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侍衛們迅速收網,將黑衣人捕捉捆綁起來。姜凡這時才從梅園大門走進來,上前扯下黑衣人的面罩,突然愣了一下。
不是周墨!
“你是什麼人?”姜凡斥問道。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那人連連搖頭,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若不是他從房間裡出來被抓個正着,還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真是無辜的路人。
“不管是誰,先帶過去見皇上吧。”姜凡一臉嚴肅地對下屬吩咐道。
於是這些人押着黑衣人便往御書房去了。
一行人前腳剛離開,後腳便出現了另一個身影,鑽進了梅園裡。
很快,姜凡便把人帶來了御書房。
嶽靈心睡在御書房的臥榻上,江玹逸擔心挪動會影響她休息,何況外面這麼大的風雪,他也不想抱着她穿過這樣的冰天雪地再受凍,便由着她繼續睡在書房裡。
“皇上,姜統領說抓到人了,正在外面求見。”秦海進來小聲稟報。
江玹逸正坐在臥榻邊。其他人都被打發走了,只剩他在這邊親自照料。丫鬟熬好的藥端過來,也是江玹逸喂嶽靈心喝下去的。嶽靈心還在昏迷,喂藥下去有些困難,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喂。
剛喂完藥沒一會兒,秦海就進來稟報了。
江玹逸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沒有立即宣召姜凡,而是先幫嶽靈心拉好被子,確定她不會受涼,然後起身走到秦海身邊。
“出去審吧。”
秦海聞言,擡頭看了看江玹逸。
外面風雪肆虐,房間裡卻溫暖如春,燒得畢畢剝剝的炭火通紅着,散發熱量,足以讓人抵禦屋外的嚴寒。
但是江玹逸卻說要親自去外面審問。
秦海垂下眼眸,眼角餘光瞥着躺在臥榻上的嶽靈心,又如何不知道江玹逸爲何要這麼做?於是他也沒有多說,只是取了皮裘大衣來給江玹逸披上,一道出了書房。
姜凡站在迴廊上,押着抓住的黑衣人等候。狂風呼嘯着,不停撩動他的衣袍,他卻還是一副淡然清冷的樣子。不管外界的風浪多大,他都好像不受驚擾,如同一潭沉寂多年的死水,只有在關於他真正在乎的人時,纔會驚起漣漪。
“皇上,正是此人偷偷潛入了梅園,試圖偷盜。”說着,姜凡又遞上了一些蒙灰的東西,“這是從此人身上搜出來的東西,看陳舊的程度,應該正是剛纔從梅園裡偷出來的。”
“在太祖皇上的遺妃宮中進行偷竊,這可是大逆之罪,要誅九族的。”江玹逸看到押來的人並非周墨,最初也有一點吃驚,但他很快穩定了心神,表面上不露痕跡,實則暗暗將眼前的人打量了一遍。
那人一聽要誅九族,嚇得一哆嗦跪了下來求饒。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皇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江玹逸微微眯起眼眸,沒有說話。這麼蹩腳的一個小偷,看來不像是他們真正想抓的人。但是從他身上,總要套出點什麼線索纔可以吧,不然這麼多天的部署,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姜凡接話質問道:“我們還什麼都沒問,你就口口聲聲說自己不知道,分明是想掩飾什麼吧?”
那人一聽,嚇得臉都白了,多半是從來沒有經歷過類似這樣的場面,當着皇帝的面被問罪,不是一般人能夠繃得住的。
“我、我……”這人知道撐不住了,只好和盤托出。“我只是個民間小販,
專門蒐集一些名人或者奇聞中稀奇古怪的東西。早先的時候,有客人找到我這裡,說想要高價收購一些太祖皇上時期的梅妃娘娘用過的簪花一類的東西。我哪裡有這個渠道啊?但是我有個遠親,突然來拜訪我說,他有門道讓我溜進宮去,還說這梅園早已荒廢多年,就算進去偷走些東西,也不會有人發現的。我也知道這樣做是冒着掉腦袋的風險,但是、但是我一時沒有經受住高價的誘/惑……而且當年梅妃娘娘的傳說,的確是在坊間傳爲奇談,要是能得到一些梅妃娘娘的東西,在黑市裡可是能賣上高價的啊!所以我、我就……”
“所以你就鋌而走險,竟敢溜進宮來偷東西?”姜凡有些惱火。看這個人害怕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但就因爲這個人被利益衝昏了頭腦,打亂了自己和手下好幾天冒着嚴寒進行的部署,姜凡心中實在有些不甘。
“委託……”江玹逸眼裡卻忽然閃了下光,“糟了!調虎離山!”
說罷,江玹逸立馬朝大門外走去。
姜凡聽了江玹逸所言,先是頓了片刻,繼而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蠢到被區區一出調虎離山計給騙了——真正想要找東西的的人,恐怕在他帶人撤離梅園的時候,就已經溜進去了!
現在阻止未必還來得及,若是讓周墨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再想要抓他恐怕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江玹逸加快了速度飛奔過去,梅園裡卻已人去樓空。
房間被翻得亂糟糟的,積攢了多年的灰塵紛紛揚揚,呼吸的空氣嗆得人好半天順不過氣來。
江玹逸扶着額頭,煩躁地隨便在梳妝檯上翻了幾下。都是已經被人翻過好幾遍的地方了,如果對方找的東西真的在這裡,恐怕早就被拿走了。
“又白費了!”姜凡在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
“未必。如果他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我們就還有一線機會,應該說,是最大的機會。”江玹逸嘆了口氣,現在雖然很無奈,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堅持最後一線希望,“把人放了,這些天好好監視起來,只要有任何可疑的人接近,就順着線索追查下去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姜凡滿腹惱火,恨不能直接衝到使臣團住的地方,把周墨揪出來審問。
江玹逸卻在環顧四周,靜靜地打量着這間閒置已久的屋子。其實,若不是上次姜凡提起周墨入侵梅園的事情,江玹逸還真想不起皇宮裡竟有這樣一個地方。
這個幽寂的庭院裡,究竟埋葬怎樣的過去和秘密,他心裡竟有些感興趣起來。
尤其是想到,那個人要回來了。
江玹逸默然地想着,踱步走回御書房。剛纔留下來伺候的丫鬟剛從裡面出來,江玹逸問了兩句,嶽靈心還在睡着,他往門裡看了兩眼,安靜的沒有一點波瀾,他也不想打擾到嶽靈心,所以沒有走進去,只讓丫鬟按時進來看看嶽靈心有沒有醒過來或者是有沒有什麼需要,又派了兩名貼身侍衛看守在御書房門口,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冬天的暴風雪,在這天子之都肆虐了一天,都說這是近幾年來最大的一場風雪,直到第二天都沒能停下來。
儘管如此,景雲宮裡仍是進進出出很多人。
大閔太祖皇帝百年忌辰還有不到半個月。
江玹逸近來忙碌於邊疆戰事,忌辰大典都交給禮部尚書主要負責,而後宮爲了配合大殿,享有後宮最高位分的祝玲瓏自然是要全力以赴。這可是她第一次,配
合前朝籌備如此重要的大殿。要在往日,這種事情只能由皇后負責。
祝玲瓏雖然還沒坐上皇后的位置,但已經開始主理皇后事務,這對祝玲瓏來說,是最緊接後位的一步。熬了這麼多年,越到最後關頭,卻是越着急了,尤其是她如今還面臨着這麼大的對手——柳如雲。
禮部尚書來景雲宮,是專程將這次後宮與會名單送給祝玲瓏過目。禮部尚書一走,玉瑤就得意洋洋地說起來:“娘娘,這次皇上把太祖皇帝忌辰事宜交給你您負責,足見皇上對您的寵愛,這下可是把雲坤宮那位給氣死了。”
祝玲瓏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仍然低頭看東西,渾身上下卻散發出難以掩飾的光芒,“別這麼說。皇上只是太忙了,很難抽時間親自處理這些事情,所以才讓我代勞而已。”
“那也是皇上信任娘娘您啊。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皇后娘娘纔有資格替皇上打理的。”玉瑤繼續拍馬屁說。
祝玲瓏臉上笑意更濃,合上摺子站起身來,“好了,少拍馬屁了,咱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的路要走。這段時間雖然咱們暫時領先,但絕對不能鬆懈。畢竟柳妃手中還有一個最大的籌碼——”
“娘娘是說,她父親柳秉城柳大將軍?”主僕二人,心照不宣。
柳秉城在這次對南鉞的戰事中立下汗馬功勞,而如今只要談判結果一確定,柳秉城凱旋歸國,柳家的地位必然會再進一步提升。那對柳如雲在後宮的地位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幫助。
離結果只有六七天的時間了,要在這幾天內將柳如雲徹底踩在腳下,祝玲瓏顯然沒有太大的把握。
儘管如此,也只能先盡力做好手裡的每一件事,除了江玹逸的心以外,朝臣的支持也很重要。必須要讓朝臣看到自己的能力,祝玲瓏時時刻刻都要銘記這一點。
“走吧,先把摺子送到御書房,讓皇上過目。”祝玲瓏命丫鬟即刻擺架御書房,半點也不耽擱。
清晨的風涼意更濃,而燒了一晚上的炭火已經後勁不足。丫鬟一大早就起來,進屋裡去加炭,因爲是皇上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能有一丁點怠慢。
丫鬟剛走到大門口,就聽見“祝貴妃駕到”的宣聲。丫鬟趕緊跪下來迎接貴妃,不一會兒,便瞧見祝玲瓏帶着幾名丫鬟快步走來。
“娘娘,皇上不在書房。”守門的侍衛稟報道。
“沒關係,皇上待會兒應該會過來處理政務,本宮就在這裡等他好了。”祝玲瓏說着,擡起手來呵了口氣,用力地搓了搓。顯然頂着一路暴風雪走來,凍得不輕。可是她擡腳要進屋時,卻被兩名侍衛攔了下來。
“娘娘,您……不能進去。”
祝玲瓏皺起眉頭,不悅地看了一眼兩人,身邊的玉瑤立馬站出來呵斥道:“你們有沒有長眼睛?知道這是誰嗎?貴妃娘娘的路你們也敢攔,活膩了是不是?”
“小的不敢。只是、只是皇上有吩咐,在他沒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御書房半步,所以……”
“你是想讓本宮頂着這麼大的風雪,一直站在過道里等着嗎?”祝玲瓏截斷了侍衛的話,語氣不輕不重,卻有一股懾人的力度。
“這……”侍衛和丫鬟面面相覷,看上去像是有口難言。
祝玲瓏察覺到這一點,不禁心頭一沉。
難道皇上在這御書房裡,還藏了什麼不能被她看見的東西?
“讓開!”祝玲瓏將侍衛推開,一把推開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