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與我緣份未到,我在這裡等你三天,三天之後你若能來,便是與我有師徒之緣。”她說完將手中的白雲朝地上一拋,白雲化爲雲牀,她又一步跨出,顏洛娘也沒有看到她是怎麼出現在雲牀上的。看到她已經盤坐閉眼,也就沒有再說話,又看了一會兒後,轉身朝家裡走去。
她也不知從何時起開始想要修行了,今天聽到有人說要收自己爲徒心中高興,卻也難決定。她自小就與阿爹相依爲命,阿母早死,自己若是走了,那阿爹怎麼辦?
她心中難以決定,來到家門前,隨那人去修行的念頭被強行壓了下去,她後天就嫁給鎮上的王員爲做小妾了,這是幾年前就定下來的,她無力改變,即便是她阿爹也無法改變。
連續的風雪,讓大地裹上銀裝,千里冰封。
轉眼三天已過。
一條風雪覆蓋的路上,一個身穿素衣的女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路上奔路着,看她臉上雖然悲切,卻充滿了堅毅。
當她來到河神廟中時,看到那個坐在雲牀上打坐的女子,定定的望了許久後,問道:“你還願收我爲徒嗎?”
“我說過會等你三天。”
“徒兒拜見師父!”顏洛娘撲通一聲跪下,連拜三回。
那雲牀上的女子一揮手,一團雲出現在顏洛孃的身下,將她托起,並與她自己雲氣合在一起,飄出河神廟,朝天空之中飄去。
顏洛娘看着大地上追尋而來的人,其中有人也擡頭,卻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
白雲悠悠去,眼前河前村已遠去,那一條奔騰不休的涇河也已只是一條小溪,她的天地已經改變。
繡春彎之中大紅蝦與那長着青苔的貝殼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們是已經結了內丹的妖類,感覺格外的敏銳。他們從那個身穿月白道袍的中年女子身上感受到了殺氣。他們不知道這殺氣是不是衝着自己這昏迷不醒的河神爺而來的,但陳景昏迷不醒,總歸是讓他們擔心受怕的。
陳景依然昏迷不醒,他們不知道陳景出了什麼問題,卻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明滅不定,而最近這些日子以來,氣息越來越弱了。
顏洛孃的消失在河前村算是一大波浪,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也慢慢的淡去。只是河神廟前少了一個總是坐在那裡看河的女孩,大家生活依然平靜,可是這方圓千里之內的修行界卻震動了。
三百年前盛極一時的千羅門被滅了,而現任掌門憑着一顆神秘的青珠擋下了所有的攻擊,這讓許多人聞風而動,儼然已經成了一場奪寶盛宴。在許多成名的人物的絢爛法術之中,有一個白衣女子格外醒目,她的法力在那些人中不算高的,但是一手九宵神雷卻讓無數人心驚。
有人說她在繡春彎差點死了,卻被人救下。但是她又追上來了,雷法更加讓人難以捉摸,有了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葉清雪這個名字清冷如雪的名字,瞬間讓人許多人記在了心裡,伴隨着這個名字的還那一襲白衣,與那一道道刺眼冰冷並充滿毀滅氣息的雷電。
冰河解凍,雪融花開。
河水滔滔奔騰,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大紅蝦與那貝殼兩人日夜看護着陳景,這一天,大紅蝦巡視回來,老遠就大聲喊道:“禍事,禍事了貝殼妹妹。”
長着青苔的貝殼沒有迴應,大紅蝦仍是快速的說道:“惡龍峽來了一條鱷魚精,佔了水府,還說要打到繡春彎來。”
貝殼微微一動便已經出現在了大紅蝦的身邊,只聽貝殼身內傳來一道小姑娘的聲音,問道:“你跟他打了。”
“沒有。”大紅蝦頭搖的如撥浪鼓一樣,說道:“那廝長相兇惡,一看就不是善類,俺跟他打的話,他會吃了俺,哪裡還有命回來。”
“你跟他說話了?”
“沒有,那廝可不是一般的兇惡,我遠遠地看到他佔據惡龍峽水府,料他一定不會就此罷休,一定還會順河而下打到繡春彎來,這下怎麼辦,我們逃吧,逃到海里去,那裡是你的地盤,就不怕那些惡妖來搶洞府了。”
“我就知道這膽小鬼連話不敢跟人說,河神爺說你膽小如鼠果然沒錯。”貝殼聲音是童音,話話間就已經消失在大紅蝦面前,只留下一串水泡。
“貝殼妹妹,不要吃完了,那夯貨長的兇惡一定很有嚼勁,留一條腿給紅蝦哥哥償償鮮。”
大紅蝦揮動着兩隻大紅鉗子,御水而走,帶起一道混濁的泥浪。當他來到惡龍峽時,便看到那條看上去極爲兇惡的鱷魚已經被貝殼夾住了下半身,上半身的身體在貝殼外面瘋狂地扭動,並沒有死亡,只是以那利爪牙齒想要抓破貝殼,卻只是將貝殼上的青苔刮下一層。大紅蝦立即撲過去,只一會兒便被他截下一條鱷魚腿,坐在離貝殼挺遠的一個角落裡大口大口得吃着。
當他吃完一半時,那鱷魚的慘叫聲已經消失了,擡頭一看,整條鱷魚都被吞進了貝殼裡面。他立即御水而走,因爲那貝殼朝他衝了過來。
貝殼此時已經縮小了許多,裡面卻傳來小女孩童音,憤怒的說道:“你這膽小的紅蝦竟然敢搶我的東西,我要吃了你。”
在與惡龍峽來的那些妖靈大戰之時,大紅蝦所戰斷了的一隻鉗子就是被貝殼給吃了,大紅蝦絕對的相信貝殼會吃了自己,所以他跑的很快,不過,貝殼卻並沒有追多久就回到了繡春彎的洞府之中。
河中的陳景依然躺在那裡不省人事,而土地神廟之中的秦護也同樣的靜坐不動,從祭出魂蠱以來就再也沒有起來過。他也迷失了,因爲他並不會真正的祭這蝶魂蠱的方法,他所會的是祭一般魂蠱之法。所以,也同樣的迷失在了無邊的幻境當中。
不過,他自己早有準備,留下了一道警示意念在自己迷失多久後喚醒自己。
春去花不在,鳥鳴藍天上。
端坐不動的秦護突然動了,以手點額頭,綻放出刺眼白光,眼睛陡然眼開,瞳孔之中出現一點金光,整個人顯得冰冷而沒有絲毫的感情。
張口冰冷的朝虛空喝道:“軍嶺土地秦護,醒來…醒來…醒來……”
這是意念牽引,就如呼魂喝魄之術一樣,通過冥冥之中的靈魂牽聯而施出的一道法術。
在他喝出這一道法術時,陳景並不能聽到,他已經迷失在那花海之中,覺得自己就是一隻在花叢中飛舞的蝴蝶,就在這一刻,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呼喚,心中似有什麼被觸動了。擡頭看天空,原本是從來沒有變動過的白茫茫的天空不知何時裂開了一道口子,只見虛空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眼神茫然,就像一個失憶的人,不知自己的過去。他心中覺得這人眼熟,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何處見過這麼一個人,也不知這人從何而來。
突然,他心中產生了一種想法,覺得自己和這個人應該很像。想到這裡又沉思了起來,他心想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再看這天地,便覺得有些不真實起來。從那道裂開的天空之中涌進一股親切的氣息,他感受到了一種冥冥之中的招喚,在他那空洞的思想之中,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東西遺忘了。
那個虛空中的人突然朝天空中的那道裂縫飛去,他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只是內心深處一種意念告訴他必須跟着出去。突然,前面那人揮出一道白光,他自然而然伸手一抓,手中多一道劍一樣的光芒,刺出,白光消散。
裂縫就要合攏,他險之又險的穿了過去,剎那間,潮水般的記憶涌來。
“七歲那年,在寒凍冷夜之中遇到了一個流浪的老劍客,從此隨他一起流浪。這一流浪就是九年,九年之中去過許多不知名的地方,直到在霸陵城中定住下來。”
定住下來後,認識了許多人,一張張臉孔劃過,男女老少,一段段溫馨的記憶,卻被幾個鮮衣怒馬的公子哥給打碎,然後是他一劍將那些公子哥伏殺在青樓之中,然後在風雪之逃亡,最終在將死之時,被一個女子救下,最終入了千羅門……
記憶如開閘的洪流,衝泄而下,恍惚間,似過了二十多年,又似只是一瞬。一切都清明之後,眼前是一隻巨大的蟲子,一動不動,雪白的身體看上去柔軟似綿絮,散發着柔和的光芒,讓人一看就陷入一種幻境當中。陳景連忙閉上眼睛,手中劍光閃逝刺出。
那雪蟲竟是不再反抗,不再鳴叫,劍光劃過,雪蟲斷爲兩截,卻又像流水一樣合攏,就像是一團雲氣。但是陳景卻清清的感受到了它的生命。心中猜測一定是剛剛秦護出了什麼問題,無法控制這可怕的蟲子。
劍光再次幻起層層劍影,將蟲子劃成碎片,但蟲子卻仍然很快就彙集在一起,根本就無法殺死。突然,他發現自己在這意念空間之中已經佔據了主導權,揮手而出,手中劍光已經散開成一片刺眼雲氣將那巨大的雪白蟲子籠罩起來,隨之手掌虛空輕抹,就像他平時撫劍一樣。那將蟲子籠罩着的劍光雲氣慢慢的平靜下來,隨着他手勢的抹動,劍光雲氣慢慢的縮小,可以看到那劍光雲氣之中一隻蟲子也隨着縮小,彷彿被封印在了裡面。
這劍光所化的雲氣並不是有形之物,而是劍煞,若是成了劍罡的話,不但能斬有形之物,更能斬無形之魂。現在只是劍煞,所以最多隻能將之煉入其中封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