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長眉與木真感受到了一絲破綻而突入神廟之中。直到長眉被小白龍的青磚阻了一下,隨之便是鋪天蓋地的火浪。
一入這河神廟無論是長眉還是木真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眼前只有翻涌的霧氣,霧氣如浪,又似無窮的劍絲纏綿翻涌。好在長眉手中的劍能剪開一切,紫青雙劍過處,前方立即被逼開一條通道。在青磚砸中的雙劍之前,他只感受到了危險,然而一入這神廟處處危險,所以青磚實實在在砸在了雙劍之間。
雖然最終青磚在他奮之下剪破,但是他那銳利無雙的前進之勢也被阻了,緊接着是鋪天蓋地的火浪。這一次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這危險直逼靈魂。
他心中大驚,卻根本就不退,而是直向火浪之中衝了進去,劍在前。法力瘋狂涌入劍中,兩道青紫光芒交織將他護在其中,火焰果然近不了身,然而他自己卻不好受,因爲他現在還不能完全掌握雙劍,只能掌握單劍,這次出雙劍也是逼不得已,他心中想着能以雙劍快速的破了神廟,破了神像。但是他高估了自己,心中竟是在這一瞬間想起了離塵說的‘劍七分人三分’的話,當時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才發現原來光有絕世靈寶也無用,靈寶的威力並不是什麼人都能駕馭的住的,三分的人如何能掌握七分的劍。
這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手中雙劍瘋狂的汲取着他體內的法力,青紫光芒纏繞交織在一起,給人一種心悸的感覺,彷彿那不是兩把劍,而是兩頭兇獸。
火海,將他淹沒,但是長眉卻並沒感受到熱,而是感受到了重壓,彷彿有着萬斤重力壓在身上。他知道這是河神的驅動着靈力要將他磨滅。對於他來說,無論是什麼法術和法寶在他的雙劍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他唯一的弱點就是法力不足,比起能驅動涇河靈力的陳景來說更是差的極遠,更何況此時他是在神廟之中,不但不能溝通天地靈力,還要消耗自身的靈力來抵擋着這無窮無盡的壓力。
重壓如山,不是來自於一方,而是來自於四面八方,如河浪,沒有定勢,一波一波,無窮無盡。
他手持雙劍依然朝前進着,只是他前進極其緩慢,步子也極小,走的很艱難,彷彿走地底,憑着手中劍來割開一條通道。
這時,一隻蝴蝶自神像上飛下,飛的輕盈飄忽,但是長眉卻覺得壓力猛然的增大,他的步子立即停了下來。他停下,蝴蝶卻並沒有停,而是如在花叢中飛舞一樣的朝長眉落去,就像落向花朵一樣落向那雙劍發出的光罩上。
而這時也正是烏鴉落向神像的一瞬間,很顯然,這死氣沉沉的烏鴉正是把握着這一刻,即使是蝴蝶想要阻擋它也來不及了。但是蝴蝶根本就沒有阻擋,依然速度不變,飄逸輕盈,卻像是將整段河域靈力集中在這一落之上。
烏鴉落,雙爪抓向神像的天靈蓋,但是卻突然驚恐的怪叫一聲衝飛而起。
長眉一動不動,他就像是沒有看到蝴蝶一樣,但他也不退。他的嘴角已經溢出鮮血,他堅韌性格支撐着他沒有退。他看不到蝴蝶,但是他能感受到,所以他想在這一瞬間以紫青雙劍破了這危險,並希望能夠突破這重壓,反殺陳景。他對手中的劍有信心。
蝴蝶落,輕盈的落在紫青雙劍的光芒上,蝴蝶落的一瞬間,他便看清了。劍芒震動向蝴蝶斬去,然而,這只是他心中所想,因爲在蝴蝶落的一瞬間,洶涌的澎湃的靈力如一座山從天空中壓在他身上,幾乎讓他連劍都拿不住,身體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跪倒在地。一口鮮血忍不住的噴了出來,血噴在劍上。
劍光再次涌動,他身上壓力稍減,心知此時再不離開便要死在這裡了。奮力衝起,竭盡法力涌入劍中,雙劍翻飛,割開周身的壓力束縛。青紫雙劍像是被他的拼搏的氣息感染,光芒沖天而起,掀飛神廟屋頂。
在外面的看的人,只看到那烏鴉衝落入神廟之中,只一會兒,便又聽到烏鴉怪叫一聲衝飛了出來,那叫聲刺耳難聽,卻從聲音之中能聽到驚懼。只見這之前閃電般衝進河霧中的烏鴉以更快的速度衝了出來後,隨之便散爲黑煙隨風而逝。就在黑鴉衝出來的一瞬間,白霧翻涌,緊接着便是一青一紫兩頭虛幻的蛟龍衝而起,在天空雲頭斂去光芒,現出手持雙劍的長眉來,嘴角血痕腥紅。
又有紅霞滿天,木真身着一襲灰色僧衣衝飛而起,在他們下方則是漫天驚飛的神廟屋頂瓦片,其中又夾着漫天劍光,光華沖天,殺氣漫卷。
河神廟上空的白霧被衝散,將已經沒有屋頂的河神廟露了出來,只見河神廟中一尊神像屹立正中,神像前一個女子手持一盞青燈,擡頭看着天空,白霧依然籠罩着,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天空之中長眉披頭用發,胸前道鮮血淋漓的傷口。而木真站在天空之中,雙眼緊閉,鮮血自額頭眼睛之中流到了下巴上,手中一串漆黑的佛珠只剩下三顆了。
衆人驚歎,不知道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一條涇河,仙神彙集。
二百三十里百霧籠罩之處,一卷黑風如柱,上接九天白雲,下連山川。這正是離塵因仙劍訣所化的。
突然,黑風崩散,化爲一團狂風,狂風之中一道流光直上九天,落入一個青衣道袍的女子手。只見她兩指輕夾一抹無柄劍刃,劍刃如銀霜。另一手則拿着酒葫蘆,仰脖喝下一口,眼不再是像以前那樣一邊喝酒一邊看着人,而是微閉着雙眼,白霜般的面容上,睫毛顯得格外的清晰。
而風中的白巖不知何時已經消逝無蹤了,就像是根本就沒有存在過那裡。離塵顯然是在白巖離開後才收了劍,可是絕大多數是沒有看出白巖什麼時候離開的。
紛亂的大戰結束的亮無徵兆,長眉揹着雙劍披頭散髮的帶着一道自肩頭劃到腰間的傷踏雲而走,在他拼盡全力衝破本已經破一角的神廟屋頂時,被陳景趁機傷了。
木真閉着雙眼,右手拿着佛珠的手仍然在顫動着,雖然三隻眼都在鮮血,但是他還是面對着河神廟,彷彿能看到白霧中的動靜。只有極少數人注意到他的那還在轉動佛珠的手在輕微的顫動着。
當他手不再顫抖之時,他也緩緩地轉身,身體如粉塵一樣,在轉身之間就已經消散在虛空之中。
白霧重新彙集,轉眼淹沒河神廟。
一直站在河神廟前的書生及阿莫這才朝河廟走去,阿莫緊緊跟隨,瞳孔之中河轉着清光,如水韻清泉。但是那白霧卻在他們身前排出一條通道來,直通河神廟。阿莫不知道這姑爺的來歷,只知道是小姐從外面帶回來的,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這個姑爺沒有一點能配得上自己小姐,現在看到他站在成堆的屍體之中,一點懼色都沒有,心中覺得作爲一個凡人,他膽色還是不錯的。整個青丘山的人都知道五小姐嫁了個凡人,一個不會絲毫法力的凡人。此時這個凡人看到這麼多修士大戰,轉眼生死,血流成河,居然沒有一絲的懼色,這讓阿莫對他的感觀有些改變。
一步步朝河神廟走去,居然沒有遇到阻擋,對於陳景的劍阿莫還是很忌憚的,而且現在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來這裡保護這個絲毫法力也沒有的姑爺。
入河神廟,阿莫眼中看着的是幻幻層層的迷霧紅霞,他竭盡全力也只是看到前方追着有一盞燈,左右似乎有殺氣,而前方反而沒有。書生根本就不停,筆直的走了過去,直入幻幻層層的雲霧之。他心中一驚,快速的跟過去,卻發現那霧氣如無形的繩索,將他牢牢的困住。只見他身體一扭,身體虛化,隨之轉爲實質,那束縛卻已經不在了。
可是就在他才一步邁出,那束縛感又起。他身體立即虛化,緊接着轉爲凝實。就在他一虛一實之間,身上的一切束縛就會消除。所以他在這雲霧之中就是一步一停,身如風中之燭,搖晃不定,隨時都像是能消失幻滅一樣。
當他終於來到姑父面前時,卻看到姑爺手中拿着一罈酒,擺放在神像前的桌案上,又聽他說道:“一時的過失,不應該讓幾個人的一生來償還。仇恨不應該用鮮血來融化,逝者已矣,活着的還要活,希望你不要因爲身上揹負的血債而墮入魔道,我叔父是死於亡魂夢魘咒,而那亡魂夢魘咒一定會被你殺死,不是嗎?”
阿莫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姑爺,在青丘山中,這個姑爺話不多,但是對誰都一個樣,不管是下人還是公子,這也是阿莫認爲他配不上小姐,卻對他還保持着一定尊重的原因。現在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在來之前,他是知道姑爺與這河神有着血海深仇的,此時他所說的話體現出了一種寬大胸懷,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