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鹿不知道現在聽到這麼多的事情應該如何自處,但是她覺得現在如果可以給公主想些辦法也總是好的。
“你真的打算這樣做?你要知道這樣做的話,蒼凜塵知道了一定會恨死你的。”夜行歡一襲黑衣站在身着華服,身材姣好的吟歡身邊。方纔吟歡所說已經讓他有些不忍心了,她總是這麼傻,爲了一個大擎國把自己弄得這麼片體鱗傷,卻從來不知道找個地方將傷先養好。這麼個傻女人,除了他還會有誰心疼?蒼凜塵嗎?他只會一次次將她的傷口打開,然後將鹽水撒上去!
吟歡不爲所動,看着遠方的天空發呆,此時她就算是一個女子,一個平常的女子。她有愛人,有親人,她要生活的地方現在被另一個女人霸佔着,她的婆婆受到了威脅,她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她需要保護那個地方,所以她要做出一耳光十分艱難的決定,那便是讓自己的丈夫恨自己的決定。
吟歡閉上眼睛,聽着周圍的樹木被風吹過的聲音,黯然說道:“行歡你聽到了嗎?樹被風吹動的聲音。很多時候很多的決定都是身不由己的,我們要做的便是將這些事情全部接下來,然後一一解決。樹欲靜而風不止,這種無奈是樹的悲哀,更是樹的挑戰。我說過,若是你想要退出,那麼便走,我不會留。”
夜行歡用力將拳頭砸在樹上,大聲喊道:“什麼樹欲靜而風不止,你只要跟着我走,那麼便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解決的,你爲什麼一定要讓自己過着這樣難過?你總是讓我走,你知道嗎?我沒有了家,沒有了親人,只有你一個知己,你不必將我推開,我說過,只要是你要,只要是我能給,便不會放棄!”
“隨便。”這是吟歡最害怕聽到的,她知道她一定會成爲她的累贅,但卻不死心想要問問,可又能怎樣呢?她不願意欠夜行歡,她不能欠他什麼,因爲她還不起。
迦鹿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滿臉難過的夜行歡,還有泰然自若的吟歡。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看的出來,他們剛剛有一段不愉快的談話。
“公主……”迦鹿準備開口問什麼,可看見夜行歡一副無奈的樣子又跟了上來,這才住嘴沒有問下去。
“安德還在帳中?”吟歡剛剛想到一個辦法,現在要立刻告訴安德,只要安德可以將事情進行下去,那麼以後她回到宮中便是好辦了。
“是的公主,安德公公沒有離開,在大帳之內休息。”迦鹿說道公公的時候吟歡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這個丫頭倒是鬼精鬼精的,竟然第一眼便看出來安德是一個斷了根的人,倒也是省去了她以後說起安德會覺得沒面子。
“走,去看看。”吟歡一聲話落,便是看見迦鹿跟了上來,臨行還不忘看了看夜行歡,只見他的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絲毫看不出來方纔是生氣的模樣。
等到吟歡回到了帳中,安德卻是已經累得睡了過去,還是趴在桌子上。吟歡眼底一熱,這個人到底是一個沒有武功的人,體力也不如常人好,如今這樣已經是體力透支了,若是不爲了及時將消息帶回到吟歡身邊,也不至於累成這個樣子。吟歡將他的頭摸了摸,示意迦鹿叫人來。
迦鹿剛剛吩咐了幾個士兵將安德待下去休息,便是聽見安德胡言胡語道:“皇上!皇上,主子是無辜的……”
說完之後竟然還沒有醒過來,整個人都已經跌坐在地上了,卻還是睡得那麼深。迦鹿倒是頭一次看到有人累成這個樣子!若是平日的習武之人也就罷了,他一個沒有武功的人,還是一個太監,本來體力上就有弱勢,真是難爲他從京城跑了這麼遠來送消息。
吟歡微微一暖,將身上的風衣解了下來蓋在安德身上。士兵便是帶着他到了後邊的一個營帳休息了。
可今夜卻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雖然她的確是見到了安好的安德,可也是看到了安德的模樣,如今宮中只怕是遭逢鉅變,若是她不能儘早回去,一定會有大災禍的。
吟歡徹夜難眠,就算是有迦鹿陪着也是毫無睡意,便從帳中出來,數星星了。這裡的夜空好美,星星都那麼亮,一顆顆掛在那裡就像是寶石,又像是翡翠。只可惜,她回宮以後就再也看不到這樣明亮的星星了。那裡就連是人心都是污濁的,又怎麼會有這麼美麗的景色呢?
夜行歡今夜也是無眠。一路上他和吟歡雖不能以知己相互稱謂,可也是看着吟歡一路上笑逐顏開。今日直到安德來了之後他纔看到吟歡的眉頭又重新凝聚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總是不願意看見她難過,只要是她的眉頭有些皺起,他就會覺得這個世界都帶着灰暗的色彩。可吟歡卻總可以將他推開,雖然他知道她是爲了他好……
“你怎麼也來了?”吟歡倒是沒有好奇,夜行歡本來就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人,從不會聽命與任何人,他來她不能強求,他走她也不能挽留。
夜行歡找了一個距離吟歡近的地方做了下來,將手裡的劍插在地上,淡淡說道:“這裡又不是你開的,我願意來就來。”
吟歡看着這個男人像孩子一般的模樣,不由的覺得好笑,不就是因爲白天的時候因爲意見不統一而爭執了幾句嗎?怎麼到了他這裡就可以一晚上都不消氣呢?
“今夜的月亮好美,星星也是。”吟歡嘴角洋溢着笑,兩個酒窩亮亮的被月光投影,這是近日她第一次展開愁眉。
“恩,是。”夜行歡也選擇了沒有多說,而是順着她的話說道:“星漢燦爛,本就無邊無垠,美麗壯闊,正如俠客快意江湖。”
吟歡微微頷首,這樣的話是她聽過的最是真心的話語。畢竟對於吟歡來說,行歡是一個本來就不屬於任何一個人的俠客,他的生活雖然有着仇恨,可更多的卻是要在江湖中肆意的瀟灑生活,或許這纔是他生命中應該有的命數。
“你可以離開的,以後你可以有更加廣闊的生活空間。你已經與你的仇恨拜託,並且也已經有了皇子的身份,你根本不需要跟在我的身邊。以你大擎國皇子的身份,足以讓你後半生衣食無憂。若是你真的想要在江湖中四處遊歷,也是太后和蒼凜塵願意看見的,只要是你不會危及皇位,那麼他們一定不會阻止你,而且會給你更多的物資細軟,也許你……”吟歡雙眸中倒映着夜空星星的光澤,閃爍中卻不知道那是如花眼淚還是星光餘暉。
“吟歡”,夜行歡忽然打斷了吟歡的話,他不願聽到的話總是在她的嘴裡說起,可他卻沒有辦法將她的推開當做是真心,微微閉目,輕嘆一聲,他天籟般的聲音帶着溫柔淡淡說道:“我真的拿你沒有辦法,我不在乎什麼擎國的皇子身份,可是我在意我在乎的人是不是依舊沒有得到真正的幸福!”
輕輕喘了一口氣,似乎是爲了讓他心中的巨浪翻涌顯得不那麼明顯,佯裝沒事的淡淡說道:“吟歡,我答應你,我做事一定保護自己,但你也要答應我,無論是爲了什麼,無論是爲了誰,都要活着,並且好好活着!”
吟歡聽着夜行歡的話,心中卻是癢癢的難受。這些話她是怎麼都不能在那個人的嘴裡聽到的吧?也許是她的福分不夠,所以總是和最愛的人和愛她的人分開。鳳眸隨着蝴蝶羽翼一般的睫毛微微閃動,兩行清淚卻是不由得從眼角流出來。
“行歡,今生今世不能與你相遇我夏吟歡就不能知道何爲知己,可我卻恨,恨我會遇到你,恨你會遇到我。我寧願你只是一個快意江湖的俠客,而我過着一波三折的生活,那樣我就不會欠你許多……”忽然吟歡身子一晃,卻是嗎,驀然回頭看見身後多了一個黑色披風,而她梨花帶雨卻迎上了夜行歡的溫柔雙目。
這雙目光中帶着的溫柔是她見過最動人的話語,他們沒有多言,就這樣靜靜看着對方。誰也不再去開口,不再說什麼,默契的維護着這一刻的溫存。
良久,吟歡從夜行歡的肩頭立正了身子,夜行歡則是站起來身子淡淡說道:“也已經深了,吟歡你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夜行歡的冷漠就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似乎只是恍惚中的片刻溫馨,卻也已不復存在。
吟歡身上的淡紫色流蘇香袋在裙襬間微微擺動,卻是接下來聽到她細小聲音與蚊蟲的聲音一般安靜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爲好也。行歡,今生我定會負你……”
次日,迦鹿醒來之後已經有些時辰,卻是在身邊沒有看見吟歡。
迦鹿身子一震,趕緊跑出了大帳,看了看身後的門道:“該不會是公主出事了吧?”
怎料迦鹿從大帳中着急跑出來之後,卻是遠遠看見安德跪在公主面前,似乎很莊重眼中般的說着什麼事情。迦鹿有些好奇,慢慢走到了吟歡身邊,沒有打擾。
“奴才知道了,定不負皇后娘娘所託!”安德重重將頭磕在地上,此去兇險,雖然主子給了他報名之法,卻是沒有方法可以讓他真正不擔心。可他也是下了決心,這個世界上皇后是他最重要的人,甚至是他的第二個父母!只要是可以幫助她,他願意搭上一切,包括身家性命!
“那你便去吧,這件事宜早不宜遲,本宮也已經說得明白,若是這件事情辦不好,一定要躲離皇宮。保住性命,等到本宮回到宮中,定會將你救出。”吟歡半彎下身子,將跪在地上的安德扶了起來,目光凝重般說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