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林如夢迴到極樂門已有數日,每日看着陽炎和師尊母子的天倫之樂,她覺得這是有史以來第二幸福的日子。
陽炎和母妃分別了十六年纔有相認相聚,自是有無數話想要說,雖然大多都是母妃在傾訴相思之苦,可每當問起這些年的經歷,他也會不厭其煩地一一細說。
相聚總有離別之時,陽炎向母妃和林如夢請辭。
他有自己的武道之路要走,不可能沉溺於兒女情長,他也只有變強,才能永遠留住這份來之不易的母子之情。
而且,他逗留極樂門多日,都在林青鳶的小院不出,難免被有心人懷疑。
林青鳶雖然萬分不捨,但能分得清輕重,含淚送別。
“如夢,你就替爲師送炎兒一程吧。”
“是。”林如夢欣然應允。
她和陽炎剛走出院子,不料迎面撞上一人,一身藍衣面目文雅和善的中年男子,無形中自帶一絲威壓,淵深莫測。
怎麼這麼巧?
林如夢心中一慌,可眼下躲無可躲。
“如夢拜見門主!”她只能硬着頭皮上前行禮。
原來他就是極樂門門主,陽炎悄悄打量了藍衣中年人一眼,內心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是如夢啊,又來看你師尊了?”極樂門門主彷彿這纔看到林如夢,微微笑道。
林如夢道:“回門主,是的。”
極樂門門主“呵呵”笑道:“這裡沒有旁人,你不必如此拘束,多來看看你師尊是應該的,也免得她一個太寂寞。”
林如夢點頭稱是,極樂門門主目光一轉落到陽炎身上:“這位小友是?”
林如夢內心“咯噔”一聲,不動聲色地道:“門主,他是我的煉情道侶。”
“哦?他就是你在乾域挑選的意中人?那本座可得多問兩句了。”
極樂門門主看着陽炎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陽炎目光微閃,既然知道林如夢在乾域挑選了煉情道侶,說明早有人向他彙報過了,不管是林如夢本人,還是暗中監視她的人,極樂門門主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他的信息,明知故問是何目的?
“陽炎。”他如實答道。
極樂門門主笑呵呵道:“可是新晉高級皇朝的天陽皇朝七皇子,封號戰王,當朝太子,陽炎?”
陽炎道:“正是。”
“你很誠實,也很聰明。”極樂門門主讚許道。
陽炎道:“在下的身份,門主想必早已一清二楚,在下又何必隱瞞。”
“可還有一事,本座並不知道,你可否相告?”極樂門門主說道。
陽炎心中暗凜,淡淡道:“門主請問。”
極樂門門主看着陽炎,目光銳利起來,令他的眼睛都有些許刺痛:“你的母妃是誰?”
果然!
陽炎就猜到他要問的是這件事,如若不然,一個高級皇朝的太子如何值得他這等人物親自關注?
當下面不改色道:“不知。”
極樂門門主臉色冷了下來:“剛纔誇你誠實聰明,想不到關鍵時刻竟犯蠢!”
“門主!”
林如夢急忙說道:“陽公子小時候她母妃就不在了,他確實不知。”
極樂門門主冷哼道:“那他爲何會在此地?”
林如夢道:“是如夢要他隨我一起拜見師尊的。”
極樂門門主又是一聲冷哼:“你不必爲他辯解,你們以爲本座看不出來麼,這小子的眉眼與鳶兒有九成相似,他分明就是鳶兒當年和那陽頂天所生的男嬰!”
林如夢哀求道:“門主,求您放過他吧,如夢這就帶他走,永生不許他再踏入極樂門半步!”
哪知極樂門門主忽然臉色由陰轉晴,笑呵呵道:“瞧把你嚇的,本座不過是點醒他不要天真罷了,敢這麼明目張膽跑進我極樂門來,這也就是本座,要被其他人認出來,他有十條命也早就沒了。”
林如夢想不到會有如此轉折,驚喜道:“門主胸襟寬廣,如夢着實羞愧。”
“哈哈哈!”極樂門門主朗聲笑道,“你知道就好,炎兒既然是鳶兒的孩子,本座只會視若己出,又豈會加害於他呢?”
林如夢扯了扯陽炎的衣袖,小聲道:“還不快謝過門主!”
陽炎拱手一禮道:“多謝門主。”
“哎!”極樂門門主擺了擺手,笑容如沐春風:“本座算是鳶兒青梅竹馬的兄長,炎兒不必多禮,如不嫌棄,喚我一聲燕伯伯就是了。”
陽炎點了點頭,改口道:“多謝燕伯伯。”
“好好!鳶兒有兒如此,實令我不勝欣慰。”極樂門門主開懷大笑地拍了拍陽炎的肩膀。
林如夢這時道:“門主也是來探望師尊的吧,如夢和陽公子就先失陪了。”
“怎麼我纔剛收了一個好侄兒,都不讓我們好好說話麼?”極樂門門主大手一攬道,“走,一起進去,正好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林如夢和陽炎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極樂門門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跟着他又走回了小院。
“鳶兒,我可以進來嗎?”極樂門門主敲了敲門,溫聲問詢了句。
林青鳶抹了抹眼睛,道:“請進。”
吱呀!
看到極樂門門主後面跟着的陽炎和林如夢,林青鳶立即就明白了什麼,眼神微冷地看着他:“燕師兄有什麼話對我說就行了,不要爲難後輩。”
“鳶兒切莫誤會,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極樂門門主苦笑道。
林青鳶神色略微緩和,淡淡道:“那你來幹什麼?”
極樂門門主道:“怎麼說我也算是你半個兄長,來探望你一下不算過分吧?”
林青鳶沒有說話,對這位青梅竹馬的門主師兄她自然是心存感激的,沒有他這麼多年的關照,哪有今日的母子相認,所以更不希望他內心對自己再有任何奢望。
極樂門門主嘆了口氣,道:“我對炎兒這孩子很是欣賞,他叫我一聲燕伯伯,我自然不能沒有一點表示。”
他看向林如夢,問道:“你覺得炎兒人怎麼樣?”
林如夢下意識道:“很好啊!”
說完才感覺這話好像哪裡不對。
極樂門門主又道:“你選他作道侶也是認真的了?”
“什麼?”林青鳶掃了林如夢一眼,“你那天說的是真的,不是開玩笑?”
林如夢頓時一陣心虛,可迎着極樂門門主的目光,她只能點頭道:“自然是認真的。”
“那就好辦了!”極樂門門主一拍手掌,讓隱有慍色的林青鳶止住了發作的念頭。
“鳶兒,我打算正式把如夢許配給炎兒,不知你們意下如何?”極樂門門主語出驚人,炸得三人皆是目瞪口呆。
極樂門聖女煉情的最終目的就是修煉無情道,所以她們既要入情,也要守住本心,是絕不允許破身的。
當年林青鳶不就是因爲入情太深,珠胎暗結,才被廢聖女之位,終生禁錮,不見天日。
可極樂門門主卻說要把林如夢許配給陽炎,這個“許配”就不是聖女煉情的意義了,等於是在挑戰門規,哪怕他是一門之主,這種話傳揚出去,也會有非常嚴重的後果,最輕也會丟掉門主之位。
看着林如夢愕然的眸子,極樂門門主淡笑道:“我相信以如夢的資質,就算不斬情也能入道,對麼?”
林如夢一時無法判斷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在試探自己,含糊其辭道:“如夢不知。”
林青鳶此時反應了過來,冷淡道:“我不同意,如夢和炎兒不能步我的後塵!”
“鳶兒先別急着否決,我當然不是讓他們現在就成親,需要有一個適合的時機,到時候不止炎兒和如夢,你也能夙願得償。”極樂門門主呵呵笑道。
“這……”林青鳶猶豫了,她和天哥真的還能再續前緣麼?
極樂門門主又道:“你們所擔心和顧慮的,我自會想辦法解決,現在我只想知道,他們二人是否願意?”
林青鳶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該知道門規森嚴。”
極樂門門主看着她道:“你也應該清楚我的心意,我不奢求你會接受我,只想讓你可以幸福,這樣我當這個門主纔有意義。”
話至此處,不給林青鳶拒絕的機會,說道:“還是聽聽年輕人的想法吧,如夢,先說你的想法。”
“我……”
林如夢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她一直把陽炎當成最親的師弟看待,突然扯到談婚論嫁上面,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甚至隨着下意識回憶和陽炎相處的點點滴滴,她開始有點分不清自己對陽炎到底是一種什麼感情,是純粹師姐弟的情誼,還是有男女之間的好感在內?
直到水簾峽中她教陽炎練琴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林如夢飛快地瞟了他一眼,耳根處悄然爬上了一抹紅暈,覺得如果一定要和他成親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於是,細若蚊蠅地“嗯”了一聲。
極樂門門主滿意地笑了,轉而看向陽炎:“你呢?”
陽炎道:“我聽燕伯伯和母妃的。”
“那就是願意了?好!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極樂門門主斬釘截鐵地說道。
林青鳶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反對,陽炎是她兒子,林如夢又是她唯一的親傳弟子,如果燕師兄說到做到,他們二人真的修成正果,不失爲一樁美事。
“喂!剛纔你那不情不願的樣子,是不是嫌棄師姐了?”一前一後走出房屋,林如夢立即不高興地質問起來。
陽炎突然一轉頭,不小心碰掉了她臉上的面紗,在她慌亂躲閃的眼神中,恰巧印上了她香甜可口的雙脣。
林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