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而上者爲一道烏光,自上而落者,是一道血光。
烏光之中爲七夜星君,千羅萬劫顯妙清雪大帝座下神將,血光之中卻是一個女子,名血蓮仙子,也是凌宵寶殿之中的神將之一,除了他們之外,葉清雪座下便再也沒有其他的神將了。
與其他大帝座下神將不同的是,他們並不納信仰,並不佔地而稱神,世間更不見他們的神廟。
自下而來的人就站凌宵寶殿前,一頭碧發,一對幾乎要接在一起的黑眉,長入鬢角,他是七夜星君,陳景從他的遁光之中感受到了不屬於陽間人世的味道,也不是陰間地府各城之中的那種感覺。
在陳景的身邊突然有一朵血蓮花自虛空之中浮現、綻放。花心之處一個女子出半裸着身體,身形格外的小,最多隻有三寸大小。雖然嬌小,但是在陳景眼睛卻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五官格外精緻,精緻之中又透着妖嬈與魅惑。
她也不說話,只是看着陳景,嘴角含笑。
葉清雪座下兩個神將一在下方擡頭看着,一個在身側含笑。
陳景眼神在他們的身上滑過後便看着虛空,仿如他們只是空氣一樣。
七夜星君的碧眼中陳景就如一縷雲,沒有一絲的生命氣息。心中不禁想着:“自來到這陽世之中,無論人類修者還是妖類強者,對於他的評價是最爲紛雜的,有的褒揚,有的貶斥,也有不屑談之,今天一見,就神通而言,未必就在六帝之下了。”他想到這裡之時,心中有戰意慢慢滋生。
對於他來說,情緒、慾望早已經被斬盡,這時卻忍不住地想要一戰。戰意才生,便蔓延開來,大吼一聲,正待出手,卻看到一隻手掌已經出現在頭頂,那石掌如天一般壓下,他心頭又驚又駭,倉促而遁開,卻發現陳景站在地一動不動,那突然憑空而現在頭頂的手掌完全不見了。陳景的旁邊綻放的那朵血蓮花心之中的少女嘴角笑意更加的濃了,只聽她說道:“你的強大超乎我們的想象了?”
陳景看過來,突然說道:“你來自於血海,可曾見過她?”說罷隨手一揮,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幅畫像,血紅色的衣,冷煞的面容。
“不認識,我不是來自於血海之中。”血蓮仙子說道。
“你身上有着血海之中才有的血氣。”陳景說道。
“那只是血海邊上沾染上的。”血蓮仙子說道:“血海之中只有修羅族,你看我像是修羅族的人嗎?”
陳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了,這花不應該是血蓮花。”
“是嗎?那會是什麼花?”
“血河之畔的彼岸花。”陳景說道。
“哈哈,哈哈……”血蓮仙子小巧的身子大笑着,唔着嘴,好像陳景真的是說了什麼非常搞笑的事一樣。笑聲之中,血蓮仙子消失無蹤,連遠處的七夜星君也消失了。
陳景能從七夜星君的身上感受到從來有見過氣息,六道之中人間道便是現所在這陽世,畜生道與人間道合在一起的,修羅道是血海,唯有地獄道與惡鬼道中少有在世間,不過陳景不認爲他是惡鬼道中的人,而是地獄道中的,他與那日耀帝君身上有着相同的氣息,而日耀帝君曾在閻羅城中說過他自己來自於地獄之中。
他站在凌宵寶殿之巔感悟着這個天地,冥冥之中,他感受到自己的神廟成長不光需要信仰願力,還需要一種更爲本源的東西,必須從這天地之中尋找。
信仰願力讓他與這個世界有着千絲萬縷的連續,卻也讓他有着責任與束縛。
無邊蒼茫的大地上,有着大小不一的無數王國,各國習性各不相同,其中有一國名漠國,國中有一城鎮名叫城上,城中有一戶人家姓肖,肖家與城中大多數人一樣,都是靠着那十來畝地生存着。
天還沒亮,肖老爹卻在土坯圍成的院子裡怒喊着,他有兩個兒子,都還沒有結婚,所以現在都要隨他一起幹農活,可是他的小兒子都已經起來,大兒子卻還在牀上沒有起來。
“承,還沒有起來。”肖老爹的大嗓子像他的身體一樣威武兇悍。
終於過了一會兒,東面房門被打開,一個少年走了出來,其貌不揚的。他沒有跟肖老爹說昨天晚上又做了一晚的夢,累得很,因爲肖老爹不會相信。
夢中的他總是一個虛無空間之中唸誦着一篇經文,隨着這經文的念動,他身體內就會產生一種說不清道明的力量,像是能夠挑動這虛無的空間。只是一醒來,他就會有一種很疲倦的感覺。
他隨着肖老爹與二弟“進”一起出門,去離家二里左右的山腳下開荒,現在農田較少,都靠天吃飯,所以要儘可能多的開出一些地來。他們三父子早起就是去開地,這樣的地一般是誰開到誰得,不比族裡的田是十年一分,而且這些地都是不用稅收的,無論種出了什麼都不用交。
天還是矇矇亮,有很濃的霧。三人走路上,看不清前方五十步,出了那同樣用土牆圍砌而成的城牆,便朝東面的連雲山而去,那山有多大有多麼的寬廣,肖老爹不知道,他只知道山腳下有一片較爲平坦的荒地,開出來可以種上許多東西。而且早開早好,因爲有不少人都在這裡開了地。儘管如此,這個時辰除了他們三父子這外,還是沒有別人。
“今天我們去那離黑水潭最近的地方開,先劃出一塊來。”肖老爹說道。
“爲什麼在那裡開呢,那裡都還沒有什麼人開。”二兒子進說道。
肖老爹說道:“現在沒有人開,用不了多久就會開到那裡去了,大壯家的二兒子娶了婆娘,應該要分家了,大壯應該會抓緊時間多開幾畝地出來分好分給他們。還有小丁家、老騰家、黑子家,他們在最近都要大量的開荒了。而且那裡最近黑水潭近,大旱也不怕。”
肖老爹性格頗爲粗野,本來並不會想到這些來提前開荒,佔着好地方。都是肖老爹那結髮多年的婆娘肖氏在晚上的時候說動了肖老爹大早的喊上兩個兒子來開荒。
兩個兒子自然不會說什麼家裡已經開了不少地了,爲什麼還要來開的鬼話。他們比誰都清楚,只要他們一結婚,肖老爹就得分給他們幾塊地,所以他們在這個時候都知道這地是爲誰在開。
三父子路過一片已經開了的地,來到那黑水潭旁邊。這黑水潭中的水是黑色的,卻並沒有什麼臭味,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除了水是黑色的,可是隻要這水一流出那黑水潭便又是清澈的。偶爾有進山打獵的人回來時實在渴了也會喝那裡的水,竟也沒事,人們便也不再畏其黑了。
肖老爹尋到一處高地,他在一琢磨着那一塊的地最好,不光是要地勢平,土地肥厚,還要便於收回食物,得便利。
兩兄弟就坐在黑水潭旁邊,承依然昏昏欲睡,他依然在想着夢中唸的是什麼,在夢中的他能通過那唸誦經文出現神奇的能力,在這現實之中他依然記得那經文,雖未念出口,卻也在心中默唸着,但又沒有什麼神奇的東西出現。
“吾眼所觀,即雨神所見……”
“什麼?”進聽到哥哥承突然念出這麼一句話,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
“啊。”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是肖老爹的聲音。
承、進兩兄弟抓起屁股下坐着鋤頭就朝肖老爹的方向跑去。這山中本就多野獸,現在大清早,霧氣濃重,有野獸來到山腳下再正常不過了。
兩兄弟跑過去,只見白臉怪獸半躬着身站在肖老爹不遠之處,那怪獸似人,如大馬猴一樣的半躬着身體,臉上滿是白毛,一隻朝天鼻就像是被削掉了半似的,最讓人恐懼的是它的雙眼之中透着兇狠狡詐的光芒。看到承、進兩兄弟跑過來,它只是停住腳步而已,並沒有後退,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肖老爹倒在地上,臉上有兩道血淋淋的傷痕,自臉上拖到胸前,胸前衣服被劃成一道道,血肉翻開,腳似乎也扭傷了,一時爬不起來。
在承、進兩兄弟到來之後,肖老爹便只是痛哼着,掙扎着想站起來。承和進攔肖老爹身前,雖然兩人一個十八一個十六,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們卻很勇敢,雖然他們兩腿都在顫抖。
“噓……”
“噓……噓……噓……”
兩兄弟手中拿着鋤具,跺着腳想將那臉上長着白毛似猴又似人的怪物趕走。可那怪物最初時微微動了動身後,便一動不動了,臉上甚至還出現了冷笑。
承與進兩人心中恐懼,發現怪物不走,便退後,要去扶着肖老爹起來,可是他們退步,怪物便迫進一步。
承不敢再退,便讓進去扶肖老爹,而他自己則站在那裡緊緊握着農具,雖然他平時沉默寡言,而弟弟進則是飛揚跳脫,但是這個時候,弟弟畢竟是弟弟,並沒爭執什麼誰去扶誰來阻擋怪物的事。
承努力想象着自己是在夢中,大聲唸誦那祈求式的經文來讓自己身體充滿力量,他也很想示威式的向前踏出一步,可是恐懼讓他的雙腿如有千斤重,根本就無法向前走一步,不過,也沒有後退。
肖老爹喊着承也走,承這才一步步的後退,怪物同樣的一步步的迫近。就像是戲耍他們一樣,嘴角有笑意,輕微的笑聲從它的嘴裡發出,透着詭異。
這時,怪物突然開口。
“人類的弱小,竟也存活了這麼多年,並且還越來越繁盛,真是奇蹟。”這聲音有着一種說不出難聽,聽之全身發毛。
承不敢說話,肖老爹也沒不敢,弟弟進同樣的不敢,三人只是後退。
怪物一步步的逼近。
這時承的心中突然響起了兩句話,分別是一男一女的聲音。
“願我今世坐於廟於神臺時,諸生靈聞我名,一切邪妄、魔障俱消。”
……
“萬衆生靈,一切心願訴求諧可喚我之名,必不叫你們失望。若有諸神不能成之心願,可喚我之名,必定讓你們如願。——無上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