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七殿下,楊將軍,城下有一人自稱呼延灼麾下大將黑巖,說是來投誠的,末將已將其拿下,聽候兩位大人發落!”一名守軍將領匆忙而來,拱手說道。
陽炎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楊鐵亦是一愣,這是什麼操作?
“帶上來。”陽炎淡淡道,有些意外,他讓羅剎冠予黑巖奸細的帽子,藉此除之,然後掌控南岸的血月大軍,但黑巖居然能夠從羅剎和武魁山二人手上逃脫不說,更有趣的是,他居然跑來投誠來了。
這算不算是,弄假成真?或者說是,剛出狼窩,就自投虎口?
很快黑巖就被押了上來,他當然沒有反抗,甚至被呵斥他跪下時,也沒有任何不滿,直接跪倒在陽炎等人面前。
“小人黑巖,拜見七殿下,拜見楊將軍和各位大人!”黑巖極盡恭謙地行禮道。
既是投誠,自然要拿出姿態來,否則一副高傲自滿的模樣,怕是直接就被拉出去問斬了。
“你想要投誠?”楊鐵好奇地問道,七殿下到底讓羅剎和武魁山做了什麼,竟然使得血月一方將領連夜來投,還將姿態放得這麼低?
對於陽炎的計策,他也只知道該他知道的那部分而已。
黑巖先是看了一眼陽炎,見他並無任何反應,這才道:“正是!久聞天陽乃是禮儀之邦,朝廷寬厚仁義,對待臣子待遇優渥,對待百姓更是愛民如子,小人嚮往久矣,今夜來投誠意拳拳,還望各位大人不計前嫌,收留小人,小人定當任憑使喚,即使肝腦塗地,亦在所不惜!”
這話說的可謂是漂亮之極,先是大讚了一番天陽皇朝的寬厚仁義,又說對臣子待遇優渥,如此一來,對方自然不好再計較之前各爲其主之時的得罪之處,而接納自己之後,待遇也不會差了。
最後一句話則是表明了自己的忠心,態度十足,讓人心生好感,可謂妙極。
楊鐵都不知道該不該拒絕了,求助的目光望向陽炎。
然而陽炎像是沒看到一般,一言不發,於是楊鐵只好再問:“既然嚮往已久,你爲何今日纔來投誠?”
顯然他也並非容易糊弄之人,這話問到了點子上,既然你說我天陽多好多好,那你爲什麼今夜才慌忙來投,早幹嘛去了?
黑巖明白自己的回答將關係到,他們是留下自己,還是直接殺了了事,自然不敢怠慢。
正色道:“小人雖然嚮往天陽的仁義,但生來便是血月人,也知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道理,如何敢做那賣主求榮之事?然而我以赤誠待血月,血月卻以刀劍待我,竟污衊我是奸細,欲除之而後快,若我果真做出那等惡事,引頸就戮亦無所怨!”
黑巖鏗鏘有力地說道,聲音驟然變得憤恨起來:“然而小人一片赤膽忠心,不甘受此不白之冤,故而遵循心中所想,連夜來投,只爲找出那陷害我之人,還小人一身清白,我願爲天陽效死!”
楊鐵的眼睛眯了起來,這黑巖也是老油條,背主投敵這麼令人不齒的事情,被他說得好像錯全部都在血月一樣,屬於官逼民反,讓人不僅不能斥責,反而同情他的冤枉。
然而,若是真正忠心不二之人,又豈會因此而投敵?
“你既來投,即使你之前是清白的,如今也已不清白,何來還你清白?”楊鐵尖銳地問道。
黑巖絲毫不慌:“小人只想證明之前的清白,小人爲血月出生入死,立下過不少血汗功勞,卻淪落至此,待此事了卻,小人與血月再無瓜葛,從此便是天陽人,爲天陽效忠便是小人的職責所在。”
楊鐵簡直想要爲他鼓掌,瞧這話說的,多麼大義凜然,即使他想要挑刺都不知道從何挑起了。
目光再一次望向陽炎,這回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收留不對,拒絕好像也不對,似乎怎麼做都不合適。
好在這一次陽炎沒有再沉默,而且第一句話就讓黑巖難以招架起來。
只聽陽炎用那平靜到沒有一絲感情地語氣說道:“血月每佔一城,必屠,而你又參與了幾成?”
黑岩心中一滯,連忙否認:“七殿下恕罪!那時小人還在爲血月盡忠,各爲其主,一切身不由己,而且,而且小人並未參與屠城之事,還請七殿下明鑑!”
“明鑑?”陽炎眼神中射出冰寒之光,“據本皇子所知,屠城之時,血月將領之中就屬你最興奮了吧?殺人大賽,很有趣的提議。”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身上散發出絲絲殺意,令人如墜冰窖。
“你……!”黑巖赫然瞪大眼睛,這事只有軍中幾員大將知曉,陽炎怎麼會知道?
“別的暫且不提,你們繞到青水鎮後方,偷襲了燕明關,五萬軍民都是死在你和部將的屠刀之下,你告訴本皇子,不曾參與?”陽炎的目光冰寒攝人,凌厲的殺意不得不讓人擔心,他會不會突下殺手。
如果單隻陽炎,黑巖只會不屑一顧,然而這裡是青水鎮,全部都是天陽的人,只要陽炎一句話,根本無需親自動手,就能將他撕成粉碎。
一時間,他只覺心驚膽戰起來,面對這個修爲遠遜於自己的少年,聲音顫抖不已:“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北路大軍又不曾經過燕明關,現在更是被圍於青水鎮,陽炎如何知道這些?
陽炎會知道,自然是羅剎告訴他的,但凡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訴了他,無比的聽話,自然是得益於手中握有她的命脈,更源自於如今她對十三皇子的恨。
但陽炎顯然不會解釋給黑巖聽,而是滿寒殺意地道:“這就是你的誠意和忠心?”
咕嚕!
黑巖狠狠地滾動了下喉嚨,心慌不已,他沒料到陽炎居然知道那麼多事情,直接戳穿了他的說辭,此刻更是殺機畢露,隨時可能一怒之下把他給殺了。
連忙說道:“七殿下我錯了,我不該說謊,可那都是呼延灼逼着小人乾的,小人也是迫不得已,軍令如山啊!”
陽炎根本不爲所動,想到那些爲國而戰的英烈們倒在血月的屠刀之下,心中就抑制不住殺意,那些都是他的子民,是爲了天陽而戰,亦是爲皇室而戰的子民!
他不是悲天憫人的人,更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在許多人眼裡甚至有些冷血,羅剎更是形容他爲“魔鬼”!
但在他心中,也有需要守護的東西。
那些爲天陽而戰的子民,就是其中之一。
當有人觸碰到他想要守護的東西時,那麼他絕不會姑息!
他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盯着黑巖,森寒道:“你殺了多少天陽百姓,就拿雙倍的血月人頭來換,否則死!”
宛若來自九幽地獄般冰寒的話音落下,黑巖彷彿赤身置於冰天雪地之中,身軀狠狠一顫,心中不由萬分後悔起來。
這與自己預想的劇本完全不同,不但沒有好言相向,更沒有高官厚祿,甚至連生命都遭受了巨大的威脅。
此刻他才明白過來,他根本不是來找更好前程的,完全是來投身虎穴的!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黑巖覺得用這句話形容自己太貼切了,自己之前是昏了頭還是老糊塗了,往哪裡逃不好,偏偏自作聰明來投靠天陽。
現在好了,什麼好處都沒撈着,命還被陽炎捏在手裡了,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
但他根本不敢忤逆陽炎,血月那邊已經呆不下去了,若是天陽這邊也容不下自己,那可真謂是天下之大,再無容身之地!
正當黑巖萬分悔恨之時,另一處地方,一出好戲正在上演……
……
青水鎮西岸。
如南岸一般,駐紮了十萬大軍,由兩名大將統領,將西岸圍了個水泄不通。
踏踏踏——
正在閉目養神的兩名將領豁然睜開雙眼,銳利的目光直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眉頭微凝,這是馬蹄聲!
更確切地說,是許多戰馬奔騰而來的聲音。
帶兵打仗這麼多年,他們自然不可能連這都聽錯,更何況連地面都在震動起來,聲勢浩大,可見戰馬的數量極多。
既然有戰馬出現,又怎麼可能沒有人?
而人的數量絕對在戰馬的數量之上,來的是一支軍隊!
“所有將士列陣,準備戰鬥!”盛贏當機立斷,傳令下去,另一位將領亦是如此。
馬蹄聲加地面震動,即便是普通士兵亦已察覺,聽到兩位將軍的命令,沒有絲毫耽擱,大軍頓時運作起來,當遠處馬蹄聲距離很近,夜色下都能看到騎兵的影子時,軍陣已經列好。
兩位將領滿是警惕地盯着前方,蓄勢待發。
向這邊奔騰而來的大批騎兵顯然也已看到嚴陣以待的血月大軍,不但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反而衝勢更加兇猛起來,一副想要將對面大軍一鼓作氣擊潰的架勢。
來者不善!
盛贏眼眸一眯,隔這麼遠,又是大黑夜,很難看清對面的騎兵,但就這副氣勢洶洶的衝勢,見到大軍在此依舊不停下,就絕對是敵非友,極有可能是天陽軍隊。
可天陽的北路大軍不是在青水鎮中麼,怎麼會從這個方向殺來?或者是別的天陽軍隊?可也沒聽說天陽派了兩支援軍啊?
疑惑之下,盛贏高聲喝道:“前方什麼人?血月大軍在此,還不速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