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宣判武昭公主死刑的最後一個“允”字尚未落下,就被一道淡淡的聲音打斷來。
聽到這個聲音,武昭公主嬌軀一顫,緩緩從地上擡起頭來,淚眼迷濛地注視着那一道並不壯碩,卻挺拔如劍的身姿,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自己從倍受寵愛的天堂淪落到以死全名節的地獄,陽炎功不可沒,說一點都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又能有多恨呢?
說到底,事情發展成這樣也不是他願意的,他也無法控制,只能苦嘆造化弄人……
這個白癡!父皇正在氣頭上,你站出來幹什麼?
武昭公主心中狠狠罵道,父皇爲了天家名節,最寵愛的女兒都捨得,何況是他這個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本來只要她一死,全了天家名節,父皇看在陽炎是天降者,對帝國有大用的份上,興許就會開恩對他從輕發落,至少有可能不會殺他。
現在站出來,那就是死路一條!
難道今日,自己真要和他同歸於盡了麼?
真是孽緣!
“朕的女兒因你而死,你以爲還能活?”懷德皇帝冷笑一聲,“不急,等會就輪到你了。”
“父皇……兒臣自知死不足惜,但楊九他是天降者,對帝國有大用,懇請父皇網開一面……饒他不死。”武昭公主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每一下彷彿磕在人心上。
懷德皇帝嘆息道:“武昭啊武昭,如此包庇一個褻瀆你,置你於死地的人,值得麼?”
武昭公主芳心一顫,咬牙道:“兒臣只是爲帝國着想,絕無半點私心!”
“是麼?”懷德皇帝冷笑道,“天降者對帝國有大用不錯,但天降者遠遠不止有他一人,遠的不說,昨日你長姐就帶回來了一個,正在驛館住着。”
武昭公主:“……”
陽炎:“……”
“現在你還覺得,朕有必要留着一個褻瀆公主,害朕不得不處死自己親生骨肉的……罪犯麼?”懷德皇帝聲音冰寒刺骨。
武昭公主垂首默然,她知道勸不了父皇了,今日他們兩個,真的是要一起死了。
這結果……似乎也不是太讓人難以接受,最起碼到了黃泉路上也有個伴,雖然……這個伴有些令人恨得咬牙。
“如果在下有個兩全之策呢?”陽炎緩緩開口說道,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死到臨頭的慌張,唯有冷靜的從容。
“哦?說來聽聽?”懷德皇帝饒有興致地說道,像是在看螻蟻的垂死掙扎。
陽炎斟酌了下措辭,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之所以震怒,是因在下褻瀆了公主,有辱天家名節,對否?”
“不錯。”
“此事有幾人知道?”陽炎問道。
“武昭,你,還有朕,李青歌或許有所猜測,但捕風捉影之事,涉及皇家顏面,她不敢聲張。”懷德皇帝爽快答道。
李青歌,顯然就是那名李侍衛了,是個了不起的角色,陽炎暗忖。
“那如果……在下娶了武昭公主爲妻,冥寒池之事便算不得褻瀆,也就不存在辱沒天家名節的罪名了吧?”陽炎一語驚人死不休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什麼?!
武昭公主眼睛驀然睜大,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陽炎,他剛纔說什麼?
他說,要娶她爲妻?
開什麼玩笑!
我們都要死了欸,你還要娶我……到地府去做夫妻嗎?
就算真有地府的存在,他們到了地府也要接受審判,要過奈何橋,要喝孟婆湯,忘記前塵往事,投胎重新做人……是不是都能轉世成人猶未可知,而且茫茫人海相遇的機會渺茫,一旦行差踏錯,一樣做不成夫妻!
而且,他們之間才相識不到半天,缺乏感情基礎,萬一成親後相處不和睦怎麼辦?
但是他都那樣對我了,如果不娶我,那我算什麼?
……
少女淚痕未乾的可人臉蛋紅撲撲的,胡思亂想着,腦袋有些發暈,不知所云。
“哈哈哈哈!”
懷德皇帝喜怒不明的大笑聲迴盪在御書房內,將少女越飄越遠的思緒拉了回來,頓時臉色更紅了,本宮剛纔都想了些什麼啊!
誰要他娶啊?
本宮纔不稀罕呢!哼!想得美!
本公主國色天香,文武雙全,他不過就是一個天降者而已,父皇都不放在眼裡。
可是,他又……武昭公主的思緒又開始飄遠了。
懷德皇帝皮笑肉不笑地冷眼看陽炎,哼道:“你倒是想得美,褻瀆了公主,不但想活命,還妄想抱得美人歸,少年人輕狂些可以,千萬別吃熊心豹子膽!”
帝王之威壓迫下來,陽炎絲毫不怵,反問道:“陛下不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之法麼?”
懷德皇帝眯了眯眼,認同似地道:“確實是個好法子,天家名節不會受損,朕不用處死自己的女兒,你也能夠順理成章地撿回一條命,還能得一嬌妻,可謂兩全!”
“不過……”
他話鋒一轉,無比銳利的目光盯得陽炎有些刺痛,輕蔑地說道:“武昭是朕最寵愛的女兒,有傾國之貌,驚世之才,無論文武都天資卓越,帝國最年輕的強者求娶武昭朕都拒絕了,你憑什麼有資格娶她爲妻?”
陽炎面不改色地說道:“在下自是配不上公主之尊,斷無染指之意,而是權宜之計。”
懷德皇帝目光一凝:“怎麼個權宜法?”
“在下與公主只做名義夫妻,待取得百國大戰終勝,在下就會離開。”陽炎說道。
“然後呢?你一走了之,要武昭爲你守活寡?”懷德皇帝冷聲說道,敢說是,朕不錘爆你狗頭!
這還真沒想過……陽炎略一思索道:“在下可以假死脫身,風聲過後,陛下可爲公主再擇一良君,誰也說不出什麼。”
“朕還是那句話,你憑什麼娶武昭?即使名義上的。”懷德皇帝再度拋出這個問題。
陽炎淡淡道:“陛下言天降者不足惜,但若在下可以引領劍武帝國在百國大戰中獲取終勝呢?”
“就憑你?”懷德皇帝毫不掩飾輕蔑。
“而且,你畫個圓餅,朕就要將女兒嫁給你,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一而再再而三被冷語諷刺,陽炎眼中也有了一絲冷意,淡淡道:“陛下以爲怎樣纔夠資格?”
“如要走權宜之計,須得儘快,朕會公佈你與武昭的婚事,同時設下擂臺,一個月後開擂,由你守擂,三日爲限,帝國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學武之人皆可上臺挑戰,擊敗所有挑戰之人,朕就當你有這資格,否則一切作罷!”
陽炎目光一凜,這是要他以一人之力戰勝一個帝國的青年才俊麼?
“一言爲定!”陽炎吐出一口氣,欣然應下。
懷德皇帝留出一個月時間,是爲了儘可能多地匯聚全國各地的青年才俊,但同樣也給了他一個月的準備時間。
這是他能爭取的最好結果了,剩下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希望他的猜測是對的,那樣還有贏的可能。
不過……賭命這種事,相信沒幾個人有他在行。
……
一直到離開御書房,回到淑雅殿,武昭公主腦袋還暈乎乎的,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來的。
她沒死,楊九也沒死,然後兩人還成了未婚夫妻?
這就跟做夢一樣!
一路的心情激盪,讓她始終無法迴歸平靜。
“喂!你都跟父皇說了什麼?他怎麼會同意這麼荒唐的事情?”武昭公主屏退旁人,一臉狐疑地看着陽炎問道。
事實上陽炎和懷德皇帝談話時絲毫沒有避嫌,御書房裡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只不過自從陽炎說出要娶她的那句話後,她的思緒就像脫線的風箏一樣越飄越遠,拉都拉不回來,神思不屬,自然也就沒聽到後面的那些話了。
“兩全其美的事,陛下爲何不同意?”陽炎反問一句。
武昭公主俏臉莫名一紅,眼睛閃爍着不敢看他,囁嚅道:“哪……哪裡就兩全其美了?本宮纔不想嫁給你!”
“更好。”陽炎說道,這樣他離去之時,也不會傷害到這位善良的公主。
這個少女在那種情況下,還跟懷德皇帝求情放過自己,縱然陽炎心性冷漠,也微有觸動,不忍真的傷害她。
“喂!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更好?難道本宮還配不上你了?”武昭公主聞言卻有些生氣。
“公主金枝玉葉,自然配得上任何人,不配的……是在下。”陽炎淡淡道。
見他不惜自貶,武昭公主有點過意不去了,猶豫道:“其實……你也不是太差勁,只是……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她也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轉移話題道:“父皇是不是給你提什麼條件了?”
陽炎點了點頭,沒有隱瞞,將懷德皇帝提的娶武昭公主的資格,簡單說了下。
哪知武昭公主聽完後反應極大,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氣得通紅:“父皇怎麼能這樣!他這不還是把我們往死路上逼麼?想殺就儘管殺好了,幹嘛還要這麼戲耍我們?不行!我要去跟父皇討個說法!”
說完,她一跺玉足就要衝出殿外,陽炎眼疾手快將她拉住,道:“你去也沒用,先告訴我怎麼了?”
“還怎麼了?”武昭公主正在氣頭上也沒有在意陽炎拉着她的手,氣哼哼道:“你連我都打不過,怎麼可能打贏擂臺?這明顯是父皇在刁難我們,根本就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