內務府了。”
容桂小心翼翼扶着太后起身,又端了溫熱的茶水,低聲道:“娘娘先喝口水潤潤喉嚨,太醫已經開了藥方,這會兒正在火上熬着,奴婢這就讓人去--”
她話到一半就被太后死死抓住了手。
“娘娘!”
太后轉頭死死盯着容桂,“讓陳舸行動,白葉不能留了!”
容桂渾身微微顫抖,差點撒了手中那杯茶水。她不敢確信地看着太后,“娘娘,真的要--”
“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太后臉色陰沉,“我已經被砍去了一條臂膀,若是不能動楚容若分毫,只怕就再沒有機會了。”
殺了白葉,自然會動搖楚容若的心神。不管明州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樣總歸能夠給兄長爭取時間……
容桂低聲應了,匆匆退出去。太后一人獨坐在牀上,半響才無力地往後靠去。也不知道等到了多久,她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就見容桂端着湯藥進來。
“娘娘放心,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容桂低聲在她耳邊低語,太后緩緩點頭,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
“呼……”一出何太醫的院子,白葉就長長舒了一口氣,看得一旁新綠不由抿脣露出了些許的笑容。
“姑娘,何太醫很是擔心你的。”她說着把一張字條遞給了白葉,“這是明少爺給姑娘留的字條,他說先回明府了。”
白葉打開字體,上面寫得東西簡單明瞭。
“記得回家!”
回家……
白葉抿脣笑了笑,轉頭回去何太醫書房。
“老師……”她臉上帶着笑容,雙眼明亮地看着因爲她去而復返揚眉的何太醫,“我小師兄留話說,讓我晚上回明府去。”
她說着略微有些心虛,何太醫對她也很是關愛的。
何太醫卻瞭然地點了點頭道:“出了這般大的事情,明崬無法,白澤腿傷未愈,自然只能尋求明家。”他神色複雜地看了白葉一眼,“只如此,你的身份怕是要隱藏不了了。”
白葉卻沒有想到何太醫爲着她想了這麼多,愣怔了片刻才道:“昨天夜裡,二哥就跟我說過這件事情,說是要放出風聲,說已經尋到了當年白家走失的姑娘。”
這件事情確實是沒有辦法再隱藏了,更何況,如今太后對她虎視眈眈,何嘗沒有白葉孤苦無依的緣由呢?
若是白葉身後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家族,太后行動之前自然是要顧忌一二的。
“去吧,先收拾一些常用的東西,如今你住在明府,也安全些。”
“那--”白葉遲疑了下,低聲道:“老師,我先去了。”
簡單的幾件衣物,給明惠配藥需要的藥材,白葉行李並不算多,新綠一人拎着
就跟着她一同出門了。
馬車緩行,何府距離明府距離不近。白葉本就有些疲倦,這會兒就靠在側壁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她睡得昏昏沉沉的,等着醒來的時候馬車還在前行,只四周一片寂靜,再也沒有街道上喧鬧的聲音。一開始白葉還未曾發現異樣,只叫了聲一旁也睡着的新綠,道:“這兩日你也累得夠嗆,回頭我給你放兩天假,你好好歇息下。”
新綠搖頭,正想說話卻是眉頭猛然一皺。“奴婢之前一直提着神的……”
“姑娘,咱們這是到哪裡了?”她說着推開車窗,朝着外面一看卻見四下一片荒涼。白葉隨着她的動作往外看去,不由愣住了。“這不是去明府的路!”
何府距離明府雖然有些遠,卻沒有路過如此荒涼的地方。這地方看着,彷彿不在京城之中一般。
“何伯?”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卻聽到車前駕座上傳來一聲輕笑:“白姑娘倒是比我預料中要醒得早些,果然是學醫之人,想來身上應當帶着醒神的香料纔是。”
這話聽得白葉神色一變,她只當自己是疲倦才沉沉睡去的。對於醒來時新綠也睡着也未曾多想,此時想來新綠剛剛神色的變化,應當是意識到了她睡着的不正常之處。
主僕兩人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貿然開口。倒是那駕車的人等待了片刻,見白葉不驚不懼,忍不住開了口。
“只白姑娘這份膽量,就讓在下佩服。”
白葉只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低頭思索這聲音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聽過。對方卻不知道她的想法,彷彿自顧自地開口問道:“縱然白姑娘不怕,難道也不想知道我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白葉卻是雙眼猛然一亮,想起了這故意放粗了嗓音,有些黯啞的聲音究竟是誰的。
陳舸!
她輕輕咬着下脣,半響纔開口。
“去往何處,等着馬車停了,我自然會知道。”她說着衝新綠使了個眼色,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是端王府的陳舸。”
“怎……”新綠只發出一聲輕呼,立刻捂住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葉,壓低嗓音,“怎麼會是他?”
白葉緩緩搖頭,心中雖然有所猜測,然而此時並非說這些的時機。現在,對於她們主僕來說最爲重要的是該如何脫身。而駕車的陳舸彷彿猜測出了她的念頭一般,恰在此時又笑着開口。
“白姑娘就不必多費心思了,我既然敢綁了你出京城,自然不會讓你跳車逃走的。”
這話說得篤定,新綠聞聲立刻去推車門,發現車門在外面被人緊緊鎖上,她這般一推外面的鎖就發出了“哐當”的聲響。
“你究竟是何人,我家姑娘與你有何冤仇不成?你可知道,我家姑娘是御封的雲林鄉郡,只要京中發現她被人綁了,立刻就會搜捕……”
“新綠,你這話說得就傻了。”白葉打斷了新綠的話,淡淡道:“他既然直呼我
爲白姑娘,自然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你且看看外面荒涼的模樣,又怎麼可能是在京中?我們兩人昏過去許久,怕是早已經出了城了。”
“白姑娘說的不錯!”陳舸讚歎了一聲,“實際上,出城之前京中就已經開始戒嚴了。然而我總歸還是有着幾分面子的,這才趕在全城戒嚴,不許出入之前離開了京城。如今咱們距離京城已經有段距離了,縱然是端王發現了白姑娘失蹤,怕一時也不會想到出城尋找。”
白葉緩緩點頭,此時到是完全冷靜了下來。
陳舸是太后的人,這點她早有猜測。若是太后出手,在如今這般情況下,十有八九是不會想要留她性命的。陳舸這般大費周章,冒着暴露的危險也要帶着她出城,定然是有所圖謀的。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思考着自己如今的處境。片刻之後,她才猛然開口,且一開口就點破了陳舸的身份。
“果然是疾如風一般的行動,想來陳公公當年跟着端王在軍中出生入死,今日這綁架我的行動自然是不在話下的。”她說着看了一眼新綠,示意她不要說話,“只一點我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陳公公這般把我從京中大費周章的綁了出來,究竟所爲何事?”
這話一出,馬車立刻疾行。車中主僕兩人一個踉蹌,撞在一起,頓時狼狽不堪。
等着兩人重新抓着側壁做好,陳舸的聲音這才又響了起來。
“白姑娘果然非同一般,我已經壓低了聲音,竟然還是被你給認出來了。”陳舸說着笑了聲,“只你這般聰慧,難道真猜測不出我這般行事究竟是爲了什麼嗎?”
白葉眉頭緊皺,卻是沒有回話。陳舸倒是不着急,只趕着馬車前行。
若非是被綁架,只看着車窗外面綠樹成蔭,聽着馬車四角鈴聲叮噹,白葉說不得還要說一聲“偷得浮生半日閒”。只如今,她卻是半點閒情逸致都沒有,半響她才發出一聲勉強的笑聲。
“陳公公這般說,倒是讓我不解了。總不至於是端王殿下想要請我賞景吧?”
“倒是真讓白姑娘給猜對了,我畢竟是端王府的奴才,不聽命於端王殿下,又會聽誰的呢?”陳舸發出的笑聲格外的刺耳,白葉尚且沒有回話,一旁的新綠就有些按捺不住,立刻出聲反駁道:“胡說!端王殿下怎麼會綁架我家姑娘!定然是你背主行事,故意攀扯端王殿下的吧?”
“白姑娘,你身邊這丫鬟倒是忠心耿耿。”陳舸笑着道:“當初端王在林家埋了好幾個釘子,難怪最後卻是挑了她送到白姑娘身邊!”
新綠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起來,迎上白葉看過來的目光,不由搖頭道:“姑娘,我……你不要聽陳舸胡說……奴婢……”
她口足無措,白葉卻微微衝她搖頭,道:“陳公公用不着這般挑撥離間,縱然新綠不說話,我也是不信你之前所說的。不說旁的,只我一個小小的大夫,端王殿下何必這般勞動陳公公如此行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