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珥傻呆呆地被他牽着走了一段路,注意到旁人詫異的眼神,才反應過來現在她是‘錢滿倉’又不是孟玉珥,兩個大男人手牽手走在大街上,明早御史又得在大殿上撞柱死諫琅王傷風敗俗了。
“咳咳,我說你到底要帶我去什麼地方?”玉珥把手抽回來,退後了一步和他保持點距離。
席白川忽然湊過去,嚇得玉珥條件反射地捂住嘴——完全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的動作,做完之後才知道自己這個動作太欠……抽了。
席白川忽然噗嗤一聲,然後就大笑起來,笑完後才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伸手示意街邊茶水攤老闆倒杯水來,捧着水到了她面前:“裝了這麼久的聲音,喉嚨不難受嗎?喝點水潤潤吧。”
玉珥一愣。
“你當真以爲我認不出你?”席白川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晏晏。”
玉珥:“……”
他是從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明明烏溪的易容術那麼以假亂真,他也沒仔細研究過她的臉,爲什麼看得出是假的?
“晏晏,你總是小瞧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他道,“不客氣地說,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玉珥的臉燒了起來,以前只知道席白川風流之名滿帝都,但現在才知道,他的情話還真是信手拈來。
被拆穿了,玉珥所幸也就不掩飾了,在茶棚坐下,端着熱茶喝了一口——她一直把聲音僞裝得比較沙啞,嗓子的確有些受不了。
“你知道是我,還和我爭。”
“戲總是要演全套。”
也是。玉珥想着也有道理,轉而問:“你跟杜十娘是不是達成過什麼協議?”
“爲什麼這麼問?”席白川茶杯下的脣輕輕勾起。
“那麼簡單的詩句我不信你對不上,我覺得們肯定之間有貓膩!”
席白川放下茶杯,頷首道:“是,她和我說有個冤大頭願意想辦法帶她離開瀟湘夢,讓我到時候配合把她劫走,讓冤大頭吃西北風去吧。”
“這個冤大頭是我?”玉珥抽抽嘴角,“原來你們早就合作了,是在利用我幫你們做你們做不了的事啊!”
“我也不知道原來你就是錢滿倉。”席白川攤手,笑得很無辜,“我和杜十娘一個多月前就開始合作了,我答應想辦法把她弄出去,送她和她情人離開帝都,她也答應把她知道的關於瀟湘夢的一切告訴我。”
玉珥扶額,就知道不能那麼相信外人,她那麼小心算計,還是差點就被杜十娘耍了。
席白川繼續說:“只是我去瀟湘夢都是找顏如玉作陪,突然帶她出去有些不妥,很容易讓人產生懷疑,正想着有什麼折中的辦法,前幾日她卻忽然來告訴我,說有一個人有能力也願意把她帶出去,讓我做好接應準備即可。”
“這個杜十娘該不會是打算把我們兩人都一起耍了吧。”玉珥皺眉。
“她還沒有那麼能力耍得了我。”席白川不以爲然,說完還優哉遊哉地來研究她的妝容了,“這就是烏溪說的,教你梳妝?把你化得你爹都不認識你了,也就只有深愛你的我一眼能認出來。”
玉珥:“……”
能要點節操嗎?
……
原本玉珥還顧忌着瀟湘夢的勢力,怕到時候沒那麼容易把人帶走,現在有了席白川的幫助,想要甩掉跟蹤不是難事。
席白川手下有一羣精通奇門遁甲的幕僚,他們用一晚上的時間設計出了一個精妙精巧絕倫的機關,能助他們逃之夭夭。
翌日,玉珥就去瀟湘夢接了杜十娘,花姨送她們到門口,千叮嚀萬囑咐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太晚回來,玉珥鄭重保證:“絕對會很小心的!”
花姨還有些不放心,派了四五個人跟着他們,美其名曰是保護,其實就是盯緊杜十娘,別讓她給跑了。
“他們都是瀟湘夢招攬的江湖高手,武功都很高強,你們能行嗎?”杜十娘坐在馬車裡,有些擔憂。
玉珥心想着哪裡豈止四五個人,她都感覺到在暗處還潛伏了許多人,他們若是敢做半點出格動作,馬上就會被這羣人給團團包圍起來。
“放心吧,我們都準備好了。”玉珥道,“我們這麼盡心盡力幫你,到時候你可不要騙我們。”
杜十娘神情有些不悅,擡眼看她:“你這是什麼話,我杜十娘答應的事情豈會不作數?”
шωш.Tтká n.c ○
玉珥沒再說話,馬車緩緩而行,最終停在了淄河邊,玉珥先下車,讓車伕招了一輛小船過來,然後才扶着杜十娘下車。
淄河很長,橫貫整個帝都,上游在煙花之地被稱爲胭脂河,下游在清雅之地,因爲風景怡人,所以也成了才子佳人、文人騷客最愛來的地方。
湖邊停着幾艘小船,車伕隨意點了其中一艘小船,這小船的裝扮佈置有些別出心裁,船艙用粉色的薄紗籠罩,船頭掛着花燈,看起來頗爲別緻。
玉珥扶着杜十娘剛要上船,從瀟湘夢跟着出來的那些人中一個叫王武的人,忽然上前一步擋在他們面前,沉聲道:“這船船底沒有青苔,想來是第一次下水,老人說這種船最容易翻,兩位都是千金之軀,還是換一艘吧。”
杜十娘揚眉:“我們想坐什麼船,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安排指揮了?”
“屬下是奉命保護小姐安全,不敢有絲毫懈怠,小姐就不要爲難我們。”王武不卑不吭說道。
杜十娘還要再爭,玉珥在一旁插嘴:“算了,聽他的,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要是回頭船真的翻了,這大冬天的在水裡泡一泡可是夠嗆。”
王武到河邊看了看,最後給他們選了一艘最不起眼的,還讓兩個手下守在船尾,杜十娘冷着臉上了船,坐在船艙裡看着船頭也站了三個人,胸口怒火更盛,掀開簾子怒道:“我們是來遊湖的,你們都把景色擋住了,我們還看什麼風景啊!”
王武頓了頓,稍微讓了讓位置,可即便這樣,從船艙裡望出去,看到的依舊是一羣人。
玉珥拉住噴火的杜十娘,好笑道:“我們又不是真的來遊湖,你計較這些幹什麼?”
“戲要做全套。”杜十娘道,“剛纔那艘船就是你們安排的吧,可現在我們沒辦法到那艘船上去,怎麼逃啊?”
“那艘船的確是我們安排的,或者說,靠在岸邊的所有船都是我們安排的。”玉珥得意地笑了笑,他們早就料想到,那些人會着重觀察小船,並且會拒絕他們選擇的船,所以爲了確保計劃萬無一失,他們早就在所有船上做了手腳,無論王武選擇哪一艘給她們,她們都能順利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