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不叫我殺人,那我就把這大殿弄塌了,把這些人全都砸死。”
王禪行事,心狠手辣,一見短時間內無法奈何了對面雙劍合璧的道人,王禪在兩手一抖,一壓一彈之後,身體豁的向後一掠,太白劍丸左右穿插,轉眼就把大殿中幾個合抱粗細的樑柱居中削斷。
他這一動作,以退爲進,要把大殿弄垮砸死林震東的意味十分明確。
只把手中一丈八尺長的瀝泉神槍舞動如飛,抖動蹦跳,如虎躍狼奔,槍勁到處,寒光點點,狂風呼嘯,附近的牆壁,窗櫺只一被這大槍掃中點劈,馬上便是轟然破碎,塌成一片。
“這裡是呂祖大殿,你敢褻瀆神明?”
青衣道人目光一轉,猛然看到王禪就這一眨眼的功夫便把偌大的殿堂轟塌了一半,頭頂上塵土如雨般落下來,頓時血往上涌,身形一晃,大袖猛甩,“去”
言猶未盡,空中一青一紫兩道光華,颼颼一響彷彿火箭穿天而起,到了高處,驟然一個倒栽,朝着王禪就撲,一瞬間冷森森的劍氣寒光夾雜着無法揣度的五金精氣絞殺下來,空氣嗡嗡震動。
猛然間,王禪又把槍一擺,使了個撥草尋蛇式,橫槍立馬,槍頭啪啪兩聲,縱掠之間,正好敲在身前兩口飛劍之上,一時間,眼前劍氣飛騰,空中竟然響起了如同火炮轟鳴炸響般的巨大聲音,彷彿是王禪這一槍橫掃,已經將滿殿的空氣全都打的爆了。
與此同時,槍風激烈,餘波過處,居然將大殿正中供奉的那一尊呂祖道像,給高高捲了起來,連同那些這時候躲在神像後面的林家死士十幾個人,全被吹得滿地亂滾。
和王禪不同,這青衣道人乃是正統的道家門人,而且他們這一派的劍仙飛劍之術,據說就是傳自八仙之中的純陽祖師呂洞賓,是以這一次道人千里迢迢來到京城,纔會下榻在這白雲觀的呂祖殿中。如今王禪左衝右突,拆廟破殿,連供奉的呂祖道像都摔個稀爛,這道人心中自然是怒不可遏。
不過,這道人修心養性的功夫也是了得,心中雖然震怒,但行動之間卻絲毫不見有半點有任何暴怒的痕跡,一劍無功之後,只捲土從來,再次馭劍刺殺,灼灼劍光幾乎首尾交接,連成一道長虹,直取向王禪的心窩。依舊是大袖飄飄,不帶煙火氣息,劍光一轉之中,甚至就連他方纔七情上臉的表情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簡直像是突然間摒棄掉了所有感情,心如死灰似地。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這道士,也來接我一槍吧”
知道似是道人這種早已經練劍成丹的人物,馭劍之間,表情越是淡然,劍勢之中所蘊含的殺機就越是巨大,比之前什麼劍招都要厲害的多,所以王禪一點都不敢怠慢。
兩枚太白劍丸,交相呼應,瞬間朝着自己聚攏過來,憑空里布下一道道的雪亮劍光,想要阻擋住道人雙劍連成一線般的刺殺。
只是這道人劍術高妙還遠在龍道人之上,馭劍的手法簡直妙到毫巔,兩口飛劍首尾相連,把所有的力道全部聚在中間一點上,兩道太白劍丸佈下的層層劍光竟是被一戳就破,無往不利的劍氣在這青衣道人面前都似乎單薄的好像白紙一樣。
等王禪站在原地,口中唸唸有詞,不知道是在做着什麼動作的時候,青衣道人的兩口飛劍就已經勢如破竹,戳開了所有劍光阻攔,距離王禪的心窩只有不到六七米的距離了。
不過這時,王禪已經準備妥當,猛然朝天一個虛抓,頭頂的大殿頓時破開一個大洞,隨即夜空中,突然北斗七星中忽有一顆大星白光一閃,頓時便有一縷匹練似的星光白氣落在他手中的瀝泉槍上。
王禪把槍一抖,頓時白光暴漲,滿場都是森森地槍芒氣勁遊走不定,就練對面的那個青衣道人也是面色一變,看不清楚這槍式所在。
再看這杆大槍,已然形貌全變,原本金黃色的木質槍身,這時候已然全被一圈圈璀璨的冷厲星光所覆蓋,槍頭吞吐間,白芒如電,冷氣森僧。
卻是王禪現在結丹之後,已經可以修習下一部的兵家神通,而今遭遇強敵,第一次施展開來,便是引得周天破軍星力入體,打入瀝泉槍中。
“太上滅情,破軍殺道,白骨如根,鮮血爲引”
王禪雙手橫端着大槍,面對青衣道人一劍飛來,手一抖,寒光翻卷,白氣森森,槍頭只往前面一送,便是正好點在了那飛劍的劍尖之上。
“你這道人,接我一式斗轉星移”王禪鼓動全身勁道,腰身一凝,巨大的勁力陡然從槍尖爆發,渾身上下罡氣如潮水奔涌,隱約間還能從中看到在他身上似有無數天星閃爍,腰身背後正中間的一根脊椎扭動間真好像是一條張牙舞爪飛天怒吼的神龍,升騰咆哮。
而他手中的瀝泉神槍裹住槍身的冷厲星光卻彷彿是一條滾滾奔騰的大河,光芒流轉,和夜空中的無數星辰銀河交相輝映,一在天,一再地,槍尖過處,演繹出來的分明就是七星北斗運轉之間,最爲玄奧的道理。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殺機者,陰肅之氣,所以傷物也;然無陰不能生陽,非殺無以衛生,故天之殺機一發,則周而復始,而星宿移轉,斗柄回寅。
南鬥注生,北斗注死星辰之間的循環往復的過程,往往就蘊含了最直接,最深奧的天道至理,順着爲人,逆者成仙,然而不論順逆人仙,一切的變化都還要遵循自然的規律。被青衣道人逼得幾乎無計可施,王禪心中殺機盈胸,越積越高,終是被他在這種時候破釜沉舟般,臨陣用出了這一路兵家神將,縱橫天地的“破軍殺道”。
且,槍式一出,什麼變化,什麼變數,就全都被他這一槍包羅萬象般的裹挾了進去。
當日王禪修煉《北極北斗紫薇經歌》中“殺破狼”三部兵家神通的時候,因爲功侯太淺,所以只能修煉一部“七殺化血刀”,至於後面記錄的“破軍部”和“貪狼部”的幾種神通,他也沒法練習。
不過,現在他凝結內丹成丹,把這一路“破軍殺道”的神通灌入手中大槍,的確也是他目前所能動用的最高法門,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已是將北斗諸星之間的變化,奧妙,盡數融匯在這一槍之中,再以胸中無盡殺氣催發,一旦施展出來,任是天下之大,能夠抵擋者也是寥寥無幾。
要知道這一路“破軍殺道”原本就是古代神將,駕馭神兵,對抗千軍萬馬的絕殺之術,今天重新現世,第一次用出來,就在這道人身上發了利市。不過,這道人傳承蜀山千年劍技,練劍成丹的絕世劍仙,確實也有叫王禪動用這一路殺法的資格。
是以,當槍頭破空,堪堪點在追殺而至的兩口飛劍劍尖之上的時候,遠在十幾米外的青衣道人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極大的驚懼和悲涼,他似乎在王禪的這一槍之中,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命運。
假如,自己的命運已經被人掌握住了,那究竟還能怎樣抗拒呢?
但瞬間之後,槍尖和劍尖對上,青衣道人突地一聲長嘯,聲音清戾,直上九天,就在方纔的那一剎那,這道人目睹了天地間星空變化,只覺得一時間自己竟是有心無力,幾乎無法繼續駕馭飛劍刺殺,但轉瞬過後,他心裡便是一驚,明白了這是自己剛纔的心神不由自主被王禪的槍式所攝,所以念頭不純,精神難以爲繼。
他們這一派的劍仙之術,原本就是要擅長使用精神意念催發劍氣,殺人取命,所以這道人面對這一槍的時候,能夠生出自己的命運已經被人主宰的念頭,就也說明他在那一眨眼的功夫裡,就被王禪的槍上的氣息攝住了心神。
百忙之間,這道人心中猝然警醒,立刻暗道不好,登時一聲長嘯,震散心中陰霾,在千鈞一髮之極,竭力收攝心神,猛地一捏劍指,隔空運劍,配合着王禪槍挑之力,便把兩口飛劍分開,一路翻滾着飛了出去。與此同時,氣機牽引之下,他整個人雖然不在近前,卻也是人隨劍走,猛烈的翻滾身體,一路倒翻着退出了大殿。
腳下落地,還覺得體內勁氣震盪不修,牙齒一陣止不住的發癢。隨即轉眼過後,便只看見那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呂祖殿,突然轟隆一聲,倒塌下來,磚石瓦片,塵土飛揚。
激戰之中,王禪說拆房子就拆房子,青衣道人一時不查,竟也是久遠不及,眼睜睜的看着林家上下一大羣人,哀呼慘叫着被無數根合抱粗的樑柱和磚石埋了個結結實實。
不過,到了這種時候,青衣道人也是再也顧不得了許多,只雙腳一落地,身邊左右便有一青一紫兩口飛劍,長鳴聲中翻飛流轉,在面前佈下一道道璀璨見光,爲的就是防止王禪趁虛而入,如影隨形般的追殺。
因爲他也知道,如同王禪這等兵家傳人,延續兵家之道,一招得手,最擅長的就是趕盡殺絕,雞犬不留,他如今一槍出手,佔了上風,接下來如果再來攻擊,那勢必就是乘勝而來,挾勢追殺,攻擊的手段層出不窮,連綿不斷。
好在他修爲也是世間僅有,絕不是一般的劍仙可以比擬的,雖被王禪震懾了心神,但只是一瞬過後,整個人便也清醒過來,恢復了神智。劍光起處,光華暴漲,空氣連連撕裂,就算王禪真的追殺而至,在他這樣猛烈的反擊之下,肯定也要糾纏一會兒,纔有可能破開他的劍光,攻擊到本體。
“好厲害的兵家槍術,比起嶽王傳下來的槍法還要厲害的多。看來末法年代,也已經真正到了,否則兵家之道絕傳幾百年,也不可能相繼有人出現,只是在這種年代裡,一切神仙鬼怪到頭來都是自身難保,就算不被人殺,自己也會應劫而死。當年王重陽終南遇仙,得了天大的機緣和造化,卻懵懵懂懂,只知道傳教收徒,得人供奉,卻把大好機緣全都浪費掉了,到死都沒能羽化飛昇,踏出最後一步。”
“不過,我聽說他臨死的時候留下三卷天書,七顆天罡石,只要我能得了這些東西,我未嘗就沒有機會踏進那個傳說中的境界。”
雖然被王禪一槍震退,徹底落在下風,但是這青衣道人卻是因爲見機得快,出手之間因勢利導,所以也沒有傷及自身根本,重新收攝心神之後,呼吸間的功夫,就仍舊可以重整旗鼓,翻身大戰。
這道人到底是久在深山,不問世事,到現在爲止也沒有知道他心裡一直惦記的那些東西,居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在王禪身上。而且也不知道爲什麼,洪天京請他來京城見面,居然連王禪的一些基本信息都沒有告訴他。
或許,就是洪天京本人心裡根本也沒有重視過這些東西的存在。畢竟就是王禪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手裡的天罡石到底蘊藏了什麼秘密,甚至平時連研究一下的心思都沒有。
王禪的強大,幾乎不可戰勝,幾番交接之下,所以才叫這青衣道人不得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另外一個重要的目的。
他出身蜀山,劍仙之道,曠古絕今,自然也知道全真教祖王重陽的一些隱秘,當初王重陽身死道消之後,門下七大弟子各立門戶,其中尤以長春真人丘處機的龍門道派最爲興盛,算是真正繼承了王重陽的一切。這道人之所以千里迢迢來到京城,一來是和洪天京少小爲伴,有深厚的交情,二來也是有點要到這白雲觀裡碰碰運氣和機緣的意思。
仙道無憑功夫神通練到了他這種地步,其實在這裡已經是到了頭了,再要沒有其他的機緣,他這一輩子,到死也就是這樣了,在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今天在白雲觀裡碰到王禪,不但沒有叫他心裡生出戒懼之心,反而是叫他愈發渴望。
可是下一刻,他腦袋的念頭就彷彿被大冬天裡被人迎頭澆上了一盆冰水,使得他全身上下都是淋漓的冷汗。
剛剛停住腳步,在身前佈下了重重殺機,這兩口飛劍乃是他青羊宮中鎮宮之寶,凝聚了歷代祖師的心念劍意,雖然不是自己親手煉製,但持之在手,卻如同和歷代祖師並肩作戰,殺伐之氣,無比濃烈,只要仗之護身,立刻就能穩住敗勢,重新來過。
就也在這一時間,青衣道人,突然,心裡一個翻騰,頭皮發麻,本能的就覺得事情不妙,按照王禪的本事神通,這時節早就應該追殺上來了,現在還不見人影,道人也絕不會認爲他會自擺烏龍,打垮了大殿,連自己都被埋裡面了。唯一的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手已經追出來了,只是自己還沒有發現……。
心裡的念頭剛一涌將上來,這道人立刻就猛地一低頭,然後果然就看到,王禪的影子竟然出現神乎其神的出現在自己的背後,那一杆大槍,冷氣森森,兩尺長的槍頭已經幾乎已經戳到了自己的後腦海上。
幸虧青衣道人煉劍到了成丹的地步,否則只是這神出鬼沒般的一記偷襲暗殺,他的腦袋非被扎爆了不可。饒是這樣這道人下意識的一躲,雖然避過致命一擊,卻還是沒有躲過接下來王禪大槍的下砸之勢。
根本事先沒有任何一點預兆,王禪的大槍剛一擦着對手頭皮掠過,緊跟着就是雙手一沉,鵝卵粗的槍桿子方寸之間,往下一壓,頓時間啪的一聲,橫拍在道人後背之上。
任是這道人,飛劍通靈,及時來救,雙劍交叉,蘇秦背劍一般擋在背心之上,卻也被王禪這一砸一壓,生生給拍到了地上,口中一聲悶哼,一頭搶下,直把青石鋪成的院子中間砸出了一個大坑,嘴角上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一招得手,王禪再一順勢,向後脫槍,白森森的大槍尖往下一壓,嘎啦啦,火星四射,把這老道的身體後背就當地面來翻。卻不想,到了這時候,這青衣道人也還沒有“黔驢技窮”,只把兩口飛劍放出劍光,流水般平鋪在背後,整個人就已經從平貼着地面竄了出去。
王禪這一槍,真正是無聲無息,藏身匿跡,一經施展出來,連青衣道人這種同級數的絕頂高手都察覺不到半點形影,委實是嚇人嚇到了極點,青衣道人心中再次大驚失色,其形如蛇,人在地面上一陣飛竄,一口氣就掠出了百十米外,這才猛地一縱,渾身都被劍光裹住了,風馳電掣般射入天空,竟是再也不敢回身再戰,頭也不回的跑了。
他和王禪本來就素不相識,之所以鬧到這種地步,還是洪天京一石兩鳥的詭計,叫他不得不出手護住林家老少。可現在大殿崩塌,林家一家人全都埋在裡面,眼看得就沒了聲息,王禪又忽然氣勢大變,用出這麼凌厲的一套兵家殺法,青衣道人大驚之下,頓覺取勝無望,怕再被王禪偷襲,當下便也說走就走,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劍仙之道,千里殺人,從不顫抖,一擊不中,馬上就遠遁千里。這纔是煉劍的人本身就應該有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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