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劌身爲河北安撫使,主領大名府的一切事物,當然不會這麼閒的,只爲簽訂一個合同來到鐵匠作坊,作爲樞密副使,算是遠離朝堂。
大名府跟東京汴梁,只有400多裡,可是身爲值守一方安撫使,他不可能隨便的就離開大名府前往京城,往來之間的聯繫,或者是八百里加急,或者是秘密渠道。
朝堂之上的一切,他都清楚,因爲鐵料掀起的巨浪,連他也沒有想到,他在看到鐵匠作坊的鐵料之後,第一個選擇就是軍方的運作,300萬斤,已經是極限了,在他的款項之中支出來的。
可是朝堂上,甚至把除了鐵匠的領域,都給納入其中,雖然這股風潮還沒有影響到大名府,可是隻要大名府稍稍的擠一擠,一年達到3000萬斤,也是不成問題。
到這裡,他忍不住感慨與趙信的眼光獨到,在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的行業之中,撬動整個政壇的風暴,甚至連一個參知政事和數百各個品級的官員,都因此吃了大虧,讓仁宗和三司使一下子吃飽了。
工部局和鑄造司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看來,大名府也應該裁撤,至於裁撤之後,當然是併入到鐵匠作坊之中。
實際上,在鐵匠作坊大規模的招募的時候,一些沒有編制,沒有記錄,原來爲工部局和鑄造司工作的鐵匠麼,絕大多數都併入了鐵匠作坊,現在剩下的只有一半左右,包括了800多個大匠,3000多個幫工還有一部分的勞力,這部分人如果離開,對於大名府來說,等於是去掉了一個沉重的負擔。
曹劌真的很奇怪,爲什麼,死氣沉沉,超過數十年都沒有改變的鐵匠們,在趙信的手中都玩出花來,一個不過是四五歲的智齡小孩,居然有這麼大的能力和魄力。
可是,每每看到趙信,感觸到他深邃和睿智的眼神,他就知道,沒原來真的有神授天授這一說,人跟人是不一樣。
在定下了樞密院的1500萬斤的訂單之後,曹劌再次的下達了的900萬斤的訂單,這一部分的訂單,是用於民用項目的,並且試探一下,人員安置的問題。
這個問題,對於趙信來說是措不及防,不過,不是沒有防備,讓人手忙腳亂的措不及防,而是真正興奮的措不及防。
鐵匠,在當權者的眼裡,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工人,他們按照上面的訂單,進行工作,生產出合格的鐵料,如果要說想什麼,就是一個大鍋飯,幹多幹少一個樣,反正大家平均,只要把任務給完成了。
可是在趙信這裡不一樣,因爲成立鐵匠作坊,趙信對於大名府的鐵匠進行了幾輪的招募,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只有甚少一部分大匠,還是一些年老力衰。
壯年的,技術精幹的鐵匠,都被工部局和鑄造司網絡,雖然趙信給的薪水很高,可是有官方的身份,他們受到了限制,沒有人敢過來。
換做之前,趙信還以爲,大匠沒什麼,一個大匠甚至不如一片白紙有用,可是有了催化劑,和一些的系統改造的事情,趙信發現,他不能小看這些古人的財富,幾千年的冶煉史,幾十年鑽研,達到頂峰的大匠,無論是天賦,還是個人能力,都相當的突出,就算不能給全局提出改變,也足以讓他們很快的適應。
這可不是五六十歲,年老力衰的大匠,這是正值壯年,各方面都在巔峰的大匠的。
無論是大匠,幫工,還是其他的勞力,只要大名府願意給,他一個不拉的照單全收,不過是一兩萬人,在沒有培訓,沒有訓練完成的時候,只給基本生活費,要到徹底的掌握了技能之後,大規模的產出之後,再按照量來給。
之前的訂單,加上樞密院之後的訂單,2700萬斤以上,按照目前出廠的價格,35文,單純這兩份訂單,總造價就接近的百萬貫,足以支付一切。
曹劌過來,只是跟趙信達成一個基本的協議,3萬多人,每年可能又是幾十萬貫的支出減少,這是一個包袱,哪怕養活他們不用跟給工錢一樣,給的那麼多,可是這些人,加上身後的親屬,這是一股很大的力量,解決了他們,整個大名府不但減瘦了,還穩定了整個局勢,這是何樂而不爲的事情。
在臨走的時候,曹劌還專門告訴了趙信一件事情,這一點,必須要跟趙信說清楚,曹劌作爲的河北安撫使的,大名府是在他的直接管轄之下的,在加上這個訂單,是他奏摺一手推動,那麼他就必須負責這件事情全部過程,還有訂單的完成。
這也是一個反制的措施,既然是曹劌報上來的,他就必須要負責一切。
曹劌對於此,並不在意,他是知道整個鐵匠作坊的生產能力,還有其中的產品的一些質量上面的問題,對於此,是沒有任何的問題。
唯一有疑惑的是,這個產量能不能持續下去?
這已經不是之前他所想象的,每年五六千萬斤,單純是大名府本身,就可能會有七八千萬,加上朝堂現在的計算出的數字,起碼也在2.5億以上,這樣加起來,總數可能突破3億,甚至更多的前提下,他必須要清楚的知道,才能夠做出決定。
一年3億斤,等於每天百萬斤,這個數字,對於一般的鐵匠鋪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一些大一點的,每天千斤已經是非常可怕了,之前鐵匠作坊用了2天的時間,就完成了300萬斤的訂單,並且質量很好,可是那中間有多少是短時間完成的,有多少是之前累積的,這一點他不知道。
作爲宰撫,不謀其勝先謀其敗,在考慮任何問題的前提下,都需要考慮到敗瞭如何,如果不考慮這一點的話,萬一,出現了最壞的結果,他要如何的應對。
作爲趙昕,他或許不會明白曹劌隱晦的意思,可是作爲趙信,他當然明白,很多爲政者,要讀史,爲什麼,以史鑑人,一些陰謀詭計,甚至是一些魑魅魍魎,都可以從歷史之中找到痕跡,作爲研究歷史的博士生,趙信更是知道,他也清楚,如何打消他顧慮。
說白了也非常簡單,那就是以無可爭辯的事實,證明,他可以輕鬆的解決。
趙信對於曹劌疑問,並沒有多說什麼,拿出了一個表格的,表格上有一些基礎的數據,因爲的接下了大名府的鐵料訂單,爲了保證最初的300萬斤,全部到位,他做出了調整,每天只用了30%左右的生產力,放在成品上面,剩下的,全在鐵料上面。
鐵匠作坊,已經不是最初的時候,拍腦袋的結果了,他產生了可怕的作用,已經有了後世工業化工廠的態勢了。
經過了半個多月的磨合和調整,目前,一共有3000組左右的鐵匠,7成也就是2100組,他們分成了兩班,一天最少10個時辰的生產鐵料,平均每一組每天可以生產1800斤左右。
供給大名府的,只用2天就生產完成了,滿負荷生產的話,一天接近400萬斤的鐵,也就是說,就目前樞密院下達的1500萬斤的鐵,4天的時間,就可以完成生產。
400萬斤?這個數字非常驚人,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平均每天100萬斤的數字,這代表着什麼,代表着巨大的餘量,有這個餘量打底,任何風險都能夠應對,哪怕不可抗力,影響了三個月,甚至是4個月的時間,也不可能影響全年的訂單。
曹劌大聲的說道:“太好了,儘可能快的生產出來,我會安排船運的!”
包括仁宗在內,三司,東西府認可的東西,可以說法理性已經非常強了的,可是如果能夠儘快的完成,也代表着巨大的實力,未來的訂單,一定會源源不斷的而來。
這中間有一個變數,一方面產量的問題,能不能儘可能的保證整個產量,另外一個,就是運輸的問題,運費如果更高的話,那就不太好了。
鐵料是大宗商品,依託着運河的便利條件,不可能用陸運的,沉重的鐵料,用陸運的話,會讓成本激增到難以承受的程度。
可是北宋有發達的水運和京杭大運河,或許大型的船舶,無法通行整個京杭大運河和聯通的五大水系,可是在其中的,大名府到的汴梁這一塊,是絕對沒問題的。
作爲四京之中,聯絡最緊密,也是最重要的兩個,這兩處聯絡非常緊密,幾乎每年,都有專人清理河道,這裡最大可以開行800料的沙船。
800料,也就是280噸左右,裝鐵料,可能裝不了那麼多,最少也在250噸以上,這代表着一艘船,最少是50萬斤,1500萬斤的鐵料,30艘船就可以運的下來。
不過這麼多的船,要調動,需要時間,大船的利用率不太高,往往是在漕運最巔峰的時刻才能夠調用,或者是一些軍方和民用的大宗商品,偏偏,曹劌管轄的範圍之中,有一隻80艘船隊,這個隸屬於軍方的大型運輸船隊,等閒無法調用,可現在,曹劌可以名正言順的來的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