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氏國主就是這西襄城的城隍,他原本是一隻陰魅,懵懵懂懂不知世事,也不知活了多久,突然有一天他的腦海之中一陣刺痛,同時多出了許多記憶,這些記憶並不完整,然面他那空白的思想也慢慢的懂得了思考,只是這思想完全來自於那突然衝進的記憶。他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自己。
然後,他開始修行,不斷在天地間行走,躲躲藏藏,來到了這西襄城,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他進入了西襄城,附在城隍的神像上,然後便在那裡一直住了下來。在那漫長的歲月裡打敗了不知多少敵人,終於成就了陰魅王的名頭。
今天在他的生命裡算是一個重要的日子,但是並不是生死存亡的日子,以前他有過許多次不得不捨命一搏的情形,這次雖然重要,卻仍然有退路,安然不動也安全的很。只是他想要更進一步,並不想坐困一城。
在他的預想當中,陳景是不可能會這樣興靈風助火勢的。只要陳景不興風助火勢,那他與另一城的城隍就不會出去。然而,現在陳景興靈風助了火勢完全出乎了陰魅王的意料,卻讓心中覺得這涇河之神可真夠純真的,居然真的是要助自己這邊殺魁王。
他雖是這般地想,卻並沒有這個時候出手的意思,他還在等,看看進一步的事情發展。在他看來,陳景這麼做了,將會陷入極大的危險之中。
對面那魁王肯定是要出手的,因爲他不可能讓自己那般多的神將葬送。而陰魅王自己只要把握住出手的時機與目標。事情出乎他意料的順利,這幾乎算是最好的一個發展方向。
出手的時機這個當然只能等了,而目標則是還需要斟酌,這個必須得要慎重。
然而,有些時候並不容許他們有考慮的時間。
那涇河上火焰連天起,鋪天蓋地朝荊城之中涌去,這火勢洶涌澎湃,竟是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已經將八十萬的乙木軍給吞噬了,而那些真正的人類大部分也燒死了。唯有其中的神將逃了出來,然而緊隨他們身後的是一萬火龍軍。
只是現在根本就看不到那一萬火龍軍,所看到的只時一頭巨大的火龍,這火龍猙獰無比,竟是從最開始的一片火化爲一頭無比真實的龍。
這龍鱗甲分明,頭上生角,生龍鬚,背生火焰毛,生四爪,有龍尾。雙眼如赤血寶石,仰天巨吼,竟是獠牙森森,染着紅色焰像是染上的血。吼聲咆哮聲中,自它嘴裡噴出數丈長的火焰。
那火龍全身火焰騰騰,尾在涇河南岸,頭已經到了涇河北岸。
它身形扭動,全身火焰漫卷,沖天而起,映照的這一段涇河通紅,彷彿在這剎那間,涇河在火光的照映下已經變成了血河。
這條龍極其逼真,但凡這種憑法力法術法陣幻生出來的龍只要是越逼真就越是厲害,甚至可能會生成一些龍族真龍纔會有的神通。
魁王臉色一冷,寒聲道:“這是什麼意思,是要假戲真做呢,還是這本就是他的目的,似乎,你的河神爺不太在乎你的死活啊。”魁王朝虛靈冷冷地說着。
他這般的說着,那條火龍在涇河的靈力之中不斷翻騰,不斷的變化,身體越來越逼真。
張口噴出一口火焰,這焰紅如血,像是液體,將那些要逃回荊城的神將淹沒。逃的慢一點的竟是在那如液體的火焰之中消融。
城頭光華閃動,有七八個人現出身來,其中有那柳依依與翁公。只是現在他們的臉上都滿是驚駭,擡頭看着是火龍,這火龍身在涇河之中,頭卻已經到了城頭上空,那通紅而熾烈的火焰映在他們的臉上,就像是他們因驚駭而產生的潮紅。
火焰在火龍真正幻化出來後便已經不再是凡火,而是真龍之火。
火龍身體擺動,涇河浪花捲起,虛空都像是要碎成一塊塊,無連的威勢壓下。
而這時魁王卻突然手腕一翻,一枚大印出現在了他的手中,那是他自煉的城隍印,仔細看去,這印似一座城,只見他朝虛靈頭頂印下。整個荊城在這一刻都像是封禁住了,虛靈一動不動,被那大印印在了額頭,形成一個封印印記。
虛靈並沒有倒下,只是她那原本看上去神秘的氣息在這一刻消失了,變得無比的柔弱。
而魁王仰天噴出一道黑氣,黑氣之中一枚黑印將火龍擋住了。然而,那火龍似乎真的已經有了真龍的能力,一口液體般的火焰噴出後,那火焰在城下流淌,只是一會兒,竟是在是城腳下燃燒了起來,附着城門城牆的燃燒。燃燒的是荊城之中的靈力。
魁王大怒,只是他此時又怎麼會出城去攻擊陳景,萬一陳景的目就是要他出城的話,那豈不是陷於險地。
事情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不過他心中卻認爲無論事情怎麼發展都沒關係,這頭通過陣法幻化出來的火龍被陳景施了手段成長成了這樣雖然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卻不認爲陳景能夠支撐多久。
在他看來,陳景是在燃燒着涇河的靈力驅動着火龍,用不了多久,涇河的靈力將會極速的枯竭,到時候,就是他反擊之時。
他看着那火龍噴出火焰附着在城牆上燃燒蔓延,心中極其憤怒,他能感受到城中的靈力在流逝,同時也有一種火焰燒在自己身上的感覺,他突然有些驚恐,暗想若是涇河靈力未見耗盡,而荊城先被燒燬怎麼辦。
他越想越害怕,又自心中浮起深深的恨意,暗想:“我居然被他給騙了,他殺了荊城這麼多神將,還說是助我,他這是要我城毀人亡啊。”
他在這裡這般想着的時候,對面城頭的兩人心中也涌起了強烈的危險感,他們本是想用一支火龍軍做最後的試探,只是在試探之後,陳景確實是在不遺餘力的幫他這邊,可他們卻根本不願也不敢出手了。
那支火龍軍幻化出來的火龍已經超出了他們想象,也根本就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了。他們不禁心想,若是荊城魁王死了,那我能抵擋得了陳景嗎,原本自信的他們在這一刻居然有些害怕起來,雖然他們不斷地在心裡說,只要自己不出城就不會有事,卻仍然擔心。
魁王想殺虛靈,若非是虛靈到來,他又怎麼會相信陳景,雖然沒有完全相信,總是因爲虛靈的到來使他損失了這八十萬的乙木軍,損失了那麼多的神將,他的實力大大的受損了。
虛靈被封印着,卻不見她有害怕,也不說話,只是看着那頭將天空點燃的火龍。
就在這時,涇河的上游突然出現刺耳的尖囂聲,這塵囂聲就像將天地間所有的靈力都驚醒,人們只覺得眼前有着無盡塵埃在浮動。
“斷。”一聲大喝如雷霆一般的震響。自上游滾滾而來。
在魁王的眼中,涇河中從上游奔騰而下的靈力突然緩了下來地,並迅速的減弱。
魁王心中疑惑,側頭看虛靈,只見虛靈一臉驚訝,隨之便是擔憂。
魁王立即大笑道:“哈哈,想不到這個時候居然有人截了涇河,真是天意也。”
他所說的截了涇河自然不是截了涇河之水,而是截了涇河的靈力。
話音還未落下,魁王已經騰空而起,身形在虛空之中幻動。只見涇河上空人影閃動,魁王已經出現在了那裡。他自高空而落,頭下腳上,手中有一枚黑色的大印,大印在虛空一按,那一方空間就像是被定住了,靈力與河水都像是被印刻住了,不再流動。
而隨着魁王的落下,那枚印也化爲一人座城,這城開始非常模糊,卻快速的清晰着,在將神廟罩住之時,已經完全顯化出一座城池的模樣。
這城池一罩住那神廟便快速的下沉,就像一條魚正向深水之中潛,而那城便是追逐的魚網。
江東城頭的站立着的城隍這時也突然騰空而起,他手中也有一枚大印,朝天空一拋,大印化爲座大山落入涇河之中,竟是將下游給截了,而他本人則出現在山頭。
這印化成的並不是真實的山,水依然源源不斷的流着,只是靈力卻被堵在了外面難以進來。
陰魁王也同樣的騰身而起,他沒有魁王與江東城隍一樣幻化出城池本源戰鬥,而是使出了他的本命遁術,他真身爲陰魁,無形無質,只要境界法力足夠,便能與萬物融,遁萬物。只見西襄城頭黑影一閃,他便消失了,他遁入了河中,想來個捷足先登。雖然很危險,但是這個時候他的信心又回來了。
只這頃刻之間,形式逆轉。
陳景就像一條即將乾涸的水渠中的魚,上面被堵住了,下面逃不掉,中間有人已經要抓他。
柳依依看着那迅速消泯的火龍,心中鬆了一口氣,原本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她看着虛靈,笑道:“你家河神爺玩左右逢源,卻想個個擊破,真是好算計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們沒算到他居然會這般的行險,他也沒有算到這個時候有人來尋仇吧。”
虛靈側頭,朝她笑了笑。
柳依依道:“你還能笑的出來,呵呵,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魁王沒有殺你,過後應該也不會殺你,他應該會納你爲妃吧。”
這時虛靈說道:“可惜,他回不來了。”
柳依依一愣,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虛靈又道:“河神爺,你來了啊。”
她的話一落,虛空之中便有一人出現,這人身如幻影,模糊不清,只能看到朦朧影子,淡藍色的法袍,連臉都不太清。不過那眼神卻格外的冷漠,只一出現便從嘴裡噴吐出一隻蝴蝶,蝴蝶也一樣的模糊不清,只是當他們看到蝴蝶之時,便覺得危險襲上了心頭,而那蝴蝶已經消失,包括那個突然如倒影一般憑空而現的人。
憑空而現,幻滅一念間。
而城頭上的諸神心中則永遠留下了這個景象:一個朦朧的人,如水中倒影,一隻蝴蝶自他嘴裡飛出。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