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劫雲之外起風了,風並不大,卻如流水一樣朝惡龍峽暗涌而去。隱隱間能從惡龍峽那片黑暗的空間裡聽到如牛飲水般的聲音。相隔了百里,黑熊精都還能聽到。
“這天劫之雷每一道都比前面一道要重,他法力已經不濟了。”
“法力不濟?那還有四道天雷,他怎麼可能渡的過。”
黑熊精沉默一會兒,似在感應道什麼,突然說道:“河神在幫他。”
“河神,哪個河神?”
“惡龍峽、亂流坡、繡春灣河神陳景。”
“轟……”
天雷煌煌,天威浩蕩。
雷光之下,惡龍峽水域之中伏着一隻巨龜,身體將整個惡龍峽河域都覆蓋住了。背上一道一道的格子花紋在雷光之中清晰無比。
第七道天雷落下。
勢如破竹,撒裂黑暗虛空。
河域上空似有一層無形的氣流凝結,雷光落入其中就如擊入水中,濺起無邊水浪,一穿而過,直擊趴在水面上的玄龜。
巨大的玄龜首足全都縮在殼中,在雷光落下的瞬間,龜殼上浮現的一層清光紋格,就好像是那龜殼已經在雷擊之下散裂了。
天雷落,龜身上的清光紋格散去,電光在龜身遊走。
黑暗又再次涌來。
“他已經無力了。”
第八道天雷落。
悶雷乍響聲響至千里之外。
雷光之下,黑暗空間之中白亮通透。河域流水已止,自惡龍峽到繡春灣的河域上突然掀起了驚天巨浪,如果說這一段河域就像一條玉帶的話,那此時這玉帶就被一雙無形的巨手掀了起來。
然而這浪是無形的,並非真的河浪,而是整段河域靈力。只是在有法力高深的人看來,那就是一條無形的河域被掀了起來,將那一動不動的巨龜包裹着,在它的上空捲成一個如劫雲一樣的形狀,仿如天地磨盤,能碾碎一切有形無形的東西。
“呵呵,這河神好高的悟性,他那以河域靈力結成的雲團竟有了幾分天劫之雲的感覺。”
“這、這怎麼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道法自然,我們所見到的任何東西,都是一種道法。學習別的人傳下的法門是最下等的,只有師從天地,纔是上乘法門。”黑熊精緩緩地說着,山猴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大王神秘起來,竟然知道這麼多高深的道理。
天雷落。
落入那轉動的靈氣之雲中。
扭曲,靈去轉動,將一切進入靈雲中的東西都扭轉。
雷如一束強光注入水中,被水折斷。轉動的雲團如攪碎的水面,將雷光同樣攪的粉碎。旋轉,天雷依然向下刺擊而去,而越向下那股毀天滅地的感覺也就越弱。
電花在雲氣之中滋滋作響,驚人心魄。
終於,天雷散去,靈雲消失。
天空之中黑暗依然沒有散去,而且那種壓抑的氣息越來越濃重,就像前面的八道天雷只不過是小打小鬧,真正的致命一擊卻是這每九道天雷。
“呵呵,那河神危險了。”
“怎麼危險了?”
“這天下渡劫者不少,但是渡過的者卻少之又少,你說他們爲什麼不請別的幫忙擋雷劫?”
“爲什麼?”
“一來是雷劫之中有一種力量讓渡者事手化形而出,二來沒有人願意幫助抵擋,因爲雷劫會轉移,現在這雷劫已經順着氣息轉移到了河神身上。”
“河神他應該能擋下吧。”
“難,剛纔第八道天雷已經將這一段河域的靈力都耗了許多,沒有幾年是無法恢復的。”
“那他怎麼辦。”
“不知道,那就看河神有什麼本事了,擋不過則灰飛煙滅。”
“那他可真夠傻的,居然會去幫別人擋雷劫。”山猴嘲諷地說道。
黑熊精並沒有笑,只是看着被黑暗籠罩着的河神廟。河神廟平靜如常,似乎完全不知道有危險即將降臨。
“我想我知道了一些事情。”黑熊精突然說道。在他話才落時,天空之中響起了一聲悶響,並沒有雷光落下,卻有閃電在黑雲之中劃出一道血紅的口子,似乎要將黑暗之後的兇獸放出。
在那一道電光下,惡龍峽上空多了三個人,一個個玄衣道袍,法象莊嚴。虛空凌立,身上的氣息與周圍空間融爲一體。目光都看着惡龍峽河域之中趴在水面上一動不動的巨龜。他們此時突然出現,顯然是等待了許久。
就在這時,河神廟中傳出一道聲音:“惡龍峽靈物渡化形天劫,三位真人請回避。”
其中一個站在中間的道人笑道:“靈物,哪來的靈物,不過是妖孽罷了,河神還是管好自己吧。”
“萬物生靈皆有人性,他身上的氣息清靈不帶絲毫的煞氣,唯有一心向道潛心修行者纔會有這樣的氣息,三位真人法眼如炬,一定看到了吧。”河神廟中的聲音並不是以嘴說出來的,而是直接在虛空中震響。
“呵呵,貧道沒有看到什麼清靈氣息,倒是在河神廟中看到了魔氣,也聽聞河神在黑矅州中殺戮無數,天網恢恢,自有天劫加身,河神擡頭看看,你又有何面目在裡談這些,即使天劫之下不死,貧道也要除了你這個魔孽。”那中間的道人聲如清鍾,迴盪在黑暗之中,竟是有一股蕩魔驅邪的莊嚴氣息。
河神廟中沉寂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想來你們應該也是要除去我師姐的。”
別一個道人突然怒哼一聲,說道:“葉清雪殺戮無數,擾亂陰陽乾坤,自有道友去捉拿她,若她識天數的話倒還能有改過之機,如若不然,唯有去輪迴之中走一遭了。”
黑暗之中再次沉寂,河神廟在黑暗之中難以看清,黑暗之中響起一聲嘆息:“那就得罪了。”就在這聲音傳出之時,河神廟之中劃出一道紫光,紫光如梭,仔細看去,卻是一根紫簪,紫木簪直向天空中的黑暗劫雲刺去漆黑如墨的天地間,這一點紫光彷彿天上地下唯一的存在。對於黑暗的天地來說,這一點紫光就像隨時都要死去的螢火蟲,然而他卻有一種絕然的姿態,一種義無反顧誓要衝破黑暗的瘋狂。
隱隱間,似有淡淡的劍吟聲響起,如一溜風縈繞在耳邊。
黑暗被這一點紫光激怒了,一根電光長矛直刺而下,似要將這紫光擊成粉末都不夠,還要將孕育這點紫光的大地擊穿。
天地肅靜,一切的聲音都被黑暗吞噬,連時光都在那紫光與電光長矛相觸的一瞬間停止了。
紫木簪與電光相觸,隨之轉折,就像是被擊的昏頭轉向,朝惡龍峽上空飛來。然而那電光卻一分爲二,一道緊緊的纏繞在紫木簪身上,受紫木簪牽引。另一道則仍是義無反顧的大地上刺去。
紫木簪乃是千羅山傳承下來的法寶清心鎮魔劍,葉清雪準在秦廣王城之中持之引九天神宵而落。
三個道人臉色一變,其中一個噴出一道白光,一個手中出現一面小黃旗,一個手中手現一個小銅鈴。
白光化劍,飛逝而出。
小黃旗被他吹一口氣,便漲至一人高,飄揚而起,紮在三人所在的上空,旗面招展,形成一片黃雲。
小銅鈴晃動,天地間立即響起了一串清音,一圈圈波紋以銅鈴爲中心擴散開來。
眨眼之間,白光已經迎上向了帶着電光的紫木簪。
白光所化之劍在紫木簪前無聲的散去,與紫木簪一觸即散,站在中間的道人仰天吐出一口鮮血,神情萎靡,眼神大駭。
鈴音波紋纏上了紫木簪,如水波擋劍刺,只驚起一圈圈漣漪,紫木簪只微微一頓,便勢如破竹,破水,破空間,朝三人刺去。
頃刻之間,紫木簪已經刺到了三個道人所在的上空,黃旗衝起一團黃光,一團黃雲凝結。
紫木簪刺入,緊隨在紫木簪身一的雷電如被針牽引的線,破入黃雲之中,擊穿。
簪擊於黃旗之上,黃旗上的黃光頓散。
這一切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而那另一道雷光也纔剛剛擊在河神廟上。
三道人大駭,轉身便要走,各自身體浮現金光,然而就在這一剎那,那紫木簪突然消失。最左邊的那個道人身上的金光突然散去,同時整個人如被雷擊一樣無聲的化爲飛灰,第二個同樣如此,金光散,人如煙滅。第三個身上金光已濃,就要消失,當頭紫木簪帶着雷電刺下,慘叫都沒有發出已經灰飛煙滅。
就在三人化飛灰之時,那一道雷光已經無聲的落入了河神廟中,陳景無法擡頭,但是無論是心念之中還是神魂之中都充斥着一道自九天而落的雷電,天威浩浩,眼中一片耀眼的紅白光芒,其他的一切都再也不存在了。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勞,只得把心神勞守。雷光挾天地之威而下,此時的陳景才知道真正的天雷是多麼的強大,天威面前一切法術都像是小孩子的玩意。
紫木簪從虛空之中掉落,而伏在惡龍峽中的黑龜則開始變換,有一個人自黑龜殼中掙出,靈氣涌動。
而整座河神廟都浮現出一層電花滋滋作響,隨即消失,不聞爆裂聲,似乎河神沒有絲反抗之力的已經化爲飛灰了。
天空雲散,繁星滿天。
黑熊精遠遠地看着河神廟,低聲道:“好高明的劍術,難怪他能在黑矅州殺了那許多法力比他高的人。”
旁邊的山猴問道:“那河神還活着嗎?”在他的眼中,河神廟中煙霧繚繞,連他都看不透。
“即使不死,也重傷。”黑熊精說道。
“那我們……”山猴興奮地說着,他的意思是要去奪那紫木簪,這是本來的目的,剛纔又看到了紫木簪威力更加想得到。
黑熊精卻搖了搖頭。山猴疑惑,順着黑熊精的眼睛看去,只見惡龍峽河域之中正有一個少年站在水裡,赤足黑衣、黑髮,眼神清寂,河浪在他的腳下結出一團團漣漪,此時正朝自己這邊看來。
“那是?”
“剛剛渡劫的就是他。”
“他化形成功了,居然真的化形了。”山猴震驚的說道。
黑熊精深深的凝視着,一會兒後說道:“走,回去,潛心修行,我妖族的時代要來臨了,如此波潮浪涌之時怎能沒有我黑風的名字留刻天地呢。”話落沖天而起,一團黑風吞卷漫天星光,一路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