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魔王的聲音從遙遠的時空深處一路傳了過來,震得虛空顫抖,“今曰一戰,本王敗在元屠老祖的弟子手中,也不算恥辱,不過距離我脫困也只有三年時間,到時候我還會去找你的,小輩兒在這期間你一定不要死啊!!”
“現在我能傷你一魂一魄,三年後哪怕你脫困出來,又能奈我何?你若不服氣,便只管來尋我就是,現在休要囉嗦。”王禪哼了一聲,對於這老龍的挑釁和威脅卻是並不放在心上。
但凡生靈,魂魄都藏於肉身之中,三魂六魄化爲生魂,乃是身體之中主掌一切的中樞之所,哪怕是長生有望的練氣士被傷了魂魄,也是一件天大的麻煩。這蛟魔王雖然精煉分神,自創長生馭神魔經,能分裂自身魂魄,以意念降臨,艹縱他人元神軀體,但魂魄之間本來密不可分,一旦受傷,也是立刻反噬自身,即便以他的本事想要養好傷勢,三年時間都嫌太短。
而王禪現在法力大進,神通有成,若得了三年空閒時間修煉,只怕元神都度過幾次劫數了,就算蛟魔王找上門來報仇,雙方誰輸誰贏,也要真正打過才知道。
“豎子狂言,安敢如此?”蛟魔王氣的一陣哇哇大叫,“我於上古感悟水母精氣,方知道原來天一水母就是被元屠老祖殺死,現在又輪到你,來壞爺爺我的好事,莫非你真以爲我現在出不去,就拿你這小輩沒有辦法不成?若是要走,也先試試風后這八絕陣圖再說。”
話音剛落,就只聽赤水河下轟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八百里水面波濤旋轉轉眼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河水倒卷,直通地脈,然後就見到那漩渦深處突然衝起一道明亮無比的青光,這青光粗逾數十里,凝結成一道青灩灩的光柱,夾雜風雷,直上九天之外。
一下就把天空中的陰雲衝散,隨後猛然擴散,青光如雨,自數百里的高空之中倏地掉頭反落下來,層層青光宛如曰月經天一般,只在一個剎那的功夫便超朝四面八方一路平鋪而去,轉眼過後,整個天空都變成了湛清顏色。恍如萬古青天,平平的往下一壓,才只落下一半,距離衆人頭頂還有十幾裡高的時候,青光之下的一干人等便已經面目爲之盡皆失色。
赤水河兩岸數千裡之地,這一層青光籠罩,活脫脫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玻璃水晶罩子,封閉了其中所有的虛空大氣,每每往下落下一丈,地面上的壓力就成倍上升,無形的大力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不知不覺間就連衆人腳下的山峰地面都往下沉降了三尺有餘。
除了王禪和玉璇璣之外,蓬萊閣門下的十八位女弟子,修爲弱上一些的甚至被這股氣息鎖定,渾身僵硬,一根手指頭都難以挪動。
這樣的情形,幾乎堪比天威面世,和王禪在狼居胥山中感應到天吳氏前來追殺時候的情景有些類似,那時候王禪元神剛成,碰到氣急敗壞的天吳氏身化萬里冥河隔空壓制,哪怕天吳氏只泄露出一絲意念將他鎖定,他也幾乎承受不住。不過兩者之間雖有相似之處,卻又截然不同,天吳氏兩度元神大成,法力神通遠在一般九轉高手之上,但氣息陰沉暴烈,挾風帶雨,固然能夠威凜天下,卻始終是一人之力,不得持久。
比不得這地脈變動,風后算計,陣圖挪移衍生出來的八陣之法。
雖然才只是露出一點端倪,但這一道青光覆蓋,威勢浩浩蕩蕩,無窮無盡,分明就和真正的天地之威沒有太大的差別。
“當年爺爺我縱橫七海,水淹天下,就是人皇也只能逼我後退,不能殺我,如果不是應龍氏以同族的名義,千方百計把我騙進了這八陣圖中,你道那風后小兒真的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鎮壓住爺爺我?本王既能在冥冥之中感悟先天水母精氣,徹悟大道,又怎會不明天道大勢,可笑那風后小兒還自以爲得計,將我壓入地脈,替他看守別府,殊不知這本來就是我半推半就之下故意爲之。一座八陣圖,固然束縛了本王十幾萬年,卻也助我躲過命中註定的幾次大劫,只要三年之後我脫困出來,再積累一些外功,自然就能功德圓滿,破空飛昇。”
“這一道青光變化,乃是風后八陣中的,正二十四陣中的乾未,守衛景門的六方合陣,名爲天覆,內中蘊藏大小變化四千零九十六種,天覆之下,虛空斷絕,只在身在其中,就休想離開。你既然是元屠老祖的傳人,那便讓你嚐嚐這一式陣法的厲害,總要給爺爺我留下點什麼東西再說。還有這一羣小娘子,個個元陰純厚,正合本王眼下所需,只要一一採補一遍,至少節省兩年時間!!!哈哈哈哈!”
“師傅,快看!!”小月兒眼神一動,忽然指着王禪尖叫一聲。
衆人聞聲望去,就看到王禪原本已經恢復了身體突然又急速的塌陷下去,周身上下,血肉乾癟,形同枯屍,五官七竅上的皮膚全都緊緊的附在頭骨之上,就彷彿是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一具白骨骷髏,如果不是兩隻眼窩中還有灼灼神光透射出來,在場衆人卻也不會有人把他當成活人了。
“他方纔斬殺蛟魔王一魂一魄,體內精血盡數轉換成法力,消耗一空,此時再被這天覆陣青光壓迫之下,周身法力都拿來對抗外力,自然就無暇顧及形象肉身了。”玉璇璣目光閃動,只把九根定海神針祭在胸前,也不知道心裡到底是在想些什麼東西。
“既然如此,同樣在這裡,我們怎麼會沒有一點事情呢?”小月兒兀自不解,方纔青光乍起的一瞬間,的確是有一股巨力壓迫下來,逼得她站在原地一動不能動,但隨即這股壓力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了。她還以爲是自己師傅施展了什麼神通,如今看起來卻又不太像。
“這人一身傲骨,已經和蛟魔王結仇,便不想連累旁人,一出手就把此間所有的外力都攔了過去,你們運功於目,再擡頭看看,就知道了。”玉璇璣嘆了一口氣道。
言語之中卻是對王禪頗有了幾分敬佩之意。
正如蛟魔王方纔所說一般,這天覆陣隔絕虛空一切,青光之下,幾乎自成一界,本能的排斥其中任何不屬於這裡的生命,修爲越高所受到得壓力越大。若不是王禪出手,只憑她一人之力,想要護住身後十八個女弟子,實在也不是件容易事。
即便能夠依仗定海神針之力,不斷吸納此地無窮無盡的水中元氣,彌補自身,但時間一長,卻也難免有所偏差,況且蛟魔王還是一條老銀龍,在這裡待得時間越長,就越不安全。
天知道這龍魔會不會孤注一擲,拼着元神大傷,找機會再降下一道意念來。
聞言之下,衆女紛紛擡頭觀看,果然就看到距離頭頂萬丈高處,正有一團十幾畝大小的黃色真水密佈天空,牢牢的擋住了那一層下落的青光,自己等人都被真水罩住,是以一絲壓力都感受不到。
一時間不由又驚又訝,對於王禪的印象也改觀許多,連那沈如冰也都不再多言,再不提叫小月兒扔掉引水蚯的事情了。
“時過境遷,十幾萬年的時間過去,那風后佈下的陣圖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威力,當真有奪天地之造化的神妙!”
此時天覆陣青光越涌越急,越落越厚,雖然還沒有盡數壓落下來,離他頭頂還有萬丈之高,但王禪已是覺得壓力驚人,不但元神融入寶色青蓮動用了十倍法力,就連剛纔填補到身體中的力量也不得不全部收回來,露出一副乾屍般的模樣。
不過,他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被動防守絕非他的本姓,一見風后秘藏已經顯出天覆一陣,立刻運轉法力,手持青蓮,一步一步踏入虛空,朝那赤水河上巨大的漩渦走去。
“那裡是天覆陣的陣眼,越是靠近,壓力越大,這王禪莫非是不想活了?”玉璇璣眼見王禪身形漸行漸遠,不思脫困反倒一步步靠近漩渦中心,不由心頭一顫,大驚失色。
“那師傅,我們該怎麼辦?他這一走,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也會暴露在青光之下的。”
“都不要驚慌,北斗天宮之中神通秘法層出不窮,據說那上古風后也和他這一脈之間有些外人覺不知道的聯繫,說不定此人便有破陣之法。你們都跟在我身後,靜觀待變就是了!!”
“若遇危險,爲師至少能仗着這九根定海神針,護着你們從河下返回東海!!”一念之間,心中不知道轉過多少般念頭,玉璇璣最後一咬牙乾脆就尾隨在王禪身後,帶着門下女弟子,遠遠的也走了過去。
叫他虛空,行在赤水河上,王禪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艱難,到了後來幾乎步履蹣跚,搖搖欲墜。等到他最終站在漩渦邊上,和那青色光柱出手可及的一瞬間,他的身體終於堅持不住,嘩啦一聲,散做無形,只化作一團千絲萬縷糾纏在一起的精氣,面對身前龐大無邊的壓力,整個人的意識都似乎停滯住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