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三百九十九...
三千四百...
三千四百零一...
夏極軀體由內而外,在進行着巨大變化。
但他沒有忘記去數數,他只數到一萬,每到一萬就會在腦海的記憶總數裡默默升一。
他一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邊數着數字。
過了兩百九十二個一萬的時候,變化停下了。
夏極站在這片土地上,心念一動,雙翅展開,這一次的雙翅可不是數十丈大小了,而是一展數十萬丈,將周圍大地完全覆蓋住了。
他撲閃着羽翼,向着高處飛去,他想看看星空,如果可能他想着是否能飛入宇宙。
但這世界從上往下皆是火焰,
邊緣則是虛空。
夏極明白了,這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那麼之前這個世界是如何與主世界連起來的呢?
又是如何和山河社稷圖裡的世界聯繫起來的呢?
他曾問過琉璃,琉璃根本不知道答案。
他展翅在光斑黑子的烈焰之上,靜謐虛空之下,雙翅垂天,靜靜思索。
忽然之間,他看到了一個黃焰成袍的巨大身影從遠處地面聳立起來,顯然其他的噩兆也已經出現了。
他停止思索,決定去尋找琉璃。
他落下地面,收起巨翼,只覺得這世界的引力已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向着印象裡的方向而去。
忽然,他感到好像有什麼在看他。
那看他的動作未曾隱瞞。
於是,夏極回過頭。
那是藏在岩漿石邊的一道身影。
身影沐浴於火焰,但卻又不像火妖,什麼都沒做,只是在靜靜地望着他。
夏極忽然想起來,幾百年前,他剛來這世界不久時,也曾經遇到了這樣的一個身影。
當時,他正在和幾個大型火妖廝殺,而那身影就如此刻一般,站在遠處看他。在這種世界裡,窺視只會讓他警惕,當解決了那幾個大型火妖后,他就小心地摸了過去,而那身影卻已消失了,再未出現。
如今,時隔近乎五百年,這身影爲何又出現了?
爲何又在看他。
“你是誰?”
夏極用火妖的語言問。
沒有回答。
“你是誰?”
夏極又用人類的語言問。
還是沒有回答。
他走到那身影前,伸出手,但還未觸碰到,那虛無飄渺的身影便又散了。
化作星星點點的流火,隨着耀斑裡的環狀火流遠去。
仿如從未存在過,仿如已經來過。
他沉默半晌。
“這究竟是什麼?”
“說強大也根本感覺不到。”
“說弱那又爲何能存在於此?”
“它的目的是什麼?”
夏極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完全沒有答案,便所幸不想了,轉身向着原本的路線而去。
...
許多天之後,
他找到了琉璃。
琉璃正與一個極強的火妖廝殺,
兩者上方懸着聖潔的巨大白色鳳凰。
琉璃與那火妖廝殺的無比慘烈,但兩者的恢復能力都極強,甚至頭被剁了,都能瞬間重合起來。
夏極往前踏出一步,但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了。
他知道這是屬於琉璃的戰鬥。
這也是某種規則。
於是,他坐在原地等待。
很久很久之後...
琉璃敗了,但卻沒死,它向着夏極的方向逃來。
當琉璃穿過某個界限時,它所有的力量被剝奪了,而成了一隻黑不溜秋的小火鴉。
夏極大概明白了,第十七紀元的琉璃,在最末應該是成爲了白凰,或是有着成爲白凰的資質,然後何成了這競爭者之一。
但她在與上古紀元的白凰的廝殺裡,失敗了。
他溫柔地撫摸了一下小火鴉的羽毛,隨手擋開一道白色火焰,隨後與內裡那隻正在繼承白凰力量的火妖對視了一眼。
目光冰冷,沒有半點友善。
白色火焰充斥着強大的恢復力,這與黑皇帝的湮滅力完全不同,幾乎就是天生對立的存在。
夏極驀地有些恍然,當初白蓮花有多憎惡自己,黑蓮花就有多喜歡自己。
...
九大噩兆都活了過來,彼此戒備,各有地界。
而有夏極幫助,小琉璃又緩緩成長了起來,至少可以在這世界立足了。
同時,夏極以真正黑皇帝的火焰去焚燒定海珠,終於把定海珠中有關呂嬋的精神印記給抹除了,而使得二十四顆定海珠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與冥地刀不同,定海珠是個悶葫蘆,少言寡語,最喜歡用“嗯啊哦”來回應。
...
又過了許久,噩兆之間的平衡被打破了。
夏極打破的。
他要變強。
他要返回人間。
他心底還記掛着亡妻。
呂嬋說每一紀元他和她都會相遇,但如今已過了這麼多年了,卻依然未曾見到妙妙...那麼,妙妙一定也在等他吧?
既然這個世界的規則是吞噬,
既然吞噬普通火妖已經沒用了,
那麼他就要去吞噬其他的八大噩兆,去獲得它們的力量,反正一路走來,誰還不是劊子手?
他不知道方向。
不知道那破開煉丹爐的爐蓋。
但是,他不迷茫,變強就是了。
在咆哮聲裡,黑皇帝手戴定海珠,握冥地刀,拖着恐怖的巨大魔軀與其他噩兆廝殺了起來。
一時間,大地劇烈震顫,
從高處俯瞰,便見如是在池塘裡接連的投入了小石子,而泛起了漣漪,
只不過這些漣漪的高度乃是數千米,速度乃是風速的數百倍。
無窮的百萬丈斑斕火流噴射向虛空,
而極熱的“氣”泡升騰而起,在這世界的上層構建出嚴實重疊的火冕。
火冕華麗、璀璨、耀目、根本不是凡間那些脆弱的寶石可以比擬,這是真正的高溫,是恐怖的力量。
而這冕終會落在誰的頭頂?
誰,能爲這異世的第一?
...
...
人間。
第三劫在進行着。
第三劫爲夢境之劫。
夢爲業之訴諸。
爲善爲惡皆可積蓄業力,凡有業力,便可於人本身的生命層面形成一種防護。
法身再強又如何?
命格再好又如何?
業力可以逆轉命格,可以降低法身層次,對應的,業力也能夠提升法身層次,這種提升是暫時的,但若是對實力遠差於你的人而言,卻可以是永久的。
譬如說一個十三境的超凡者,如果想要懲罰一個人,他除了可以殺了這個人,還可以用業力去降低這個人的命格,從而使得這個人今後無論做什麼都倒黴透頂,甚至家破人亡。
而若是這個人已經擁有了不錯的法身,十三境的超凡者還能夠用業力去將他的法身層次打下去,從優秀變成普通,甚至變爲卑賤。
這就是十三境——業力之境。
業力也是在夢境裡對抗劫妖的唯一力量。
但慢慢地,超凡者們就開始發現自身的業似是存在着極限,而信仰之業則是無窮無盡。
經過了漫長的發展。
人雖爲人,卻有了各自的信仰。
這些信仰如何形成的,中間如何的有人穿針引線都藏在歷史之中,無人知曉。
但結局卻是,在第三劫中期時,形成了八種信仰:
佛,道,妖,魔,鬼,神,人,不可知。
值得一提的是,
道之信仰凝聚的形象乃是火劫之中的道祖。
人族信仰則是火劫初期的夫子。
神族則是山河劫之前北地冰雪羅剎之國的那一位首任教皇。
信仰匯聚一起,會在人本身的業力之上附加一層力量,而使得在劫妖夢境裡有着更強的存活機率。
因爲大陸板塊至今不清的緣故,
這些信仰的分佈也極不均勻,
甚至教義也是“各自爲政”,在與當地的風俗、利益、手段、博弈結合後,延伸出各式各樣的教條與儀式,甚至有些會存在內部衝突。
但這也預示着繼“王朝制”,“宗門制”之後,“信仰制”也逐漸地浮出了水面。
不過,這種制度並未動搖宗門主宰人間的根本,而只是讓宗門與宗門之間形成了一定程度的聯盟而已。
面對劫妖,全人類都是聯盟。
面對其他信仰,各自信仰之中的宗門都是聯盟。
面對其他宗門,每個宗門都以利益或者其他因素各自聯盟。
...
...
世家如今在哪片大陸,沒人知道?
這些本就藏在歷史陰影之中的存在,如今藏得更深了,但掌控力必然也更強了。
老祖們在哪裡,更加沒人知道。
但人們卻知道一點。
這個世界多了許多“神子”。
所謂“神子”,總是伴隨着天地異象而降臨,在短暫的隱藏後,會以超人想象的潛力進行成長,即便是宗門也沒有太多辦法去打壓。
而這些神子的出現,就是一場災難。
他們絕大部分都會自以爲是,會毫不停止的進行殺戮,
只要有人稍稍得罪了他們,動輒便是被滅滿門,從上到下,從老到小,不論男女,斬草除根,一個不留,就算宗門都沒有這麼狠毒。
但神子們不覺得這是狠毒,他們覺得這是應該的,反倒是你不這麼去做,便是罪過。
當然,也有另一部分神子不是如此,
這部分神子貪婪好色,而且多疑,喜歡錶現,
不少凡世的王國以及小宗門都形成了常識,只要確認了神子,便會尋出乖巧懂事、聰明漂亮、資質特殊的年輕處子去接近他們,
一旦這些處子被他們所接納,那麼王國和宗門就有很大機率免受生靈塗炭之苦。
這些美人會受寵,但也有不受寵的,那就會被直接殺了,她們不僅被神子轟成肉渣,還會被神子以一些稀奇古怪、強詞奪理的理由尋上門來,之後又是生靈塗炭。
世家比之宗門半斤八兩,但比之神子,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但神子們完全沒有作惡的自覺,他們視一切爲理所當然,視自己爲正義,別人爲邪惡。
但若他辯不過你了,他便不說正義邪惡,只說幾句弱肉強食,只問幾句你懂什麼,只道一聲...
...
“我不是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