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何不下來一見?”突然之間,金山寺中,場景變幻,下一刻,王禪身化爲虹,落在地上,已經是站在了一座高大的殿堂中間。
這殿堂,壁高十丈,佔地十餘畝,地面上都用一塊塊黃金做磚,鋪的嚴絲合縫面牆壁上,畫滿了一幅幅油彩壁畫,神仙妖魔,怪異絕倫。
正上方起一高臺,九十九級臺階盡頭,橫放了一架寬大的雲牀,金燦燦,黃閃閃,完全都由精金打造,上面鑲嵌着珍珠,鑽石,天珠,雲珠,綠松石,瑪瑙石,祖母綠等等珍貴的寶石。乍一看上去,只覺這地方之奢華,簡直無法想象,但隨即便現,這偌大的一座殿堂中,竟是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空蕩蕩一片,說起話來,都有如同山谷迴音一般的效果。
不過,這些都是外物,絲毫吸引不了王禪的目光,他剛一落下來,眼鏡就已經盯在了,那高臺雲牀上跌珈盤坐着的一個三十上下年紀的男子,身材挺拔,赤腳光頭,披着一身大紅袍服,居高臨下,俯瞰下來,一雙眼中,目光明亮清淨,似乎能夠一眼看透人心。
“前些時候,雷峰塔突然無故飛回,法海的元神也只剩下一點元靈,想必也是道友出手所爲。早就想要見你一面,不想今日卻被道友自己找上門來,果然是膽氣過人。”男子忽然開口說話,:“不過那鳩摩羅什終歸是我婆羅門教下貴姓,多年以來,佈施甚多,須受我教終生庇佑,道友何不及時收手,免得你我兩人,爲此爭鬥呢?”
“阿旃陀祭司,這妖孽滅我滿門,若不將他碎屍萬段,我絕不甘心!!”鳩摩羅什的聲音突然從高臺上的一盞青燈中傳了出來。這青燈造型古樸,一點火光,湛清如水,鳩摩羅什原本因爲長途跋涉,精氣損失大半的元神,被這青燈一罩,竟是緩緩注入了一縷陽和之氣,頓時精神大振起來,顯然也是一件異寶,有滋養人元神精氣的妙用。
“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且不要多言。若這位道友,可以支柱干戈,本座甚至可以不介意他重創法海的所爲,你莫非真以爲,鳩摩家暗地裡搞出來的事情,能夠瞞得住幾位聖者麼?”
這阿旃陀面目柔和,目光清明,說起來也不緊不慢,卻始終一副胸有成竹,洞悉一切的模樣,話一出口,鳩摩羅什立刻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你是誰?我聽說婆羅門教中有三位吠陀聖者,各自門下又有十六位祭司,你是哪位吠陀座下門人?”王禪目光一閃,冷冰冰的問道。
“我名阿旃陀,曾在阿闥婆吠陀聖者座下聽講,多年之前,曾聽聖者講過令師風采,因此謹記在心。之前法海種種,已被聖者查知,也有吩咐,希望道友有朝一日可去爛陀寺一行。”
“果然是!”王禪心裡咯噔一響,目光凝聚如同鋼針:“看來今日必有一場惡戰,婆羅門教源遠流長,連大千佛門都是脫胎其中,卻是要心一些了。”
“聽說貴教聖者,有慧眼能夠窺破虛空,照見一切未知之數,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若我猜的沒錯,你在這裡,就是專門爲了等我的吧?”
“家師得大自在天灌頂,不生不滅,多大神通,我也無從知曉,我只是聽命行事,坐鎮在此。”阿旃陀目光雋永,淡淡微笑,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道友還請坐下說話!你的來歷我教聖者已經知曉。”
“因此,囑我轉告道友一句話,無爲者勝,有爲者敗。前路坎坷,回頭方是彼岸,世間種種不過昨日黃花,何不洗盡塵埃,入我教中,永得自在。”
“連我的來歷都知道了?”聞言之下,王禪眼皮一陣跳動,兇光四射,時明時暗,心中駭然如同bsp;“難怪當初,連元屠老祖都對大爛陀寺頗有讚譽之處,來到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有人敢說,看破了我的來歷!!”
要知道自上古以來,這世界上練氣士雖然多如牛毛,宗派無數,但能夠雄霸古今,始終巍然不動的,就只有八景宮,阿鼻血海,覆地神廟,閻魔道,落日宮和北俱羅洲這六大聖地而已。
六大聖地分別代表了這世界神、仙、妖、魔、鬼、神,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但這六處所在,均爲天下禁地,雖爲世人所知,卻終究可望而不可即,虛無縹緲,難以捉摸。
而除此之外,尚有幾處宗門,同樣也是傳承上古,源遠流長,就如同那耿精忠出身的天巫殿和這婆羅門教的大爛陀寺一般,都爲人所敬畏。
大爛陀寺遠在東夷之外,門下弟子,多爲世襲罔替,有貴姓賤xìng之分,崇信神道,卻自成體系,與中土各地所有門派都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這婆羅門佔據婆羅洲一洲之地,政教合下轄百姓數十億,教外別傳的宗派也有幾十家,本來也是興盛無比。只可惜上古之時,被有心人從中作梗,教派分裂,宗門典籍外流,被西方教得去了其中精華,觸類旁通,又結合了道家玄門之術,竟是脫胎換骨,成了佔據億萬淨土世界的佛門。
到了現在,無數年代之後,婆羅門教纔算是恢復一些元氣,這纔有了捲土東來的心思。
“原來是想招攬我!”心裡冷笑了一聲,王禪輕輕搖了搖頭。
“貴教三大聖者,皆是不世出的奇人,有不可思議之神通法力,難怪能道統傳承,千秋萬代,都不沒落。”王禪歪了一下腦袋,隨即又是嘿嘿一笑,“也能養虎爲患,孕育出大千佛門這等宗派。”
一句話出口,大殿迴音,阿旃陀一直以來溫潤如欲一般的臉上,終於就在此時徹底改變了顏色。
咔嚓!
整個大殿中的氣流,平地涌動,瘋狂的匯聚到一起,形成無以計數暗紅色的渦旋,一道道快旋轉着,噼裡啪啦,射出細密的青白電光,隔着老遠,就讓王禪身上汗毛刷刷立起,如受電擊一般。
王禪說話,直來直去,大千佛門一事,顯然正戳中了所有婆羅門教徒心中永遠的痛處。
阿旃陀面色陰沉,雖然動怒,但片刻之後,卻也沒有接着有什麼動作,只高踞在雲牀之上,默默的盯着王禪來看,眉眼之中,風雷激盪,電光閃現,就連他的腦後也在不知不覺間顯現出來了一圈明黃色的碩大光圈,其中隱隱約約正有一尊三眼四手的恐怖神祗盤膝而坐,龐大的壓力如同山呼海嘯充斥了整個大殿。
又過了片刻,兩人都相互對視着,沒有說話,慢慢的彼此間的氣氛纔有所緩和下來。
一股輕風從殿外緩緩吹來,輕輕拂過王禪腳下的地面,頓時捲起一片金黃的塵埃,低頭看去,整個殿堂之內,竟是除了王禪身外十丈之外,鋪地的金磚都已碎成齏粉一般。
細密有如塵埃,被風一吹,立刻飄上半空。
只是一怒之下,立刻颶風雷電,肆虐一方,這阿旃陀的法力果然是遠在手持了雷峰塔的法海之上。
只可惜這一切,並不能叫王禪有所退縮,兩隻眼睛隔空望去,冷冷看向對方,卻是針鋒相對,半步不退。
“這人就是王禪?爲什麼我看到他,卻感覺有些眼熟呢?依稀間似曾相識!不過,這人只怕馬上就要倒黴了,阿旃陀大祭司的威嚴,就連婆羅洲上最兇惡的妖魔和最狡詐的鬼怪都要膽戰心驚,教中的諸位護法神也不敢和大祭司對視目光,如果不是修行的時間相對不長,只怕日後大爛陀寺也要被他執掌。這個人有什麼本事,居然不害怕?”
大殿外面的角落裡,那個七八歲的童,正躡手躡腳,伸頭探腦的偷看,一見殿中變故,頓時朝後猛的一縮,似乎受驚了的兔子,一下就鑽進了洞中,再也不敢多看。
“世間萬物萬事,都各有定數,命運的長河永不會停留下腳步,眷顧任何的人和事!滄海桑田,此消彼長,本來就是天道所向,再過一段世間,回頭去看,你能看到的東西,和當時的東西,又是全然不同,只要心念不變,一如既往,一切皆有可能。”
阿旃陀的臉色漸漸恢復如初,看向王禪的目光也重新變得平和起來,口中說話,好似涓涓細流,波瀾不起,似乎是在敘述着一件和他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我看得出來,你和我應該是同一類的人,追求的極致不就是要能人所不能麼?”
“大千佛門能夠誕生於我婆羅門中,這是天意,不可違背,但婆羅門秉承的是梵天意志,也絕不會因此一蹶不振,日後如何,還看自身。”阿旃陀見王禪始終都不說話,也不在意,只自說自家,幽幽嘆息,聲音中自有一股可以令人信服的奇妙力量。
“你說的這些,都和我無關,我也並不關心!”
“嗯?!”阿旃陀的眉頭一礎,眼中光芒一閃,似乎正有雷電醞釀。
王禪慢慢擡起頭來,“阿旃陀,我的來意你已經知道,此人不死,我心難安,是以你和我說什麼都是沒用的。你們大爛陀寺的聖者,既然知道我的來歷,當也應該明白我的爲人,你要想我化干戈爲欲帛,只怕還沒有那個資格。多說無益,何不手底下見個真章,你若勝我,這人當然便不用死了!”
話音一落,身形一動,人往前行如同縮地,一抖手間便有五道血光,沒入虛空深處。
“也罷,就讓我來領教一下,北斗天宮的絕世神通吧!”
面對王禪突然出手,阿旃陀似乎早有預料,仍舊不溫不火,臉上沒有一絲變化,隻身子稍稍一動,平放在膝頭上的一隻手掌,猛的跳了起來,一把就抓進了虛空之中。
硬擋住破空飛來的五道七殺化血刀。
細若遊絲的刀光,一進一出,數百丈的距離形同虛設,等到鑽出虛空的時候,眼看就離阿旃陀的手掌不足半尺,不知爲何,卻突然一下頓住了去勢,雖在移動之中,但已肉眼可見,輕而易舉便被阿旃陀一把抓在了手中。
如同撞進了蜘蛛網中的飛蟲,任憑如何掙扎切割,結果都是無濟於事。
王禪這七殺刀的神通,練得最爲精湛,刀光如線,無堅不摧,但落在這人手中,卻被一道道同樣細,如同一縷縷絲線一般的電光,瞬間包裹糾纏,裹成了一個繭子,慢慢消磨,終是聲息皆無。
生生抓住了五道七殺刀光,阿旃陀也立刻出手反擊,他的身體明明還坐在高臺雲牀之上,但只是一晃,虛空中頓時幻化一溜人影,王禪只覺眼前一花,就見身前虛空猛的一炸,裂開一處大洞,一隻飽滿圓潤的大手突然從中探出,輕輕印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瞬息之間,龐大無匹的一股力量,近乎野蠻的衝進了他的全身經脈中,細碎的電光,從他渾身毛孔中噴薄而出,瘋狂的損壞着王禪的身體,甚至將他祖竅泥丸中的元神都一併震盪了起來。
“這人的修爲,已入化境,雖未元神九轉大成,一手神通卻能出入有無,真是厲害到了極點了。”
噗!血肉相交,王禪的身體先硬後軟,整個人都在瞬間被這一股神乎其神的力道拍的寸寸碎裂,彈指間就化作了一片齏粉。與整個地面早就粉碎的金磚粉末一起被巨大的氣流捲上半空,隨即卻倏地一動,化作了一股白光沖天而起。
與此同時,高臺上阿旃陀也是眉目一動,如影隨形的追了上來。
轉眼飛到天空,瞬間過後,只見大殿之中,天上地下,兩道光華彼此糾纏,咋分咋和,咋起咋落,兩人竟是在彈指一揮間,摒棄了各自的神通不用,近身肉搏,硬拼了兩三百招,都是拳拳到肉,照照要命。
這世界,大多是的練氣士修真悟道,都是走的引氣入體,煉氣化神的路子,只有修成本命元神,才能駕馭更大的神通和法力。因爲肉身易朽,哪怕武道修爲再高,最多也不過千年壽命,難免黃土一剖,白骨一堆的下場。
但婆羅門教傳承上古道統,修煉法門與當今天下決然不同。阿旃陀雖是教中祭司,也結成元神,但自幼修習的卻是正統的瑜伽法門,以肉身爲船,元神如客,舟行苦海之上,人船一體,不能分離,所修神通,乃是走的是法武合一的路子。一副肉身早就練得力大無窮,飛騰變化,無所不能,對敵之際,因勢利導,或是遠攻,或是近取,全都威力無窮。
如是這一點,便也是那許多傳承上古的大宗派所共有的特點。即便是王禪自己,修煉種種神通,也是兼容幷蓄,最重肉身,如今更修成太陰法體,聚散隨心。
所不同者,不過是各家各派的側重點和出點不同而已。肉身強橫,是爲了多的產生本命元氣,用來滋補元神壯大,彼此之間,相輔相成,不像現在的練氣士,修煉只重法術,偏於一脈,雖然短期內還看不出孰優孰劣,但時間一長,境界越高,彼此間的差距就會越來越明顯起來。
阿旃陀的身體在空中來回穿梭,時隱時現,度之快,彷彿能夠任意穿梭虛空,身形過處,帶起片片幻影,令人駭然,居然有人可以憑藉肉身做到如同元神施法一般的地步。
眼看大殿之中,處處疾風席捲,隨着阿旃陀的身影化作大大一連串的漩渦,波及四方虛空,最後甚至連成一體,全被一道道人身粗細的雷電鎖鏈勾結起來,噼噼啪啪,電光閃爍,不管王禪在前面用出何種神通,只要一被捲入其中,立刻便絞散,無疾而終,即便有那特別凌厲的,也被阿旃陀輕而易舉的用手掌捏碎。
除了那些元神大成的,這阿旃陀絕對是王禪自從出道以來,所見到最難纏的對手之戰力之強,單論肉身武道上的造詣,甚至不會比中央皇朝的兵家三聖差上多少。王禪如今已經把太陰法體全數展開,身形忽聚忽散,如同鬼魅挪移,卻始終無法擺脫這人的糾纏。
轉眼過後,阿旃陀又伸出一隻手掌,飽滿而圓潤的五指,閃動着如同白欲一般的詭異光芒,一動之下,淡淡的毫光搖曳,擊出一道如若渾然天成一般的軌跡。
五根指頭憑空一動,青白顏色的雷光豁然佈滿整個掌心,電芒閃動,隔空一拍,王禪身外幾十丈方圓的虛空,立時一陣凝固,然後猛然塌陷,碎如玻璃水晶,隨後這手施施然透過重重空間,一把按向了王禪的眉間。
“大破滅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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