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玄機突然的出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或者並不是,但是趙半妖中了箭,再也沒能出得來了。妖族還有人在,其中有曾經的天地十三妖中的,說是曾經,因爲十三妖中已經死了好幾位,而且有着新一代的妖成長起來,比如現在仍然只聞其琴音不見其人的琴魔石巖。還有剛纔被丘玄機一箭偷襲般射殺回去凌宵寶殿的趙半妖,又有那個與趙半妖總是形影不離的錦服公子,他名叫丹青公子,愛書法愛畫畫,更愛女子。愛美貌女子,同趙半妖愛奇特法寶一樣愛到了骨子裡,已經成了一種魔障,他們自己也知道,只是改不了,所以纔是魔障。
另有一個大妖便是烏霞大王,在這裡沒有人稱他爲大王,只稱烏霞,他心中雖然有怒火,對於一切不尊敬他的人都有怒火,卻也忍着沒有發作,自他當年被陳景從他手中將人救走之後,他便突然感覺到了天地的劇變,才發現,自己的烏霞嶺已經不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飛鳥難渡仙神不近的了。
他們沒有動,雖然都是同爲妖族,同在太子座下,但因別人的事而去與他人拼命的事他們不會做,妖族沒有這個傳統。承天效法殿的那位娘娘座下的人相對於妖族來說自然是要少了許多,丘玄機與楊紅紅是兩個,實力提升後的九陰是一個,還有一個則在丘玄機一箭射出後便出現了的納蘭王。
納蘭王是城隍,而且還是稱王了的城隍,但是不知爲何卻受了娘娘的召,歸到了她的座下。
紫微殿的太子曾說過,最有威脅的便是這個承天效法殿的娘娘。最神秘者則是勾陳上宮中的那位,而最不想得罪的便是神宵玉清府中的長生道君。最爲危險的,則是青華宮的太乙。太乙是那位靈山救苦,當他分身收回之後,便是太乙,太乙救苦。
羅浮依然還是那個羅浮,也已經不再是那個羅浮。千百年來,羅浮一直承載着這樣一句話——天下劍仙出羅浮。現在依然如此,尤其是在兆先真人元神成時,一劍縱橫天地間的時候,更是到了頂點,有人說自離塵憑絕仙劍擺下絕仙劍陣之後,羅浮就開始走向沒落,也有人說是斬仙劍在被絕仙劍斬斷的那一瞬間,就註定羅浮劍派終將會泯滅於那萬丈飛雪之中。
這些年,羅浮非常安靜,安靜的讓人都會忘記了羅浮的劍仙,尤其是現在天庭凌宵寶殿出現顯世於九天之上。當離塵自凌宵寶殿之中重傷而逃的消息傳出之時,這也就像海中的一朵浪花,雖然頗爲突然,卻也迅速的被淹沒了。
此時的羅浮山頂,正有兩人站在那飛雪之中。
一個是青衣道袍,腰間別着一葫酒和一把白鞘的劍。
另一個則是黑袍罩身,臉如骷髏,皮包骨,若非是她臉上能看到皮,一定會有人覺得那只是披着黑衣的骨架。
青衣道袍者離塵也,也必定是離塵,唯有她總是一襲簡素的青衣道袍,卻總是有着一瞬即逝的光芒。
另一人則雪兒,自稱巫妖,素來神秘,有見識過她手段神通之人送其一號曰——巫妖王。
“巫?”離塵頭也不回的說道。
“萬年雪花開靈,卻又被姐姐以祖巫精雪點化,應是巫妖。”雪兒說道。
“至少沾了個巫字。承天效法殿的那位娘娘召天下的巫,你怎麼不去。”離塵道。
“我的生命不屬於巫族,只屬於姐姐。”雪兒說道。
“你的姐姐是誰?”離塵問道。
“是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雪兒說道。
“雪山之中封禁的那一個嗎?”離塵問道。
“是。”雪兒說道。
“那是誰?”離塵說道。
“你終於想知道了。”雪兒說道。
“說。”離塵在風雪之中突然回過頭來,冷冷地說道。
雪兒笑道:“那是祖巫玄冥。”
“她爲什麼會在這裡。”離塵問道。
“我不知道,你是羅浮的掌教,你應該是知道的。”雪兒說道。
離塵卻不再說話,只是擡頭看着天空,那個方向有着天庭凌宵寶殿。
雪兒卻繼續說道:“難道不是嗎,你應該知道了許多東西吧,你應該在天庭之中,聽命於長生道君,但是你卻在這裡了。”
離塵依然沒有說話。
雪兒繼續說道:“那陳景雖然不錯,卻根本就不可能把你傷成這樣。”
“他的改變是你想象不到的。”離塵突然說道。
雪兒說道:“改變再大也不可能讓你受這樣的傷,你只是不想要聽命於長生道君而已。”
“你很聰明。”離塵突然冷冷地說道。
雪兒還待再說,眼中只看到一道白光當頭斬下。刺眼的劍光將雪兒從頭到腳的剖開,只見片雪花給飛,雪兒消失不見。這時劍吟之聲纔在天地間紛揚開來了。
山巔的風雪捲動,離塵的道袍飄起,黑髮飛揚。白光一閃,絕仙劍已經入鞘,她腰間酒葫已經摘下,仰頭喝下一大口。
只聽她朝滿天的風雪冷冷地說道:“我的劍由我自己做主,誰也掌控不了我的生命,誰也不能。”
勾陳上宮之中,有人問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站在宮門口的顏洛娘頭也不回的說道:“他是一個很平常的人。”
“那他是一個什麼的神。”
“他是一個很平常的神。”顏洛娘說道。
“怎麼個平常法?”
“不知道,處處平常,我沒有發現一處特別之處。”顏洛娘說道。
“那他爲什麼能有這麼高的境界。”
“很正常,他一步步走來,做着一個人、一個神祇應該做的事,自然的就會有這樣的境界,不是嗎?”顏洛娘說道。
端坐在那裡人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是啊,做一人該做的事,往往會很耀眼。你若是想去幫他就去幫他吧,這勾陳上宮我也只是來這裡尋找一樣東西而已。天庭凌宵寶殿於我陰陽觀來說什麼都不是。”
顏洛娘回頭看了看,然後出了門,化爲一片飄渺的月光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殿中唯有一個獨臂人站在那裡,他正是李慕仙。
凌宵寶殿之前,虛空之中突然灑下一片月光,顏洛娘無聲顯現出來。頓是有人笑道:“喲,這是廣寒宮主嗎。怎麼,不在勾陳上宮守着宮門,怎麼到這凌宵寶殿來了。”
說話者是丹青公子,他看到顏洛娘出現後,手中的摺扇便已經展開了。他說話間已經朝顏洛娘踱了過來,顏洛娘只是冷冷地看着,在許多年前,她還只時涇河繡春灣的打魚女,還只是一個隨時都要被祭入河中平息魚妖怒火的祭品之時,怎麼也沒有想到今天。在她將要被祭入河中之時,就曾看着天空想着:“願來生來鳥,可以自由自在的飛翔。”
而現在她站九宵之雲外的天庭,站在凌宵寶殿之前,在這天下的大妖面前,一點懼色也沒有。
當丹青公子要來到顏洛娘身邊之時突然停住了,笑道:“聽說廣寒宮主有一柄廣寒劍,絕世無雙,神妙莫測,不知宮主可否拿出來一觀呢?”
顏洛娘側頭看着他,說道:“你要看?”
“我想大家都想看。”丹青公子手中摺扇一轉,笑着說道。
顏洛娘突然冷笑道:“你自己不敢,卻說大家想看,可惜,今天月色不濃。”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丹青公子大笑道:“月色不濃,廣寒劍便不美了嗎?”
“非廣寒不美,只因我愛看魂魄在月色之中消散時的驚駭樣貌。”顏洛娘說道。
平時的顏洛娘並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與不少人鬥過法,與人陌生的人說話的次數反而很少,她除了手中的廣寒劍,仍然還像那個河前村的小姑娘,對於世間所有修行者她都保持着一種敬與淡淡的畏,若非必要,她絕對不可會主動行法施術。
但是今天她的心情非常的不好,或者說是自從天庭現世之後,她的心就沒有靜過。
“哈哈……”丹青公子大笑,說道:“都說月滿中天,廣寒無敵,那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廣寒宮主是否還有已經是真正的廣寒宮主,三十年前,你們廣寒宮給我的傷,就以你的身體來償還吧。”
丹青公子想到了三十年前,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位女妖,正要憑陰陽噬陰妙法吞噬了那女妖純**氣,卻被一道突然而來月光的偷襲,若非他遁走的快,只怕現在早已經死了,但是儘管如此,他也仍然是被殘了身體,而且他的身體是化形後的身體,被那月光傷了之後,居然無法再生長了,這成了他心中永遠痛。後來他百般打聽,才知道這世間只有廣寒宮有着那種如月光一樣的劍。
丹青公子一步步的逼了過來,那邊卻突然有人嘲笑道:“一個活了三百年的妖怪,也好意思朝一個才活了數十年的人出手,妖就是妖,即使是化形了也不過是妖物,哪怕是在人間活的再久,也是仍然改變不了是扁毛畜生的本性。”
此話一出,在場的妖族個個怒目,這個說話之人不是別人,而是廣成道場元真道人。他曾在陳景第一次興浪上崑崙之時,憑一枚蘊含着三昧真火的大印鎮壓着陳景,差點將涇河的靈力燒盡。
他說這話時,手中託着一枚古樸大印一步步地走過來,神情威嚴。
然而,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手中的那枚古樸厚重的大印上,只覺得那不是一枚印,而是一座世間獨一無二的山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