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國對即將被執行死刑的囚犯還是有照料的,會給他們一頓飽飯,一身乾淨的衣服,讓他們體面些上路,所以此時的慕容頌,身上已經換了乾淨的囚衣,只是身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又把衣服給弄髒了。
“慕容頌,你明天就要帶着你一家老小上路了,我現在再來問你最後一遍——你說不說?”
慕容頌理都沒理她,和死人一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玉珥對他的反應倒是半點不意外,她繼續說:“那好,我和你做一個交易。你應該沒忘記魏南煙吧?她肚子裡的孩子,可是你的?”
說到這裡,其實玉珥還沒弄明白一件事——爲什麼慕容頌那麼缺德,自己睡過的女人卻要讓自己兒子娶?以他和魏家交好的程度,就算他老了些,但要魏南煙去做妾侍,魏家應該不會反對的吧,何必禍害自己兒子?難道是因爲知道了,慕容英喜歡男人,怕他不娶妻沒孩子會給慕容家丟臉,所以乾脆‘事必躬親’,弄了個老婆和孩子給他?
還有,魏南煙之前虐待死了那麼多人,據說是因爲那些人勾引慕容英,這種行爲如果是在魏南煙喜歡慕容英的前提下,倒是可以理解成因愛生恨,但魏南煙都和慕容頌那樣了,難道心裡還有慕容英?
玉珥真是怎麼想都沒能想明白這慕容家人和魏家人的思維。
不過這件事並不是很重要,玉珥也沒放在心上,更沒特意去問,她現在的目的是從慕容頌口中套出話。
慕容頌聽到她提起魏南煙和那個孩子,臉色總算是有些變化,他直直地看着玉珥,想看她還想玩什麼把戲。
玉珥道:“魏南煙必須死,她殺了太多人,不死不足以平衆怒,但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我可以放他一馬,只要你肯說,我答應你,我會讓那個孩子平安來到世上,無論那孩子是你兒子還是你孫子在,都是你慕容家的血脈,也算延續了你們慕容家的香火,如何?”
慕容頌的眼底清清楚楚閃過希翼,但很快又慢慢湮滅,他沙啞着聲音說:“不,不可能,你在騙我,你是騙我的,你怎麼可能會放過慕容家的人。”
“我爲什麼不可能放過慕容家的人?”玉珥笑了笑,反問道,“說白了,我抓你們是爲了公務,我本身跟你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我何必要將你們逼上死路?”
慕容頌無言。
“一個孩子的性命對我來說無足輕重,但如果能換得你這裡得到更要價值的線索,我爲何不去做?”玉珥直言不諱,在他面前慢慢渡步,誘哄道,“只要你告訴我了,我馬上就把魏南煙轉移走,好吃好喝供着,等她生下孩子了,我再處死她,但她肚子裡的孩子,我則會讓人好好撫養。”
慕容頌動容,對於一個以爲自己一族血脈都要斷在這裡的人,突然告訴他,他能有個後代留下,這比其他什麼威逼利誘都要管用!
“我、我怎麼相信你?”
玉珥傲氣道:“我孟玉珥不屑說這種謊,只要我答應,我無論如何都會做到。”
慕容頌沒有辦法了,沒有能力再講條件了,他現在只希望這個骨肉能活下來,其他的都不關他的事。
至於,他無力再拿喬,嘆了口氣,虛弱無力道:“我說。”
玉珥不動聲色地抿脣。
“孟杜衡的確在密謀造反,但他非常謹慎,幾乎不留下任何證據,所以你們想拿到他造反的證據,沒那麼容易。不過,我知道皇宮金吾衛上將軍和他手下的禁衛軍都是他的人,他還將軍隊僞裝成普通百姓留在了帝都,大約有一萬多人。你們想找突破口,可以從這裡下手,而且動作要快,南海這邊的事情已經驚動他了,他很可能會藏起來。”
玉珥挑眉:“還有嗎?”
慕容頌笑了笑:“如果你們能拿到他和蒙國懷王勾結的證據,自然最好,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玉珥輕輕一頷首,轉身就往外走。
慕容頌忽然反應過來,支着體無完膚的身體起身:“你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如果你敢騙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玉珥沒有回答他的話,但第二天他在法場沒看到魏南煙的身影,便知道她沒有食言,便安心赴死了。
魏南煙被玉珥派人送到了溧陽縣,交給蔣樂易,讓他看守着,並告訴他,等她生下孩子便將魏南煙處死,孩子找戶普通老實的人家託付,不要告訴他姓什麼。
這邊安排好,玉珥便開始演戲了。
她在行刑後便快速騎馬回京,路上片刻不停,極速前進,讓所有人都以爲,她真的有扳倒孟杜衡的致命證據,畢竟任誰去想,如此行色匆匆日夜兼程,從青川縣跑回帝都,說沒大事發生誰信呢?
她就是要給人這種感覺,而事實證明她也做到了,孟杜衡的確驚慌失措,開始不淡定。
而那個心腹,早就被蕭何抓到,他用他和他家人的命威脅力他,讓他去告訴孟杜衡信件已經給蘇蘇帶走了,這無疑是火上澆油,本就懷疑玉珥手上有致命證據的孟杜衡,一下子就斷定那證據一定就是那些書信。
他很清楚自己在信裡都寫了什麼,所以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便如玉珥所想,召集了叛軍的,圍攻養心殿。
這些事情都是玉珥有料到的,那麼他們自然不可能完全沒有防備,她早就安排好了精銳部隊躲在養心殿內,她和孟杜衡說話,原因一是真有些事情要問清楚,原因二就是拖延,給席白川帶人從後包抄爭取時間。
事情發展完全是按照玉珥的推測進行的,所以他們贏得意料之中,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孟杜衡和蘇域竟然跑了,這是一大失誤,而且這兩人不除,始終是隱患,所以在得知他們到北沙後,玉珥必定要讓人去走一趟。
而人選,她覺得席白川是最合適的。
“皇叔,孟杜衡必須死。”玉珥伸手握住他的手,言辭懇切,“北沙情況複雜,不是有勇有謀的人不能去,我想過子墨,但子墨最近被父皇安排去重新編排天下兵馬,不可能能抽出時間去北沙。”
席白川垂眸,看着她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