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時分姬輕塵纔出了府向八皇子的府邸而來。他這次出門既沒有乘車也沒有騎馬,身邊除了張讓之外沒有一個侍衛。他信步走在君臨城的大街上就是想聽聽君臨百姓是怎麼評價他跟西蜀世子許禎之間的一戰的。只是隨着茶坊酒肆中聽到的一種不和諧的議論聲,他的臉色漸漸的變得有點陰沉。因爲他聽到的關於這場比試的議論都是君臨百姓都一邊倒的認爲他能取勝,會給有名將陳慶之傳人的西蜀世子一個深刻的教訓,會讓西蜀人知道大燕的厲害。
他知道這種論調現在已經成了君臨百姓們理所當然的,認爲他贏許禎是必然的。
可是自己到時候再突然敗在許禎的手裡呢?到時候君臨百姓又會怎麼想?他們發現自己看到的事實跟想象的結果不一樣時,兩者之間反差太大時,他們能接受自己的一次失敗嗎?再通過有人的推波助瀾,到時候恐怕就會引起君臨百姓的羣憤,讓自己在君臨失去民心和威望吧!
常言說得好,得民心者的天下。自己要是真在君臨失去了民心,沒有了威望,到時候還怎麼跟諸位兄弟爭奪太子之位呢?
“殿下!”張讓小聲的提醒道。
“恩——”陷入了沉思中的姬輕塵立即回過神,發現自己正站在大街的中央堵在了一輛馬車前。他注視馬車的時候,發現這輛馬車不是很豪華,可做工考究,不像是尋常人家能夠坐得起的,而且因爲駕車的車伕技術精湛,纔不至於撞到他身上。只是由於馬車這時已經硬生生的停在了大街上,因爲慣性的作用使得駕車的馬匹不得不高高揚起自己的前踢才停住車身,而這匹黑馬的前踢落下的一瞬間距離姬輕塵的頭頂至於兩尺的距離。
見沒有人受傷姬輕塵正剛準備要離開,就見從車上跳下來一個年紀在十六七歲的小丫頭,穿一身的翠綠羅裙,仔細看倒是有幾分姿色,只是脾氣跟她的人很不相符,三步兩下就走到姬輕塵面前,厲聲罵道,“你這人沒長眼睛啊?沒看見這是我們家小姐的車架嗎?這都敢攔,你是色膽包天了吧?這次撞着了你不要緊,要是驚擾了我們家小姐,你賠罪的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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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尖酸刻薄,一副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樣子。
“住口……!”張讓立即吼斥道,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小丫頭截斷了,突然向他罵了一句“閉嘴,你這個死太監!”然後又將目光移向對姬輕塵,上下注視了幾眼,就開始大罵不已。
張讓本就是一個太監,只是他便裝出行,說話的時候又刻意僞裝了自己一下的聲音,跟在姬輕塵身邊基本上沒人發現他的太監身份,可現在盡然被一個小姑娘當場就一眼看穿了自己真實身份,他一下子僵在一旁愣神,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有姬輕塵饒有興致的聽着小姑娘的謾罵,似乎像在傾聽一場說書先生的黃段子。
小丫頭罵夠了,正準備聽姬輕塵的賠禮道歉聲,平常在府中她都是這樣做的,罵完了人,還要聽對方的賠禮道歉才作罷,可是現在她等了半天都不見姬輕塵向自己認錯,她被氣的不輕,她突然發現自己罵了半天而眼前這個氣宇軒昂的貴公子似乎就跟一點事兒都沒有的樣子,她頓時被激怒了,“你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別以爲自己長的好看,家裡又有錢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我告訴你,要比錢財多少,我們家老爺的錢能鋪滿君臨城的朱雀大街,要是比官爵,我們家老太爺的爵位在大燕也不低。你要是識相的就快點跟本姑娘賠禮道歉,然後在滾的遠遠的,要不然就怪本姑娘抓你到府衙問罪。”
本來姬輕塵是不想理會這個盛氣凌人的刁蠻小丫頭,畢竟是自己在大街上堵住了對方的車架,被對方罵幾句也是應該的,可是這個時候聽到小丫頭開始炫耀自己府上的富貴和權勢,又咄咄逼人不肯罷休的架勢,他就有點不悅,他最討厭的就是富家子弟仗着自己的家世仗勢欺人,便目光一寒,緊緊盯着小姑娘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家很有錢?你們家很有權?可是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話,你們家的錢就會少一半,你們家的爵位會低兩級?”
“你——你——你——”看到姬輕塵冰冷的眸子,小丫頭驟然間覺得自己就像掉進了冰窟一樣身體有點發冷,再聽到姬輕塵看似說的輕描淡寫話語,可讓人不容質疑的語氣,她被這種氣勢嚇的半天不能自語。
“小丫頭,今天你記住一點,不管自己的府上有多麼富貴,有大的權勢,這都不是你自己的,更不該拿出來向人炫耀。還有不要動不動就拿府上的權勢狗仗人勢,做些仗勢欺人的事情。你這麼做既是給府上丟人,也是再給自己損陰德。”姬輕塵淡淡的說道,“記住以後待人接物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將自己當成是個人物,老拿出你在府上的架勢跟人說話,老覺得自己比別人高一等,老是看不起君臨城的這些布衣百姓,老是自我感覺良好,即便真是小有作愚,其實最終結局都是一樣的,只是你把自己看複雜了,說句俗話:千萬別把自己當回事。”
說罷,他不理會已經目瞪口呆的小丫頭,徑自揚長而去!
“這位公子請留步!”就在姬輕塵剛轉身要離開時,突然從馬車中傳出了一聲天籟般的叫聲。
姬輕塵止步,只是他沒有轉身,“不知小姐有什麼話要說?”
“剛纔是小碧不對,衛然在這裡給公子賠禮了。”這句話說的很客氣謙遜,沒有半點世家大族女子身上的嬌寵和冷漠。
“沒關係,剛纔也是我不對,一時走神纔會冒然堵住了小姐的馬車,讓小姐受驚了。”姬輕塵客氣的回道。
馬車中一陣沉默!
“要是小姐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告辭了!”姬輕塵知道對方不願意多說,就大步離開了。
“公子——!”當馬車中再次傳出聲音時姬輕塵和張讓已經消失在街口。
逛街的時候突然出現了這樣一點插曲,讓姬輕塵沒有了再繼續傾聽君臨百姓關於自己跟許禎之間比試的議論。他帶着張讓徑自來到了八皇子的府上。
這時八皇子姬虔也剛從軍營回到府上,正愜意的坐在大廳中喝茶,聽到管家說九殿下來訪,他一愣,就立即起身出迎。
將姬輕塵迎到客廳落座,侍女端上茶水。八皇子姬虔這纔開口說道,“老九,昨天你在崤山軍營手段八哥可是見識了。果然不愧是李青衣的弟子,軍前不徇私枉法,陣前怒斬主將周寧,既穩定軍心和氣勢,又不至於因爲波及太多人而引起驍騎營的騷亂,還一下子震住了驍騎營士卒的囂張和跋扈的氣焰,你這份心機和手段確實讓八哥我佩服啊!”
“八哥過獎了!”姬輕塵謙虛的道,“其實驍騎營中的士卒都是什麼樣的貨色想必八哥心裡也很清楚,僅憑斬了一個周寧就想讓他們不違軍法,刻苦訓練,這恐怕是不可能。”
“唉!這兵部也是,你說這君臨城附近又不是沒有其他的士卒可以調撥,可他們偏偏就將驍騎營這羣紈絝子弟給了你,這不是成心作難你,不讓你參加明年的校場較技嗎?”八皇子嘆息一聲說道,“老九,不是八哥說你,這次就是你做的不對,將驍騎營給你,這肯定不是父皇的主意,可能是兵部有人作祟,你現在就該立刻找父皇纔會。”
“八哥的話確實是沒錯,可是既然兵部將驍騎營給了輕塵,何嘗不是沒有考校輕塵的意思,要是這個時候輕塵再去找父皇,豈不就是在告訴父皇,自己的能力不行,不能將驍騎營訓練成一支精兵嗎?”姬輕塵自然清楚八皇子的心思,就直言不諱的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八皇子姬虔知道姬輕塵識破了他的小心思,就訕訕一笑說道,“九弟說的倒也是啊!不過老九,你這次來的府上恐怕不止是跟我聊天這麼簡單吧?”
“確實,我還有事情想要跟八哥商議。”姬輕塵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八哥可能已經知道了我跟許禎十月三十日在羽林騎校場的約戰,只是以現在驍騎營的戰鬥力,想要戰勝許禎的西蜀長槍兵簡直是癡人說夢,所以輕塵這次是想借八哥手裡的這一營兵馬練練兵。”
“你想用我的這一營人馬練兵?”八皇子姬虔有點不解的問道。
“恩!”姬輕塵微微點頭,就將跟八皇子姬虔的一營人馬比試一次,想以此提高驍騎營戰鬥力的想法跟八皇子姬虔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八皇子姬虔聽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量了片刻之後才說,“老九,你恐怕不止是想跟我的這一營兵馬比試,還想跟二哥、三哥和四哥手裡的一營兵馬都要比試一次吧?”
“八哥說的對,我就是這麼想的。”姬輕塵淡淡回道。
“以戰練兵,這確實的一條練兵的捷徑。”八皇子姬虔肯定的說道,可是他的語氣一沉,“只是老九,驍騎營現在還是一羣沒有經過訓練的士卒,而我手裡的前鋒營雖然比不上三哥的槍騎營,可是實力也不比許禎的西蜀長槍兵差多少,驍騎營要是跟前鋒營比試,就是用的是木製兵器,可兩營較量傷殘是在所難免的,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點請八哥放心,我心裡清楚。”姬輕塵回答道。
“我們都是自家兄弟,既然你這麼說,八哥豈能有不答應的道理。”八皇子姬虔笑着說道,“那這次比試就定在三日後下午,地方就在前鋒營營地。”
“多謝八哥成全!”姬輕塵立即感謝道。
他發現今天的八皇子姬虔不像上次在自己府上宴會時表現的囂張和蠻狠,就跟八皇子多說了會話,這才告辭離開了。
只是他不會想到,他這邊剛離開,八皇子和氣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嘲諷的冷笑,“老九,這可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怪八哥到時候不客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