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無比的狂妄!
在場衆巨頭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臉色很不好看,他們的修爲和身份早已令自己喜怒不形於色,更鮮有能讓他們心境波動之事,如今卻是一個個臉現薄怒,可想而知氣到了何種程度。
什麼叫做本來就只是通知我們?
什麼叫做本來連通知都可以省下的?
你的意思就是我們根本就是一羣可有可無的老傢伙,所以連商量都不用,直接命令我們?甚至,我們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你原本甚至懶得通知我們,覺得很勉強?
聽聽!聽聽!這是人話嗎?!
如果是一般人說這句話,他們反而不會這麼生氣,甚至連半點理會都欠份,脾氣壞一點的也最多一掌拍死那楞頭青了事,心境不會有半點波動。
但,這是冷凌說的,作爲當代無情門門主,敢以天玄境九重境界刺殺隱世至尊強者,併成功殺之的狠人……
他,有資格這麼狂妄。
正因爲他有這個資格,衆人才會這麼生氣,就好比翱翔天空的神龍不會在意地上一隻螻蟻的挑釁,卻絕對無法容忍一頭金翅大鵬在旁張牙舞爪。
衆巨頭鐵青着臉怒視着冷凌,尤其是木風雲,一張老臉黑得堪比鍋底,一言不發,但一股可怕的殺意卻是猝然降臨,一時間氣氛緊張萬分。
然,冷凌依舊是那副冷麪孔,眼中波瀾不驚,論殺意,他出身無情門,一步步從底層登上門主之位,殺的人何其之多?論膽量論傲氣,他本就是無法無天的人物,一甲子中死在他手上的人九成以上都是比他修爲高的,連至尊境強者都敢刺殺,在這樣的狠人面前賣弄殺意,實在是班門弄斧。
木風雲再怎麼老怪物,終究只是半步至尊,如今有沒有邁出那一步沒有人知道,但即便邁出去了時間也不會很長,潛力更是已經用盡,比起當年不知道怎麼死在冷凌手裡的隱世至尊強者肯定是不如的。
木風雲自然是最清楚自己的份量的,剛釋放出殺意時他就後悔了,他的殺意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威懾,但唯獨對冷凌,只有自取其辱的份。
眼見冷凌老神在在地坐着,木風雲只覺老臉火辣辣的,一時間騎虎難下。
直到瞥見冷凌眼底那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本已生退意的木風雲頓時羞怒不已,大廳中不知何時多了些溼意,堅硬的青石板上竟冒出許多綠色嫩芽,以數萬倍的速度生長。
短短瞬間,寬敞的大廳便長滿了各種綠色植物,尤以藤蔓爲主,連綿纏繞,好一副生機盎然,萬物復甦的美麗景象。然而在場衆人都是微微色變,根本不曾爲這美景的表象所迷惑,各自撐起一處狹小的空間,不讓那些植物近身。
這片新生綠林看似美麗,實則殺機暗藏,沒有誰敢大意。
“這老怪物千年未出,果然更加厲害了,不知道有沒有邁出那一步。”衆巨頭暗暗心驚,其中某些人已經在暗中打鼓,忌憚之意大起,在思考日後該如何處理家族與木家的關係,其中尤以風家老祖臉色最是難看。
風、木兩家的矛盾已是不可調和,若是木風雲當真邁出了那一步,風家恐將落入下風,而向來與木家走得頗進的連家態度就更加曖昧了,前景不容樂觀。
冷凌不動聲色,在他周圍已經長滿了姿態妖嬈萬千的綠色植物,藤蔓甚至已將他座下椅凳緊緊纏繞,只需木風雲意念一動,這些美麗的物事就會瞬間化身爲最恐怖的殺人利器。
“木老怪,你想領教本座的劍麼?”冷凌淡淡說道,彷彿只是在說尋常的討教招式,但明眼人都明白,冷凌的劍,是殺人之劍!
輕易不出劍,劍出必封喉;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這就是冷門主!
他的劍有多厲害無人知曉,全憑猜測,但他的劍下從來不留活口。
木風雲猶豫了,是的,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活了少說也有數千年,猶豫的事情做過不少,但對一個年輕後輩猶豫,尤其是在這個後輩既沒有動手也沒有威脅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下猶豫,這,可是前所未有過的。
但,他不能不猶豫。
冷凌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你見過有殺手喜歡拿殺人開玩笑的麼?所以,木風雲敢肯定,只要他意念一動,那妖嬈多姿的美麗藤蔓將在第一時間化作世間最銳利的殺器,必能逼出冷凌的劍。
但,他能麼?
自冷凌當上新一代無情門門主之後,越發神秘起來,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殺死那位隱世至尊強者的,修爲一直都是個迷,哪怕在座衆巨頭都是不世出的老怪物了,但無人能看透其修爲,其真實實力究竟幾何更是無人知曉,知道的人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這,卻是令人愈發忌憚了。
人們能夠確定的只有三點。其一,冷凌是個神秘而又厲害的殺手;其二,他是現任無情門門主,曾刺殺過至尊境強者;其三,冷凌的劍不出則已,一出必殺人,從來沒有過例外!
木風雲這回當真是騎虎難下了。若臨戰退縮,且不說面子上過不去,對他的武道之心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銳氣被挫,他的心裡也將留下永久的心魔,除非有朝一日能親手殺死冷凌,但這種可能性……呵呵。
總之,後果很嚴重。
若戰,勝率幾何?木風雲心中打鼓,對於一個以天玄境界逆天刺殺至尊強者的妖孽,莫說半步至尊,便是已經邁出那一步的存在都不敢說有完全把握,何況距離當初冷凌刺殺一事已經過去了……一年!
一年的時間,很短,對在座的各位來說比眨一眨眼長不了多少,微不足道,但對冷凌這樣的妖孽來說,一年的時間足以發生太多變化,這一年裡可以有太多的可能。
比如,他的修爲還是天玄境九重,但實力大進是必然的。
比如,他已經晉升半步至尊境,真實戰力堪比一般的至尊境強者。
再比如,他乾脆已經邁出了那一步,實力有多恐怖已然不言而喻。
木風雲自家知道自家事,若是第一種可能,自己尚可一戰,勝率保守在五五之數;若是第二種乃至第三種可能,自己的勝率將無限降低,而戰敗的後果亦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或許,當年冷凌殺死那位隱世至尊乃是用了某些見不得光的齷齪手段,真正實力未必如何逆天,他這一出手就能立刻試出虛實,其實人人畏懼的冷門主並沒有那麼可怕,他能收穫無數榮耀和信心,揚眉吐氣。
但若不是呢?那他的出手算什麼,自取其辱麼?更休提,代價是他的生命……他絕不會懷疑,一旦冷凌擁有殺了自己的實力,絕對不會有半點猶豫,更不會有半點顧忌:連木家老祖我都能殺,木家又算得了什麼?
木風雲可沒有拿自己生命作爲試探冷凌虛實的賭注的大無畏犧牲精神,還是那句話,後果很嚴重!
大廳沉默着,落針可聞,人們不自覺地微微屏住了呼吸,卻是冷眼旁觀,事不關己的模樣,就連另外七大頂級勢力巨頭都只是靜待事態發展,並沒有插手調和之意,彷彿忘記了今日設宴的主要目的了一般。
唯有兩位當事人心如明鏡,不止是木風雲忌憚他的神秘,其他人也都如此,一個看不清虛實又有過太多駭人戰績的人怎能不爲人所忌憚和猜疑?尤其這個人還是一門之主,無數人聞之色變以刺殺爲天職的無情門門主,他的真實情況實在是太重要了,這關係到未來混亂之城乃至整個乾域局勢的走向,沒有人敢不重視,不在乎。
如今有木風雲這個出頭鳥打先鋒,有機會揭開冷凌的神秘面紗,衆人自然樂見其成。
退一萬步說,就算失敗了,嚐到惡果的也只會是木風雲和木家,對他們來說同樣也是一件好事,亦能借機看清一些眉目,做出適宜的安排。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於己無損、百利而無一害的事,衆人甚至隱隱期待着二人趕快打起來,越激烈越好。
冷凌若無其事地坐着,冷着一張臉彷彿置身事外,木風雲卻是面色凝重,眼中露出複雜之色。
掙扎不已!
他不希望臨戰怯敵,從此喪失銳氣種下心魔,但也不希望自己拼上了身家性命卻只是徒勞地爲他人做了嫁衣,這是任何人都難以接受的事。
尋常人都有傲氣,何況木風雲作爲木家老祖,當時數得上號的老怪物強者,可不只是惜命而已。
氣氛一直僵持着,大廳維持着詭異的安靜,遍地植物彷彿有春風吹拂,左右搖擺着,正如木風雲此刻的心境。
一雙老狐狸般精明的渾濁之眸緊緊盯着冷凌的眼睛,試圖看出他淡然的表象下的真實想法,但令他失望的是,冷凌的淡然似乎並不是僞裝,從始至終都不曾有過半點慌亂。
“怎麼會?”木風雲心中打鼓,疑惑萬分,冷凌怎麼會這麼鎮定,難道他就不怕自己的實力超乎了他的想象,就不擔心動手之下撕破了僞裝,暴露了自己?難道他就那麼肯定自己殺不了他,或者他能殺了自己?
正在他舉棋不定,進退不得之時,安靜的大廳忽然響起“嗤”的一聲輕響,一團紅色火焰,緊張的氣氛微微一鬆,接着,只聽一聲——
砰!
隔了兩個座位,一名白髮蒼蒼但比木風雲年輕許多的老者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色寒冷如冰,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