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孫肅行笑眯眯的從聚賢堂大搖大擺走出來時, 一夥人團團圍住盧寨主和晉安公主,刀劍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使得他倆身子僵硬, 不敢亂動。
盧寨主見到他身邊的高副寨主, 氣急敗壞的喝問:“你搞什麼鬼?!”
高副寨主淡定的答道:“我只是不想看到大哥做對不起老寨主的事情。”
“胡說什麼!”盧寨主瞪着周圍的人, 想逼他們放下刀劍, 而自己又不敢動手反抗, “我何時做過對不起老爹的事情?你莫要聽信了顓孫肅行這廝的渾話!這廝纔是仗着恩人的身份,爲非作歹!我這麼做,完全是爲了寨子的未來。”
高副寨主聽他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不由冷笑,反問道:“那麼大哥和聖上定下謀逆之罪的晉安公主在一起, 又是什麼?”
盧寨主狡辯道:“公主是被誣陷迫害的, 主使就是顓孫肅行。”
高副寨主看他一副沉迷女色到是非不分, 擺出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一陣陣反胃。
顓孫肅行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高聲說道:“本王預見到盧寨主會有誤入歧途的一天,所以協同高副寨主希望你能迷途知返,莫要做愧對老寨主之事。”
盧寨主“呸”一聲,“顓孫肅行,你這不要臉的狗雜種。”
“哦。”顓孫肅行摸了摸小鬍子, 淡淡的應一聲, “那你還不是被狗的另一個雜種的雜種迷得神魂顛倒?”
盧寨主氣的差點吐血。
晉安公主倒是冷靜下來, 眯着眼睛, 問道:“皇叔早已知曉我暗中聯絡盧寨主?”
“對。”顓孫肅行點頭, “當我聽說盧寨主被一名女子勾引,特意跑到城中會面時就猜到這人有可能是你。”
“勾引?”晉安公主對他的用詞極爲不滿。
“不是勾引是什麼?英雄難過美人關, 你這算盤打的着實好。你想着讓寨子扣留我,然後去官府通風報信,使本王落一個勾結山匪、意圖不軌的罪名。”顓孫肅行轉眼看向面色不定的盧寨主,“至於你勾引的男人的安危,達到目的的你,又怎會在意?”
“胡說!”晉安公主一口喝斷他的話,萬一挑撥成功,她可就腹背受敵了。
“本王是否胡說,大家自由心證。”顓孫肅行越是說這樣模棱兩可的話,越是容易讓人起疑。
盧寨主望着晉安公主,眼中有淚光閃動,“原來你是要叫我們整個寨子與顓孫肅行同歸於盡?”
晉安公主忙說:“休要聽他胡言亂語!”
盧寨主瞪向顓孫肅行,“你這陰險無恥的小人!”
“哦。”顓孫肅行依然淡淡的迴應他,然後抱着手臂,說道:“盧寨主身爲幾百號人的大當家,維繫整個寨子的生存與發展,如今卻深陷美色,是非不分,着實叫人惋惜。老寨主把我當自己人看待,所以我不想看到寨子因盧寨主不英明的領導而毀滅,所以請盧寨主退位讓賢。”
盧寨主瞪圓眼睛,喝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顓孫肅行扶着額頭,大聲哀嘆:“悲哉,悲哉!盧寨主被迷惑的連人話也聽不懂了。”他手指分開,露出一道縫隙,好使眼睛能看到姓盧的,才一字一句的答道:“簡單的來說,就是請盧寨主不再掌管寨內所有事務,頤養天年。”
“叫我三十幾歲的人頤養天年?!”盧寨主額頭青筋暴起,眼中似要噴出熊熊怒火,他轉頭望向高副寨主,“原來你聯合外人想要逼宮奪權!”
顓孫肅行道:“第一,你敢用逼宮二字,可以直接拉去殺頭了。”
高副寨主接着說道:“第二,孫老弟不是外人。”
盧寨主氣噎,眼看四周形式,知道是自己中了這兩人的圈套,大勢再難以挽回,只是愧對了佳人美意,引得殺身之禍。
“我對不起你,晉安公主。”
晉安公主冷笑,明白姓盧的靠不住了,高聲召喚自己的護衛。
可是話音隨着風兒飄散,許久不見有人答應。
她臉色一變,正對上皇叔笑眯眯的眼睛。
“我又怎會讓你鑽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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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安公主身體微顫,差點撞在刀刃上。
顓孫肅行見時候不早,不想再同這幫人胡攪蠻纏,準備走了。
“寨子裡的事,我不方便繼續插手。只有一件事,需要我親自動手。”
高副寨主也不問明到底是什麼事,“孫老弟儘管去做。”
顓孫肅行笑着點點頭,在晉安公主逐漸顯出驚恐的目光中走到近前,取出她那把匕首,鋒銳的刀身在陽光下格外閃耀刺眼。
“你想做什麼?”晉安公主聲音顫抖。
“原來媛祺也會怕成這樣。”顓孫肅行垂下拿着匕首的手,“落進你那好皇兄的手,怕是要被千刀萬剮而死。皇叔體恤你……”
說完,他手臂往前一送,晉安公主猛然睜大眼睛。
“你……”
盧寨主眼看着那把匕首插進公主腹中,憤怒驚恐的大叫,被旁人死死制服壓住。
“媛祺一路好走。”顓孫肅行轉動手腕,更多的鮮血從傷口出涌出。
“你……”晉安公主顫顫巍巍的擡起手,最終無力的落下,跌進身後山賊的懷中。
顓孫肅行從懷中摸出一條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後丟在晉安公主的臉上,蓋住她死不瞑目的臉。
山賊檢查了呼吸和脈搏,向他點點頭。
顓孫肅行這才離開,雖殺了前世的仇人,但他並不多少喜悅之情。
若非有身上的奇蹟,他哪會有今日報殺身之仇的機會。
“那麼,我就告辭了。”他向高副寨主拱拱手。
高副寨主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孫老弟有空來玩兒。”
“一定一定。”顓孫肅行微笑道,隨後原路返回,來到餘德的那處院子,不出意外的看到這次恭候他的人換作了餘德。
餘德一瞧見他,立刻跪地大呼,“殿下請三思!”
“本王思考了三百遍。”顓孫肅行走到他近前,礙着肚子大,有些吃力的扶他起身,“本王有件事,要請教餘尚書。”
餘德覺察到他神色之間隱隱有威色,忙說:“請教二字不敢,殿下請說。”
“餘尚書可有想過,本王要坐上皇位,只有逼宮一途?”
一字一句彷彿驚雷,灌入餘德耳中。他又驚又喜,望向顓孫肅行。
回到皇太叔府的臥房,顓孫肅行看到杭豫左坐在牀邊讀書,看他回來了,只是微微點頭,目光都沒從書上離開過。
直到顓孫肅行整理了衣服,毫無要睡覺的樣子,才擡起頭來,“殿下不歇會兒嗎?”
面對關心自己的人,顓孫肅行的心微微顫動,但是他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做什麼。
杭豫左靜靜的望着他。
顓孫肅行乾咳一聲,按下涌動的心思,揮揮手,“陪我一起去檢查敏筠的功課。”
杭豫左微詫。
顓孫肅行已經往外走。
杭豫左只得跟在他身後,一探究竟。
此時,敏筠藉口午睡正躺在榻上胡思亂想,聽到侍女通報父親來了,一骨碌坐起來,眼中滿是焦慮。
顓孫肅行走進房中,擡了擡手示意女兒不必下牀來,自己坐在牀沿,揉着女兒的柔順的頭髮。
那力道、眼神像極了一個慈父,敏筠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再現在這個父親的溫柔下,不由的鬆懈下來,心中的焦慮感也漸漸的平復了。
“爹爹……”她喚了一聲。
“怎麼了?”
應她的是杭豫左。
敏筠心頭一震,擡眼看到顓孫肅行眼中滿是笑意,又放下心。
顓孫肅行這時開口了,“我的女兒真是乖巧可愛。”
敏筠適時的害羞低頭。
顓孫肅行攬住她的肩膀,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胸口,抱在懷裡彷彿十分疼惜。
敏筠乖乖的。
杭豫左注視着顓孫肅行,看他眼中的光彩從溫柔寵溺,漸漸被痛苦擔憂所取代。
他心中一跳。
就在這時,顓孫肅行搭在敏筠肩上的手猛然收緊,卻是輕輕的將她帶離自己的懷中。
“你佔了我女兒的身體,我會讓你早日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
杭豫左愣住,殿下早就發現了?
也對,畢竟是親生父親。
敏筠聽到這句話,動也不敢動,覺得肩上那隻手似乎要掐入皮肉之中。
“你乖乖的住在這裡,什麼都不要做。我知道你要去禎元樓吃飯的真正目的,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蠢事。不要以爲事事按着那個人的吩咐做,就能保全自身,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是他的拿手本領。你一旦沒了我,你只會成爲飄蕩在世間的孤魂野鬼,脫離輪迴,永世不得超生。”
“我……”
“什麼話都不要說。”顓孫肅行立刻打斷她的話,“我只想聽真正的敏筠說話。”
“……”敏筠心驚的不知從何說起,也不敢開口吐出一個字,她難以相信這麼快就暴露了身份,而聽了這位皇太叔的話,只覺得前有豺狼後有虎,只怕自己回去的夢想太過天真幼稚。
顓孫肅行鬆開手,起身往外走,看到門口候着的一衆侍女,“好生伺候郡主。”
“是!”衆人應道。
顓孫肅行緩步離去,杭豫左一言不發的跟在後面。
直到走到花園,顓孫肅行纔開口,“你早就發現敏筠不對勁了,是嗎?”
杭豫左點頭,“是。”
顓孫肅行嘆口氣,繼而臉上顯出笑意,回頭望向他。
“你真瞭解敏筠,謝謝你。”
彷彿這幾日的隔閡消彌了一些杭豫左感覺心頭的重量減輕了幾分,回以一笑。
顓孫肅行沒有多說,繼續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