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純爲了不給陽炎機會,以碾壓的實力殺死他,那一招《紫羽破穹殺》雖說猶有留手,也是用了九成功力,只留一成是爲了應付陽炎那詭異的幻影武技。
上次雖然猝不及防下吃了虧,但也大抵清楚了一些東西,陽炎凝聚出來的幻影雖然擁有實力,但不及本尊的三成,只能干擾他而無法威脅到他,對付這三個幻影,一成實力已經遊刃有餘了。
事實上的確如此,他僅用一成實力施展的紫炎護盾硬生生扛住了陽炎三道幻神的攻擊,如果沒有瞬間破開他的紫炎護盾,那麼紫炎護盾就會源源不斷地修復,攻擊多少次都是沒有用的。
火焰鳥和陽炎本尊撞在了一起,陽炎全身焦黑地倒飛了出去,紫炎凝聚的身軀虛幻了一些,仍舊完整而且威力極大,去勢不減地撞擊在結界上,剛剛加固了的結界猛地一顫,赫然開裂了一條細長的口子,才終於潰散。
大局已定!
歐陽純冷笑不已,不知死活,螻蟻之人安敢與他作對!
“是嗎?”
輕飄飄的聲音傳入耳中,恐怖的戰意成勢壓迫而至,凜冽至極的殺機籠罩全身讓他心中一寒,凌厲殺伐的劍意讓他感覺全身都要撕裂開來一般。
又一個陽炎,青衣之外披上了一層金黃鎧甲,戰意滔天,人體如絕世利劍一般鋒芒畢露,實質化的殺意彷彿要將天地都埋葬掉來,帝王般的威壓如從天而降要讓歐陽純臣服。
天行劍在他手上灌注了各種力量,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光輝,劍尖上一個鮮紅如血的斗大“殺”字彷彿活了過來,釋放出恐怖的氣息,隨着劍刺出,怒射而出,彷彿要貫穿天地。
歐陽純瞳孔猛地縮成針狀,一股讓他汗毛炸起的危機躍然心上,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楊九凝聚的幻影之身並不是三道,而是四道,被火焰鳥轟成焦黑的根本不是本尊,而是他的第四道幻影之身!
眼下這個不可一世的楊九纔是真的本尊!
他的第四道幻影之身爲本尊抗下了自己的必殺武技《紫羽破穹殺》,同時以另外三道幻影之身麻痹自己,讓自己將最後一成保留的力量用掉。
然後在自己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楊九本尊赫然殺至,不給任何翻盤的機會,直接動用最強的力量一舉滅殺自己!
真是好算計!
好深的心機!
歐陽純想不通的是,楊九的幻影之身外表固然可以以假亂真,到底不是本尊,他早已經鎖定了楊九的氣機,《紫羽破穹殺》具現出來的火焰鳥乃是根據氣機鎖定攻擊目標,怎會被幻影之身迷惑?
而且,楊九出劍殺向火焰鳥時展露的強大氣息絕不是幻影之身能有的,那時的他絕對就是本尊無疑,怎麼就變成幻影之身了?
有過前車之鑑,歐陽純十分小心,一直鎖定着楊九的本尊所在,就算被另外三道幻影之身麻痹了,本尊的氣機擺脫他的鎖定不可能毫無察覺纔對。
就算這都可以用注意力被分散來解釋,場中突然多了一個楊九,他也應該有所感應的。
無法想通,此時此刻他的性命都危在旦夕,更沒有這個時間給他思考。
歐陽純壓住內心的驚濤駭浪,眼中閃過一抹決斷,狠狠咬碎舌尖,一口精血噴灑在摺扇表面。
瞬時,一股強大無匹的氣息陡然爆發,恐怖熱浪衝天而起,紫炎似狂龍怒吼,聲波掃蕩而出,外圍那無形結界“咔嚓”着龜裂開來。
一身黑衣的扈老面無表情地再次加固結界,內心已然抓狂不已,老夫已經用了三成力了啊!
“去死!”
歐陽純臉色猙獰地怒吼一聲,摺扇猛地一揮,滔天紫炎掀起數丈之高,瘋狂衝擊着樓層頂部,仿若火海巨嘯爆發,空間發出“轟隆隆”的震響。
吼吼吼!……
吼聲如雷,紫炎巨嘯分化成三條火龍怒衝而出,氣勢如虹,朝着陽炎撕咬了過去,要將他連人帶劍和那個凶神惡煞的“殺”字全部吞噬掉來!
“九龍噬日!這傢伙瘋了不成!”結界外觀戰的王梓煬目光凝固,震驚不已,那楊九居然將歐陽純逼到了這種地步,太不可思議了!
《九龍噬日》,乃是地階極品武技,人慾天堂最頂級的武技之一,威力極其恐怖,但有一個很致命的缺陷,每次施展都必須燃燒精血配合才能發動。
武者的精血何其珍貴,燃燒容易,彌補起來卻很難,即使燃燒少量也要悉心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夠恢復,而且修爲越高氣血越旺盛越難恢復。
雖說人慾天堂的功法可以通過採補之術將精血彌補回來,但九州會晤在即,每個人都爭取以最巔峰的姿態去迎接這場盛會,這時候損傷精血屬實不智。
歐陽純當然不可能瘋了,若不是被逼無奈,他也一定不會施展這一招的。
這一招發出,歐陽純臉色就瞬間慘白下來。
《九龍噬日》不是燃燒一點精血就可以的,這種級別的武技都需要極其龐大的靈元支撐,一般而言只有天玄境強者才能駕馭得了。
而他纔剛施展了《紫羽破穹殺》消耗了大量體內靈元,又是在新力未生的情況下,發動更高級別的武技,可想而知對他身體的負荷有多大。
靈元透支,加上燃燒精血,這一戰結束,就算殺了陽炎,他也會陷入虛弱期,就算天天與女子顛鸞倒鳳,到九州會晤開啓都未必能恢復過來。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歐陽純此刻生吃了陽炎的心都有了。
付出如此大代價,《九龍噬日》他雖然才修煉到第四重,倉促之下也只召喚出三條火龍,那威力也絕不是這小子可以對抗的。
今日,楊九必死!
歐陽純眼神冷厲,彷彿已經看到陽炎被火龍吞噬的下場。
眼瞅着三條恐怖的火龍吞噬而來,陽炎就像是暴風雨下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會傾覆,但他的臉色卻極其平靜,那雙凌厲殺伐的眸子之中竟閃過一絲戲謔。
莫名的,歐陽純心裡一突,產生了極度不詳的預感,心念一動,意念聯繫上了須彌戒。
但,已經遲了!
就在三條火龍衝撞上來的瞬間,陽炎詭異地消失了,歐陽純後方卻有恐怖的殺機降臨,是他來到了身後。
這是什麼身法?
陽炎的攻擊竟然從前面轉移到了背後,火龍撲空,背後卻是空門大開!
歐陽純再無任何僥倖心理,好在他已經取出了遁符,正要用力捏碎,胸口一痛,血肉突然炸裂,一道血光穿透了他的胸膛,揚長而去。
卻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個斗大的“殺”字形狀的血洞,血流如注,觸目驚心!
“……呃!”歐陽純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想要回頭,冰涼的劍已然從他後頸穿喉而過,猩紅的血液染紅了劍尖,向着地面滴落下去,清脆悅耳。
空間突然安靜了下來,狂暴的火勢都無法掩蓋下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
一劍封喉!
預測地榜十一的頂尖妖孽,人慾天堂的天之驕子,居然敗在了一名十五歲少年的劍下,而且分出了生死!
太過突然,也太過匪夷所思,人羣甚至都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一個個目光呆滯,望着那柄正在滴血的穿喉之劍,仿若置身於極不真實的夢境之中。
如歐陽純這等風華絕代的人物,竟然也會隕落?
而且殺人者,僅是一名十五歲少年,僅有剛突破的靈元境六重修爲,與歐陽純足足差了三個小境界,這……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定是假的!
“這怎麼可能??!!”王梓煬像見鬼了似的怒目圓睜,臉色漲紅,一向表現得溫文爾雅的他第一次如此失態,第一次對自己的眼睛產生了極大的質疑!
怎麼會是這種結果?
歐陽純連《九龍噬日》都施展出來了,有性命之危的應該是楊九纔對,他都已經準備要出手相救了,結果卻是歐陽純被一劍刺穿了咽喉,這……這劇本不對啊!
太詭異了!
作爲旁觀者,作爲一直關注着戰鬥雙方每一個細節的觀戰之人,他也沒有看清陽炎是怎麼躲過九龍噬日,又是怎麼鬼魅般出現在歐陽純背後的。
甚至連已經發動的攻擊都完美轉移了,彷彿他原本就是從歐陽純後面攻擊的一樣。
一身黑衣的扈老眼中同樣閃過一絲茫然,他看到的要更多一些,那個少年是施展了一種極其精妙的身法,但也沒有太看清楚細節,委實有些玄乎。
“你……”歐陽純艱難地吐出一字,喉嚨就涌出了大量的鮮血,那緊貼凌厲的劍意讓他捏住遁符的手指始終無法按下去。
遁符傳送是需要時間的,這中間足夠陽炎殺死他幾次了。
陽炎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如果你的遺言就是用人慾天堂來威脅我,就免開尊口了,想活命就放開識海不要抵抗。”
“你……你想在我魂海種下奴印?”歐陽純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用靈元傳音顫聲道。
“算是吧。”陽炎坦然道。
歐陽純慘白的臉色驟然冷冽如冰,連死亡的恐懼都似乎忘記了,斷然拒絕道:“不可能!你休要妄想!”
他歐陽純何等人物,豈能接受如此奇恥大辱,毋寧死!
“那就沒得談了。”陽炎淡淡道,天行劍果決地一削,頓時一股滾燙的血泉衝起丈許高,一顆大好頭顱飛了出去。
血雨飄落,天地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