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聽到的面色不動,心中卻着感慨:“我認識她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原來她還有如此威儀。”
卜夫子看到陳景沉思,問道:“難道秦城認識老祖。”
陳景笑着搖了搖頭,說道:“老祖能憑一己之力聚集十七路鬼王,此乃鬼帝手段,我這樣的小城隍又怎麼會認識呢。”
卜夫子狐疑地看着陳景,陳景恍若未覺。
他回到自己所住的營門之中,直到現在他才與陳景相隔開。回到營門中,嘆了口氣,旁邊的美婦問道:“相公爲何嘆氣?”
“我在想他到底是什麼人?”卜夫子說道。
美婦人立即知道卜夫子說的是誰,看着卜夫子皺着沉思的眉頭說道道:“相公當時力邀他上車,難道沒有想這些嗎?”
“當時我觀他身上神光清凝,料來他必定不是凡俗之神,又因同他也是來自於陽世,所以我才力邀他上車,在這陰世萬一遇着了危險也好有個照應,我不放心將你和幼微留在淮海而將你們帶入這陰世,就是爲了不讓你們有什麼危險。”他的眼神溫柔地看着眼前的美豔婦人,說道:“可是現在,我覺得他超出了我估計,可能會給我們帶來麻煩,會有危險的。你是知道我此行的最大心願就是能將你們平安的帶回淮海。”
“那,要不我們跟臨江王說我們並不認識他吧。”美婦說道。
她所說的臨江王是此次解圍的統兵人。那個瘦弱的少女立即說道:“爹爹你這做的話就是給自己帶來危險。”她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再說了,卜夫子想了想最後說道:“先這樣吧。希望我們能夠平平安安的,也不知道哪一年這天地才能澄清,纔不會這般的混亂了。我貴爲城隍,卻每天都擔心着死於無妄,哎,何時纔會有朗朗乾坤,何時纔會有一個新的秩序出現啊。”
他並沒有去臨江王那裡舉報陳景的來路不正,在陳景面前依然如初,陳景每有所問,他必定盡心回答,從不敷衍。
這天陳景問道:“那十七路鬼王都是什麼來頭。”卜夫子說道:“那十七路鬼王都是自陰間十殿之中出來的,個個兇悍,盤踞一方自封爲王。至於到底都是什麼根腳來歷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每一個王都不會比臨江王弱上多少。”
陳景沒有見過那個臨江王,但是見過軍中的將軍,他們身上都沉凝着一股沁人的殺氣,他們都是被稱爲鬼將,在中元國君安城的上空陳景也收得一個鬼王,但是現在與鬼將們之相比,竟是差了不少。
而且聽卜夫子說臨江王就在軍中,他竟是無法從這無數的陰兵之中感應到他,可見這臨江王的神通定然不弱。
陳景不禁有些擔憂起來,當他聽到卜夫子說老祖身邊有一對山魈之時,他越發的擔心起來,因爲在他想到虛靈,虛靈手中有着一面能照鑑魂魄的鏡子。座下僅有一對山魈。
“她怎麼來這裡了,又爲什麼圍了閻羅城呢?”陳景心中想着。陰間的鬼王個個都兇狠,神通各不同,詭秘難測。想要節制那些鬼王是極難的,他擔心虛靈節制不住,要反受鬼王所噬。
陰間的時光像是不會流逝,陽世一天,陰世一年,這時間又像是快得讓人無法把握。就在陳景想着要準備離去之時,即使是有什麼麻煩也不管了。卜夫子突然來了,行色頗爲匆匆,分不清他是喜悅還是擔憂,他才一來到陳景的身邊便快速的說道:“敵營出現譁變,我們隨時準備出擊。”
陳景心中咯噔一下,快速的問道:“譁變可曾停止?”
“未曾停止。”卜夫子快速的說道。
如果譁變停止,那就說明局勢穩定下來,這隻有兩個可能,一是逆亂之人被鎮壓回去,二是成功了。
他看着正盯着自己面色看的卜夫子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承蒙照顧,感之不盡。現在我要去我朋友那裡了,無法和卜城你一起回人世間了。”
卜夫子連連擺手說道:“你我有緣,自能再相縫。神籍有名,又何憂歲月無情。”
陳景笑了笑,便要離去,卜夫子道:“軍營之中已經駐有八萬七千陰兵,各按陣法紮營,不知秦城要如何出去?”
“我自有妙法。”
說罷再次抓起一把黑土朝天空中一拋,張吹一吹,那一把黑幹隨風而動,黑土散爲一片黑色煙。然而黑煙之中卻隱現三駕馬車,陳景又一招手,那些蘭卿綾周夫怒等人的魂魄便上了馬車。
這馬車雖然與之前相似,卻如幻象輕紗,又若水中倒影,不真不實,陳景一步跨出便已經上了最前面的那一輛馬車,只見他在馬車上朝卜夫子抱拳道:“多謝。”
“呵呵,老朽並沒有做過什麼,何謝之有啊。”
“但凡有事相尋,必定實話實說,這便不是一般修者所能做到的,我謝的是你的從不曾隱瞞。”陳景說道,他的聲音在他坐進了馬車之中後就變得飄忽不定起來,像是傳自於天外。
馬車遠去,如風一樣的遠去,融入到了無邊黑暗廣袤的天地間。
黑暗之中,他聽到一句話:“我名叫陳景,廟在風雨中。”
“陳景!”卜夫子心中默唸一聲這個名字,隨之快速的回答自己所在營中,對美婦人說道:“天神之姿,果然與衆同。”
美婦人疑惑,卜夫子說道:“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他身上有着一種特別氣息,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就是天神氣息,是納衆生之信的神祇纔會有的。”
“他是天神?”美婦立即想到了卜夫子在說誰。
“是的,他是天神,是司雨之神。”卜夫子說道,他沒有注意到他自己的語氣有些興奮。
虛靈坐在中軍大帳之中,滿臉的肅殺。這是陳景從來沒有見過的一種肅殺之氣,在陳景的面前,她總像如一朵靜夜之中綻放的花一樣在風中瑟瑟顫動。然而,今天的這個樣子,陳景自是無法看到,因爲這是七萬大軍的最中心處。
虛靈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她雖然還是一襲黑裙,眉角或許是因爲大帳之中氣氛而帶着凌厲了。在她的面前是兩頭山魈,山魈面貌兇惡,獠牙露於脣外,眼中兇光畢現,前爪半伏於地,像是隨時都要撲出去。
他們比起初跟虛靈時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那時的他們獸性雖然兇戾,但是卻現在差之甚遠。
“老祖,聽說你有一面能照鑑一現在的他們即使是面對比他們強大的敵人依然展露出兇悍個生靈一生的鏡子,能否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呢。”
大帳之中分坐兩排的人,個個身上氣息凝鍊,身形高矮不一,面貌也不一樣。有些穿着顏色各異的鎧甲,有些則是穿着衣袍,或悠然,或肅穆,有些直視着虛靈,有些則是微眯着雙眼誰也不看,更有些嘴角泛起笑容。
這個問話鬼王一隻眼睛是瞎的,身上穿了黑鎧,頭卻沒有戴頭盔,一隻獨眼閃爍着狡詐的兇光,若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隻鬼眼是雙瞳兩層的。他是獨眼鬼王,據說那一隻獨眼有着攝魂奪魄般的魔力。
其他的鬼王大多都看向虛靈,其中又有鬼王道:“聽聞老祖身懷無上妙法,我們此來圍閻羅城無非是想看看閻羅城中有沒有什麼寶物和神通法術秘典,若是老祖有的話,也就可以相當於我們這麼長時間的辛苦費了。”
這個說話的人是懷南王,他話一說話,便又有幾人附和着。
大妖小妖兩隻山魈低吼着。
這時又有鬼王說道:“或許老祖可以將我們都收入後宮之中,或者陪侍我們每人百年。”
說話之人名叫風流王,一身白衣,一手輕搖摺扇,滿臉的微笑。
大妖小妖猛然撲了出去,煞氣涌起,一隻巨大的腳突然踹出。這一腳看似普通,大妖卻無法閃避,被一腳踹了個直當,翻飛而起,落在地上雖然還是四爪伏地,卻在地上滑好一段距離,地上被拉出四道口子。另外小妖則是被到了波及,側翻而出,落在了大帳的最中央,作勢便又要撲出。
這時突然有一個滿頭銀絲白髮的老奶奶慢吞吞的笑道:“老祖,你的這兩隻山魈還真是兇悍啊,本王的孫兒一直在躁動着,既然它們已經不服管束了,不如就給本王的孫兒當血食吧。”
說罷便有一隻細小的灰子模樣的小獸自她的耳朵之中跳了下來。腳一沾地便漲大成山魈大妖那麼大,如一個十來歲的小孩童那麼高。
這似猴子模樣的怪獸名叫啼魂獸,而且那滿頭銀絲的老奶奶本身就是啼魂獸化形的。
啼魂獸的前腦前無毛,一塊獸皮上有着一幅陰森詭異的圖案,背上是光滑的黑色。它一落地,便欲朝小妖撲上來,小妖也不甘未弱,大妖從後面躍起撲下,鋒利的爪牙朝啼魂獸的身上咬去,小妖則是靈動的在四周圍轉着,只要一有空隙便會給啼魂獸一下。
那滿頭銀絲的老奶奶模樣的人是慈安王,但是她做的事從來沒有一件是慈善的事。她看着啼魂獸在大妖小妖攻擊下落入下風,身體一動便要解圍。然而,卻只是一動就定住了,因爲虛靈的掌心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面鏡子,鏡面向前,卻讓整個大帳中人都小心警惕起來。沒有什麼人再敢有什麼特別的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