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

“你是不是想我不搬出去?”

她這一問,又出乎肖諾的預料,想不到她看出來了。他調整一下心裡的情緒,好吧!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來。

他爽朗地朝蔓君笑了笑,目光坦然說,“是的,我不希望你搬出去。離婚這事,擱着,咱們當是沒有離婚一樣,繼續生活在一起,可以嗎?”

池蔓君聽了,沒有馬上回答。

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再放了下來。一會,她兩指捏着剛纔肖諾泡的花杯,喝了一小口,方慢慢說,“暫時可以。”某一天,我還是要回家的。

暫時可以?肖諾聽着喜憂參半。沒個“暫時”多好,但有一個“可以”,總比拒絕來得強。

他在心底安慰自己,不能着急,慢慢來,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嗯,我們暫時就當一對和睦的夫妻。”接下來,肯定要當恩愛的夫妻,嘻嘻。居心雖然不良,但某某人覺得自己還是很單純的。

“好。”她輕易就答應了。

回答得這麼幹脆,肖諾倒覺得有些不真實,她有沒有聽清楚他剛纔說了什麼啊?“你再回答一次?”

如果希望太容易實現,反而令人產生錯覺。

池蔓君這時,把視線拉回肖諾的臉頰,對於他要回答第二次,有一些不解,“可以啊。”反正,她暫時不打算離開,住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省得找住所麻煩。

肖諾心裡那個高興啊。

暫時,她答應留下來了,算是一個好的開始。

“明天,你會去哪裡?”

“我……”蔓君微怔,今天不是還沒有過完嗎?沒想到啊。

肖諾一看,就猜想她沒有安排,正好!他也沒有安排,泡妞經典的一招:死纏爛打!哈哈,不對,像咱家蔓君啊,守着她就行了。

“沒地方去,就和我在一起吧。咱們——偶爾度度蜜月。”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離婚後再度蜜月,虧肖大少爺想得出來,也只有他做得出來。

這時——

門鈴響了。

池蔓君臉色淡然,沒有多大的反應。

肖諾側想不透誰會來,晚上紀玫瑰和蔡子康應該不會出現的。

他開門一瞧,糟糕……

“媽媽,你怎麼來了?”肖諾乾笑着迎媽媽進來。

怎麼辦?忘記打電話跟媽媽解釋了。

肖諾想到一點,心裡更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若讓媽媽知道他們離婚了,他以後別想有好日子過。

但是,若媽媽是來向蔓君興師問罪,那就更慘了,他是好不容易纔得到一點點進展——令她答應留下來。

“媽媽來不行嗎?”肖媽媽典雅的邁着小步進了門,目光一掃,見到沙發上的蔓君,眸子霎時冷了幾分。

肖諾一見,暗自不妙。“媽媽,我有一些話想單獨和你說說。咱們上樓去,好不?”

他當機立斷,決定馬上給媽媽解釋一下。如果媽媽現在衝着蔓君發飆,那未來的追妻之路,會變得更加難以收拾。

“一會再上去。”肖媽媽舉止端莊,笑容典雅又不失高貴。她想先和兒媳婦打聲招呼。

表面和氣,內心的氣,可比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涌上來。

兩個人結婚才幾天啊,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拉着男人的手?肖家的臉都丟光了。若讓記者撞上,將來,她這個當父母的在別人面前,怎麼擡得起頭來。

兒子濫情花心,天下皆知,已經夠令人傷心的了,媳婦再這樣,她都不想活了!幾十年的好修養,眼看快讓這兩個人給磨光了。

爆發,也只是遲早的問題。

池蔓君淡然看着肖媽媽,她聽到肖諾喊她媽媽了,難怪覺得有一點眼熟,原來見過面的人。

她是長輩。

蔓君禮貌的起來,向她稍欠了欠身,打一個招呼。

清靈若仙,纖塵不染,又淡然脫俗,一度令肖媽媽驚歎不已,她閱人無數,也是第一次見到擁有如她這般幽冷氣質的女子。然而,也是第一次令她覺失望透頂,看錯了人。

“氣質這東西啊,果然是騙人的。人不可貌相。”這話是一針見血,很毒!很利。罵人不帶髒字,肖諾時常都因爲這一點佩服媽媽的,把爸爸製得貼貼的。

“您不可以這以說。”蔓君眉梢稍動,難得糾正一下。淡淡雅雅的聲音裡,沒有透出任何的不悅。

“我爲什麼不可以說?你給我說個理由啊?”肖媽媽說話的聲音不大,談笑間,也是咄咄逼人,心中那股氣,壓抑着還沒有出來呢。

偏偏,肖媽媽在池蔓君面前,好像一開始氣勢就輸掉半截了。

池蔓君公然出軌,她親眼見到的,即便是興師問罪也理由充足。而她忍了這麼多天,今天才找上門,已經是——史無前例了!

肖諾想幫蔓君說話,但媽媽沒有挑明,他若故知解釋,情形或者會失控,還有一點,在他往往想開口說話時,媽媽警告的目光就會瞪過來。

命苦啊,媽媽別給我捅出什麼婁子纔好,人家已經不再是你媳婦了。你哪裡有資格罷臉色給人家瞧。

他不敢告訴媽媽說已經離婚了,再說,他還打算復婚呢。

肖媽媽見蔓君不回答,自然理解成她理虧,說不出話來,一下子氣勢飆升到頂點——

“池蔓君啊,說不出理由嗎?”肖媽媽如貴婦人一樣,含笑着坐在沙發上。

“媽媽……”肖諾剛想說,媽媽目光凌厲,但嘴角又帶笑看了過來,他立即噤聲。汗顏!頭皮發麻,媽媽明明是在皮笑肉不笑了,準備發飆。

“媽媽,我去給你倒杯茶。”他連忙討好。很快去給媽媽倒杯茶來。

肖媽媽的視線,又移向了自己的兒媳婦。虛笑着問,“怎麼不回答了,難道又變成啞巴了?”

……

蔓君想了想,微笑間道出一個自己認爲的事實,“因爲,我覺得您就是一個很有氣質的人。”

啊?!血濺三尺!倒地……

——池蔓君雲淡風輕的一句話“殺人於無形”!

肖諾驚得手一錯,剛端出來的茶水全溢了出來。簡單一句話,就把媽媽剛纔扔過來的“諷刺”給丟了回去,無疑媽媽變成了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擔憂得心裡顫了顫,一顆心提得高高地偷瞥了媽媽的臉色,這一句會不會把媽媽逼瘋的,媽媽又要如何應付啊?

咱家小蔓真的很厲害。不,或者她也沒有想到,這無意中的一句話,會正中媽媽的“死穴”。

肖諾快速地重新去倒了一杯溫茶出來。強忍住笑,把茶恭敬無比的送到媽媽跟前,媚笑,“媽媽,喝杯茶再說話。”

肖媽媽臉色微微變化,不過,薑還是老的辣,遇到大風大浪,還能裝着若無其事。她緩了緩,接着兒子送過來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

肖諾站在一旁,偷偷觀察着媽媽的反應。心裡的危機感沒了,反倒好奇得要命,這下媽媽要如何應付?

終於有這一天了,媽媽讓人給制住了一回。

媽媽是要承認自己沒有氣質好呢,還是承認自己是騙子,再自己接受那一句“人不可貌相”的譏諷啊?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又過去了……

三分鐘……

暈了!肖諾想爆笑,媽媽竟然藉着他端來的茶,“用心”地品嚐起來。藉着品茶的時間,把剛纔的尷尬氣氛慢慢磨去。

肖諾很想告訴媽媽,那只是普通的花茶,剛纔給蔓君泡裡,順便泡的,媽媽沒必要品那麼久。

終於,過了好幾分鐘,肖媽媽“品茶”完成,優雅地把茶杯放到茶几上,輕咳了一聲,坐直的身子。

肖諾知道,媽媽終於要開口了——

“諾,這茶不錯。”讚歎不已!

噴!爆笑!肖諾終於忍俊不禁爆笑出聲了。

肖媽媽瞪了肖諾一眼,“臭小子,媽媽也沒有面子給。”她眼角瞟向池蔓君,奇怪,她怎麼還是淡淡笑着?而且眼中很清澈,無波,不像是做了虧心事的人。

相比於兒子此時的反應,她倒覺得池蔓君可愛一些。

肖諾覺得這種時候向媽媽解釋一下,正是時機——

適時地斂住笑,靠近媽媽耳邊說,“媽媽,你誤會人家了,上一次,她是真的認不出你是誰,還有那一個男的,只是她的一個老朋友。”是不是老朋友,他覺得這個解釋最恰當。

“真的?”

肖諾忙點了點頭。

肖媽媽尷尬一笑,幸好還沒有做出什麼潑婦的行徑。

她又坐了一會,接下來,意思意思地寒暄幾句,再叮囑幾聲,就提出時間不早,便離開了。

肖諾非常孝順的把媽媽送到門口,還拉開了車門,看着她離開了,終於鬆了一口氣。

幸好,沒有出什麼亂子。

這時,他腦袋裡閃出了剛纔的情形,池蔓君要不就是沉默不說話,要不一出話,必定截中媽媽的“死穴”。

再想到媽媽那變來變去的臉色——

終於,在大門口。

再度的,捂着肚子,爆笑出聲!

再忍下去,肯定會得內傷!

肖諾笑癱了,忽而發覺——池蔓君第一次,帶着幾分慵懶,半倚在門前,淺笑望着他,眼裡隱約帶着幾分趣味。

瞬間,他斂住了笑,一動不動凝望着那一雙眸子。

既讓人覺得清澈如泉水,又覺得幽深虛無,尚帶着幾分飄渺如幻的錯覺。肖諾深深地陷了進去,不願移開,也不想自罷。

他渾然忘我一樣慢慢的移動着步伐,慢慢的靠近她……

星光微醉,花前月下,浪漫無限——唯美的愛情故事,一般都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的。

肖諾心知肚明,天時地利,不懂得把握製造浪漫,就枉稱“花花公子”之首的頭銜了。

誘惑般淺淺勾勒起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桃花勾魂眼全力施展,影隨心動,細微的動作也帥氣瀟灑絕對,花癡女見了不驚叫連連,也鼻血一堆。

修煉了這麼多年,無這點實力便白活了。

肖諾自信又深情地佇立在蔓君面前,微傾着身子,凝視着她,彷彿他的世界只有她一個人,磁性又感性的聲音,細語輕喚,“蔓君……”

“呵呵!”蔓君聳着肩膀,突然笑了起來,不是淺笑,是比淺笑更大一點的笑。“你剛纔很搞笑。”

搞笑?!肖諾頭頂有烏鴉在飛過,還叫得特別大聲一樣。

恨啊,恨不得找一個洞給鑽進去,永遠也不要出來!或者直接掐死這個女人算了!剛纔魅力全開,馬力十足!電她不暈,也寄希望能換不來她愛慕的視線,或者小小的抽氣聲,尖叫這麼不雅的動作就算了,她竟然笑出聲來,還敢說“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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