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本把我壓到了座位上,並警告我老老實實的做好,路過的人都拿着奇怪的目光打量我,因爲此時的我衣衫不整,就像是剛從一個亂七八糟的地方趕過來一樣,尤其是短短的衣襬,彷彿輕輕一擡胳膊就能看到底下的風顏。
我入座之後,九千代連眉毛都沒有擡一下,專心致志的看着比賽,評委宣佈了結果,九千代指着贏了比賽的那個人,不知道在井本耳朵邊說了什麼話,井本便雙手背在身後,衝九千代點了下頭,我大概能猜到,九千代可能想要把這個人收到自己手裡。
想到這,我不由得有些佩服九千代的聰明,能打拳擊的人,肯定是打架的好手,所以說如果能在這裡招到手下,絕對是划算。
第二場比賽還沒有開始,等待期間,九千代這才終於有時間似的擡眼看了我一眼,然後說:";你這是怎麼了。";
他眉頭輕挑,像是很無意的問出這句話,隨即把手揚起來,自然的挎過我的肩頭,揉捏我的耳垂。
只要一想到木木現在的處境,我就恨的牙癢,但是,大海說了,今天的聊天內容必須要保密,我不能讓九千代發現,我已經知道他囚禁了木木,否則,他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木木轉移到別的地方,我別無他法,只有暫時的忍氣吞聲,先不要惹怒九千代,就算到時候刺探一下虛實也好。
我不知道怎麼用日語來回答九千代的問題,憋了半天,詞不達意的說道:";被打。";
";被打怎麼會沾着別人的血?";他說這話時,用的不再是日語,而是一口流利的中文,何止流利,簡直就像是他的母語,甚至說中文的聲音比說日語的時候還要好聽。
我心裡瞬間狠狠的沉了一下,這不是一個好預兆:";果然九千代先生神通廣大,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即便是幾個小時之前才發生的事。";
這句話我是用中文說的,此時,我已經不再乖乖的坐在旁邊了,而是對他充滿了敵意,以至於講話的時候都面對着他,尤其是當他喝茶的時候,我便想到了木木的那件事!
他抿一口清茶潤潤嗓子,像是在看比賽,可是語氣卻是悠悠然的對我說:";大海,本名雷海,退役特種兵,一級狙擊手,曾經在緬甸邊境當過僱傭兵,殺了當地一個政要之後回到中國,隱姓埋名,手上掌握着上百條的人命,但是這一次,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爲了你暴露身份,還是在一件這麼蠢的事上。";
他講着,眼神有些慍怒。
我錢大嘴吧看着他,驚訝的不是他話中的內容,而是他怎麼會把大海的底細查的那麼清楚?!
";你到底是什麼人?!";
";蘇馬力。";
";你爲什麼會把這件事知道的這麼清楚?!";
";我還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九千代扭頭,用手指沾了點茶水,隨即擦到我乾澀的嘴脣上,他狹長的眼睛,就像一條蛇一般:";你接近我,想讓我救一個叫做趙優的女孩,以及,從我這裡得到一個叫凌風的男人的消息,對麼?";
他的眼睛逡巡在我的臉上,讓我沒由來的一陣寒冷,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的手從我的下巴一路下滑到我的小腹處,邊揉邊輕輕的說道:";現在……你又懷上了薛軒逸的孩子。";
話音方落,他的手猛然揪住我乾瘦的皮,痛的我眉毛用力一皺,與此同時,他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陰狠起來,彷彿要將我生吞活剝。
";真是羞辱呢。";
";那你想要我怎麼樣。";我冰冷的直視他,心裡面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打算:";要跟我清算是麼,可是蘇馬力先生,你是大人物,而我只是一個你看不上眼的妓女而已,何必和我計較這麼多?";
";你錯就錯在,肚子裡的孩子姓薛,與我交易**的當晚,卻和別人發生關係,你說,我是不是的該懲罰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掛着笑容,看起來沒有一點點的戾氣,但是他的話,卻足以將人冰封。
";要我怎麼做。";
";看到臺上的那個女人了嗎。";
我擡頭,這才發現擂臺上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一個肥胖的女人。
";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讓她盡興,她嫉妒長得漂亮的女孩,所以,你只用乖乖的上去,給她當一場人肉沙包,讓她開心。";
";如果我說不呢,我會給落先生,繼續餵食馬蠍子。";
當他話音落下後,我立馬反應了過來,他所謂的馬蠍子,就是上次給木木沖泡的那種植物!我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揪住了他的胳膊:";你個變態,你要對他做什麼!";
";謝謝誇獎。";蘇馬力對我笑了一下,隨即垮下了臉,扭頭對井本吩咐道:";把她給我扔上去。";
";是。";
井本將我打橫抱起,周圍得人都在興奮的吹着口哨,這裡沒有規則,有的只是輸贏。
他將我往四四方方的臺子裡一扔,那個女人就跟老虎看見肉似的呼哧呼哧朝我跑過來,然後哐的一腳踩在我身邊的地上,差點踩到我,我衣衫不整,已經完全顧不了那麼多,直接從地上爬起來,跳到那女人的背上,勒住她的脖子。
然後那個女的將我雙腳一拉,倒掛着摔到了地上,我的下巴狠狠一磕,下意識的向視線前方看去,這時候,只見原本只有蘇馬力的座位旁,又多了一個人。
他臉色蒼白的觀察着臺子上的一切,緊緊捏着拳頭,眼神如同化不開的愁雲。。
。
我盯着那雙眼睛,久久不能言語,穿過人羣,彷彿能夠看到他那縷腐朽的靈魂。
我必須承認,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欣喜若狂,然而下一秒,卻只剩下心酸與內疚,因爲,此情此顏,我就像一個離開他之後,被人肆意玩弄的小樹苗,我的生命,與人生的軌跡,就像塊橡皮泥一樣的被人捏在手裡。
這不是他想要看見的,我的可憐,映襯的只是他的失敗。
對不起啊,師父。
我咬着乾裂到流血的嘴角,面對女胖子重重落下的腳掌,用力的朝旁邊滾去。
地下拳場的人都在歡呼,女人之間的搏擊,看起來軟綿綿的,節奏緩慢,所以相比於男子搏擊,大家更喜歡看前者。
但是現在不一樣,因爲這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他們想看的只是一頭蠻牛用堅硬的牛角刺穿對方的胸膛,他們想看的只是我被打成了一灘肉泥!在這樣地下的拳場裡,人性的卑劣和惡趣味被無限放大,沒有人,會覺得弱小的那一方就是可憐。
我終於明白了過來,九千代把我弄上臺的目的,並不是讓我當這該死的人肉沙包,而是用我的慘痛,來逼迫木木順從他的條件,因爲我看到了井本一直拿着東西,站在木木的右側,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我想,他一定告訴了木木我懷孕的消息,我想,知道真相的木木,一定不會再軟下心來管我。
因爲我,不僅與他改變主意的人發生了關係,還懷了那人的孩子,因爲我,背叛了他的計劃,從一顆棋子,變成了他的一根軟肋。
他對自己那麼狠,所以,一定會狠下心,即使鮮血淋漓,也要咬着牙將這根軟肋拆除吧,就像大海口中的阿辛一樣,在他的面前,死去……
我忽然像是一隻被戳了孔的氣球,當這個想法落定後,突然不想再反抗。我掙扎的時間少一些,他忍受抉擇的煎熬就會小一些,一個成熟的男人,是不會因爲某種節外生枝的感情,而捨棄自己好不容易擁有的東西。
絕對不會。
對面的胖女生再次一拳打到我的頭頂,我直接失去平衡被彈到邊界地線上,雙膝跪地,倒爬不起,我甩甩頭,希望視線能清明一些,但是卻仍然像是糊了一層紙。
對面的胖女體能有些消耗,一邊捶捶自己的拳頭,囂錢的對我說起來啊!一邊偷偷的恢復體力。看得出來她只是一個體型比較可怕的對手,並不是專門打黑拳的,或許是蘇馬力臨時找的吧,因爲如若沒有我,哪裡有人願意花大價錢來看女人打架,但即使這樣的人對付我,也足夠了。
我蓄滿疼痛的眼睛終於逐漸清明,就在我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的時候,忽然看到了木木,一臉靜默的,拿起了手中的筆……
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強迫,他只是在拿起筆的瞬間,示意九千代,停下來。
蘇馬力看向他,神情裡混着玩味,隨即伸手,像是要按下終止鈴--
不!不可以!不管他們要木木籤的是什麼,絕對不能再讓他因爲我而受到威脅,他明明……堅不可摧啊!
鹹溼的眼淚順着鼻尖流下來,噗噠一聲,掉落在場地上,裡面綻開着,我對木木的愧疚,還有感激。
謝謝他,如此把我周晶當個回事。
我忽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像是瘦弱的猴王,終於硬起膝蓋,撐起來整座大山。彷彿是腎上腺激素在一瞬間瘋狂分泌,我的拳頭捏緊像是一個小鐵錘一般,體內的能量一瞬間提高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