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炎跳海,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即使就在他身邊的人也都來不及反應,他和冰若言兩人就已經被巨浪淹沒掉來,無影無蹤。
有的,只是海浪翻滾的聲音!
一瞬間,不知幾人如遭晴天霹靂。
“殿下!”阿七……不,影七目眥欲裂,無聲吶喊。
自己剛纔做回自己,卻沒有保護好殿下,眼睜睜看着殿下葬身大海,是他之罪!
“炎哥哥!”葉雨凝傻了似地呼喊着,目光失去了神采,哪怕要葬身蛇腹也未曾如此。
“殿下,想不到與你共死一處也這麼難……”千尋悽然笑道,被大妖吞噬而死她並不恐懼,生前她和陽炎身份有如天地之隔,死後同入地府總該距離近些了,可現在,這也已是奢望……
葉青和無名握緊了雙手,默默閉上眼睛,他們並不傷心,因爲他們也要死了,先死後死,死在海里或是被大妖吃了,並無太大差別。
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可傷心的?
葉青的毒再厲害,也不可能對大妖造成任何威脅。
蒼竹固然神通廣大,而今也只是一縷殘魂,若不惜一切燃燒殘魂倒有可能帶着無名逃出生天,但無名怎會願意老師這麼爲自己犧牲?
他不願走,蒼竹縱使燃燒了僅存的殘魂,也不過是平白犧牲罷了。
“癡兒!”蒼竹惡聲罵道,無名始終不爲所動。
“一代英傑,可惜了!”辛棄默默嘆息一聲。
神宗皇帝臉色極其難看,陽炎的舉動他是第一時間察覺的,他甚至運用空間奧義阻攔,但那一刻陽炎身上有種非常奇特的力量隔絕了一切,使得他沒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這麼一個天賦妖孽被他寄予厚望的子孫就這麼沒了,可知他是何等之怒。
只是,如今他自身難保,更加無何奈何!
“不管是何人指使,你們一個都逃不掉!”神宗皇帝冷冷道。
魑冷笑道:“就憑你一個將死之人?”
神宗皇帝閉口不言,那尊巨鯨大妖忽然開口道:“魅別玩了,都吞了吧!”
“好嘞!”魅,正是那尊美女蛇大妖,聞言紅脣大張,頓時吸力暴增數倍,人羣就如同龍捲風中的石粒一般身不由己,眼看着就要被捲入紅脣之中。
許多人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飛劍縱橫乍可驚。”
咻!
一抹劍光自天外而來,瞬間即至,魅反應極快,立刻張口發出魅惑人心的妖音。
劍光微頓,迅速斬下,虛空之上陡然綻放一抹妖豔的血色。
人羣只覺全身一鬆,已然擺脫那恐怖的吸力,而魅,退出了數裡之遙,原本光潔的額上破開了一條血口,一張妖媚可人的臉蛋瞬時變得猙獰可怖。
“啊!!!”魅大聲尖叫起來,人羣痛苦地捂起耳朵,只感覺整個人都彷彿要爆裂開來似的,好在有巨頭人物及時防護,並未有人隕落,但受傷者甚衆,幾乎都是臟腑震裂的重傷。
“是誰?”魑等另外三尊大妖也是大驚,雖然出其不意,但能一擊擊退魅並留下傷痕,至少都是尊者實力。
這羣人類竟然還有人族尊者在暗中守護?
不過,它們並不懼,一般尊者在它們面前根本不夠看,除非是那些頂尖尊者可以與它們旗鼓相當,而讓它們爲之忌憚的,只有無敵尊者!
但此人藏頭露尾,顯然不可能是無敵尊者,而且只有一人,還不足爲懼。
“翻疑風俗妄傳聲。”
詩音又起,魑那碩大的雙目陡然一凝,揮舞着所有粗壯的血色觸手向前方虛空抽打而去,那片空間都被扭曲得不成樣子了。
咻!
明亮的劍光彷彿成爲了昏暗的天地間唯一的風景,璀璨如曜日,凌厲卻更甚。
“噗呲”一聲,八條比壯漢還要粗壯的血色觸手齊齊斷裂開來,血霧噴灑,浸染得天空一片血紅,血雨紛飛之際,劍光驟然出現在魑頭頂上,一斬而下。
“嗷!”魑痛呼一聲,整個身軀幾乎被斬成兩半,慌忙暴退數裡之外。
“如今至窮在何處。”
吟唱之音在巨鯨大妖背後響起,巨鯨大妖渾身妖氣沖天,像一個巨大的肉球向後撞去,這一撞集中了它全部的力量,完全可以摧毀數十萬裡山河。
但劍光閃沒,球分兩半,血染虛空,龐大的身軀之上劍意凜然,縱然巨鯨大妖生命力強大,沒有死去,短時間內也無法修復如此嚴重的傷勢了。
“不出爲人平不平。”
幾乎讓得四尊大妖肝膽俱裂的吟詩聲如期而至。
像是爲此劃上一個句號,劍光未現,謹慎戒備的最後那尊速度極快的大妖,毫無徵兆地突然全身炸裂開來,無數可怕劍氣在那片空間縱橫呼嘯,一滴鮮血一點血沫都被抹除得乾乾淨淨。
就彷彿那尊大妖,從未出現過一樣。
說來話長,實則電光火石之間,全部加起來也沒過一瞬間,一尊大妖被逼退,兩尊大妖遭受重創,更有一尊大妖隕落當場!
一切,宛若夢幻!
此刻,天地俱寂,落針可聞!
“逃!”魑等三尊大妖亡魂皆冒,從始至終連出劍之人都沒看到就已經狼狽至此,哪還敢有半分停留,一溜煙兒四散而逃,速度極快。
隨着三尊大妖的逃之夭夭,天地間的風暴逐漸散去,天穹之上有陽光照射下來,驅散了風雨和昏暗之色,波濤洶涌的海面也恢復了本來的顏色,平靜下來。
絕處逢生的衆人長出一口氣,有種夢幻的感慨,更多的是大難不死的驚喜。
“想不到我們還能活下來!”
“這是我們命不該絕,所以有高人相助!”
“話說回來,那位高人也太恐怖了,大妖都不堪一擊,也不知是何方神聖?”
“想那麼多幹嘛,高人既然不肯露面,定是不想讓我們知道,多思無益。”
“說的極是。”
人羣議論紛紛,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憂,一些人毫無劫後餘生的興奮,心中的傷感愈盛。
殿下,他是生是死,身在何方,可還能歸來?
炎哥哥,你爲什麼要跳海,明明只要再堅持一下下就會沒事的,你究竟是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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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皇帝凝望着平靜得無風無浪的海面,面沉如水,讓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思所想。
“對了,水姐姐呢?”沉浸在悲傷中的葉雨凝忽然問道。
葉青、無名等人一驚,在人羣之中一一掃過,全然沒看到那位一直跟着陽炎形影不離,恬靜素雅的綠衣女子。
“水姑娘不是一直在的麼?怎麼不見了?”無名納悶道。
“那個……”葉青弱弱道,“我之前好像看到一道綠影閃過,她該不會是也……”
聞言,衆人臉色凝固,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個二貨看到了還不攔着?”
“我也是剛回想起來,當時根本沒注意,而且你們覺得小爺攔得住麼?”葉青小媳婦似的委屈不已。
衆人也知道這個理,不過還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着調的二貨果然靠不住。
葉雨凝和千尋則心不在焉,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了。
……
風聲赫赫,吹起輕紗一角,露出驚心動魄的一點雪顏,冰若言一對冰睫眨了眨,終於回過神來。
剛纔那一刻,她幾乎以爲看到了他,因而失神。
“炎兒。”她凝視着陽炎專注的雙眸,指尖溫柔地拂過他的眉毛,輕聲道:“你又開始不聽話了。”
陽炎不說話。
“你以爲爲師要犧牲自己?”冰若言問道。
陽炎仍舊不說話。
冰若言笑道:“下面那些小傢伙可不好對付,就交給爲師吧。”
一縷柔和的氣流在體內流轉,溫暖舒適,陽炎竟不由自主地想要安心地睡下,眼簾漸合。
“還沒來得及見他一面,爲師怎麼捨得死呢?但爲師也不知道它會把我帶到哪裡去,也許我們又要失散好一段日子了。”冰若言輕聲說道,將一枚玉簡塞入陽炎手心並握緊。
“這枚傳送玉簡足可以把你安全傳送到東州,你自己保重。”
冰若言又自己悄然握住了一顆玉石。
這玉石,另一個非常強大的能力,就是可以進行超遠距離空間傳送,只不過,傳送的地點是隨機的,還有可能會傳送到兇險之地,因此她準備給自己用。
只要陽炎順利脫險,那麼無論她被傳送到了哪裡都能夠再找到他。
當然,送走陽炎之後,她會先試着突圍,萬不得已纔會催動玉石進行空間傳送。
定定地凝視了一眼陽炎的面容,冰若言即欲幫陽炎催動傳送玉簡。
“不必如此!”陽炎一咬舌尖,強行讓自己保持清醒,也及時制止了師尊的擅作主張。
“本宮有辦法!”陽炎怕冰若言強來,立刻又說道。
果然,冰若言一指已經點在了他的眉心,稍遲一點,他已經被弄暈了。
“你有辦法?”冰若言黛眉微蹙,自是不信的。
陽炎心念一動,一縷縷靈魂之力注入眉心,剎那間原本黯淡的炙熱感再度洶涌澎湃,在他眉心位置,一個非常古老的“風”字,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看到這個“風”字,冰若言的目光倏然一震,心跳都不自覺加快了。
“皇極宮,開!”陽炎心中默唸着,他和冰若言正在墜落的身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