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不想要你的父親受到這種猜忌,更加不想讓他因爲此事而腦袋搬家。於是你想到的辦法就是繼續裝病,這樣你的父親便有了足夠的理由留下來,而蒼凜塵也會因爲你是被紫煙傷害,而心中存有愧疚,故而不會讓你的父親離開你。作爲一種彌補,你的父親自然是免去了趕去前線作戰。而你,也可以順理成章藉着這個風波之後再次回宮,本宮說的可對?”
吟歡將事情如數分析完,卻是見肖淑妃的胸口不時地會浮起來,隨後降下去。
玉瑾見主子身體不適,正要上前去想吟歡請命,讓她不要說下去,卻是被肖淑妃攔住。
吟歡嘴角微微揚起,對玉瑾笑着說道:“玉瑾,安德欠你的,他已經還了。而你也不必記恨本宮,因爲本宮並沒有把你的主子怎麼樣,本宮不過是說了兩句而已,而煙妃曾經做的,卻是比本宮更加慘烈的事情。大事之上你都已經屈從,何必在小事上斤斤計較呢?”
玉瑾身子一震,吟歡說的話讓她的心忽然一沉。的確是在紫煙傷害肖淑妃的時候,她沒有能夠阻止,而如今皇后娘娘是肖淑妃的恩人,只不過說出了事實,她便想要將皇后娘娘的言論駁回,她又有何資本呢?
玉瑾從這邊退下,站到一邊,爲吟歡和肖淑妃把風。
見玉瑾退下,肖淑妃也是大口大口喘氣,她本來以爲要用什麼話語將要說的事情帶入正題。卻是沒有想到夏吟歡的聰明是毫不掩飾,讓她想要說的話全部都語塞。
“皇后娘娘不僅心思細膩,就連說話的時候,言語間的氣魄都是那般高貴,果真是天生的貴族,淑嫺佩服。”肖淑妃朝着吟歡微微伏了伏身子,讚歎道。
“不必如此多禮,本宮知道,你這次來找本宮,不過是爲了要讓本宮給你提供些藥材,讓你可以保證你看起來像是病痛中,而不宜被別人察覺。因爲你知道,若是你想要繼續裝病,自然是容易,只不過到時候蒼凜塵若是關心你,帶着太醫去看望你,你的謊言就會不攻自破。你不想要失信於他,也不想落得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
只見吟歡說到此處,肖淑妃的臉色難看起來,原本就有些泛白的臉上,此時更加是白的有些駭人。毫無血色,她的雙手緊緊握着,卻幾近冰涼。
可吟歡卻沒有腰停下來的意思,繼續雲淡風輕笑着說道:“所以你想到的最好的兩全其美的辦法,便是來找本宮。一則是你看中了本宮的醫術高超,只要是本宮爲你做了手腳,一般的太醫是看不出來的,所以即便到時候三五十個太醫去了,也是枉然。二來,你覺得本宮會爲你保密。”
“至於第一,你說的不錯,本宮的確是有辦法讓別人查不出來你的症狀。不過,你這第二點,卻是讓本宮很是爲難。若是本宮幫了你便是欺騙了皇上,他日,皇上提起來本宮也是百口莫辯。於公於私,本宮都不想要背上一個罪名。本宮爲何要幫你?”
吟歡的話正是說中了肖淑妃心中所想。只見肖淑妃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心緒平靜,朝着吟歡將身子轉了過來,緊緊盯着隱患的雙眸道:“的確,皇后娘娘不爲我做些什麼,也是情理之中。我和皇后娘娘本就交情淺薄,又非姐妹,皇后娘娘爲了自己的利益,不幫我,我也不能嫉恨你。不過,若是我開的起讓皇后娘娘幫我的籌碼呢?”
肖淑妃目光炯炯,盯着吟歡的雙眼中帶着她從未見過的認真。
吟歡細細想來,卻想不出,肖淑妃能有什麼地方值得讓吟歡爲了她而欺君罔上。雖然她不在乎世俗眼光,也不害怕肖淑妃能將她怎樣,更加對於欺騙蒼凜塵毫無畏懼,但她也不願爲了沒有利益的事情以身犯險。吟歡不是聖人,自然不會做聖人才會做的事情。
肖淑妃見吟歡不再辯駁,心中也放鬆了些,不管那個條件能否起到作用,她都要盡力一試,她必須要這麼做,才能保住她肖氏一族的榮耀!
“也許皇后娘娘知道,你身爲贏國人,在擎國備受尊敬,這的確是因爲你自己一步步得到的。淑嫺也很是佩服皇后娘娘的胸襟和氣魄,但皇后娘娘忘了,您的尊敬,多半是子民給你的,而不是大臣給你的。也許有些大臣對於皇后娘娘依舊是衷心耿耿,但不可不說的是,多數大臣,還是因爲皇后你的贏國人,而對你心存芥蒂。”
“我知道,皇后娘娘雖然是有着贏國公主的身份,卻從未做過一件有損於擎國的事情。可贏國若是一日不滅,皇后娘娘在那些大臣眼中一直都是一個威脅。若是皇后娘娘願意幫助淑嫺度過此難關,淑嫺定有辦法,助皇后娘娘將贏國滅了,讓皇后娘娘可以真正的母儀天下!”
肖淑妃言辭鑿鑿,的確說的有聲有色,就連吟歡也由不得想要衷心爲他鼓掌!可她本來就是夏吟歡,她不必爲了任何一個人而改變什麼!那些大臣猜忌她也罷,暗中詆譭她也罷,她不過是想要隨心而活。本就不在意,又何必去爭取?
“肖淑妃不愧是才女,牙尖嘴利,本宮倒是很佩服。不過本宮沒有心思聽你說這些,其一,本宮不在意那些大臣怎麼看本宮,本宮只覺得孑然一身,自尊自愛便是最好。其二,你是要讓本宮把本宮的國家毀滅。不管你說的是何意,本宮爲何要聽你的?本宮又有何必要非要滅贏國呢?”
“這種軍國大事,是皇上的事情,皇上要想要滅去哪國,本宮便幫他滅去哪國,皇上不願做,本宮自然也懶得趕在前頭。你的條件,並不怎麼樣,本宮也不感興趣。肖淑妃若是沒事,便回去吧。本宮還要回宮中去賞花呢。”
吟歡也不給肖淑妃留多一份的機會,轉身便要走。
眼看着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就要消失,肖淑妃很是不甘心。若是今日吟歡不能幫她,那麼她便是要萬劫不復。如今許多事情由不得她想要不想要,她必須要保住自己家族的榮譽,哪怕是……
“皇后娘娘!”肖淑妃忽然跪在雪地中,將原本在一邊的玉瑾嚇了一跳!
玉瑾慌張從遠處跑來,她的主子,平日裡總是心高氣傲,她從小便是胚子淑妃,卻也不見她對一個人誇讚過,尤其是女子!皇后娘娘的確是人中豪傑,尤其身爲女子有着男子的胸襟,卻是有着女子的氣魄,玉瑾也是心生欽佩。方纔聽到皇后娘娘不願意幫助主子之時,她也是心中難受。
主子這段時間寢食難安,唯一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便是求皇后娘娘的幫助!她真的害怕皇后娘娘的拒絕會讓主子心生寒意,可卻沒有想到主子竟然下跪了!
“娘娘,你快起來!”玉瑾努力想要將肖淑妃拉起來,卻是從未發現肖淑妃那個瘦弱的身子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活生生一拽,便是將玉瑾也拉倒了。
“娘娘!”玉瑾一聲大喊,卻是見肖淑妃依舊跪着,也不動。朝着吟歡的方向一步步挪來。
“請皇后娘娘幫助我,若是皇后娘娘肯幫助肖氏一族度過此劫,淑嫺願意爲了皇后娘娘當牛做馬,報答皇后娘娘的恩情!”肖淑妃朝着吟歡的方向一步步挪來,被白雪覆蓋着的大地,竟然被她的膝蓋拉開了兩道印子!
吟歡忽然駐足,轉眸回看着肖淑妃。良久未曾說話,忽然她嘴角揚起一個弧度,笑着道:“肖淑妃說的可是真的?本宮不喜歡食言的人,若是你做不到,那就別怪本宮不幫你。你不要怪本宮心狠,這種欺君罔上,隨時都會東窗事發而掉腦袋的事情,換做是你自己,你也不見得會幫本宮。若是本宮沒有非幫不可的理由,就算是你給了本宮千萬的錢財,本宮也不能幫你!”
“句句當真!只要是皇后娘娘可以幫我肖氏一族度過難關,我肖淑嫺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走定了!定要幫助皇后娘娘化險爲夷!”肖淑妃見吟歡鬆口,立刻迎了上去。只要是她的族人們都還活着,肖氏一族可以順應天命存活下來。她做什麼都願意!
“那好,本宮便答應你。只要是你真心歸順本宮,本宮一定助你解此不能解之圍!”吟歡提裙走到肖淑妃身邊,將她扶起。
二人擊掌爲誓,纔算是瞭解了這件事情。
“多謝皇后娘娘成全!”肖淑妃站起身子,朝着吟歡伏了伏,行禮之後,二人才商議對策。
從梅林中離開之後,玉瑾一直沉默寡言。
肖淑妃見玉瑾不置一詞,便推了推她,道:“怎麼了?方纔便是見你有些失禮,怎麼今日這般情緒不佳?”
玉瑾緊緊咬着嘴脣,腦海中想着方纔肖淑妃下跪的事情。肖淑妃一直都是她最敬愛的人,從小到大,淑妃娘娘對於她的恩情她銘記於心,倒是沒有想到此時的淑妃娘娘,竟然會爲了老爺給皇后娘娘下跪!
肖淑妃似乎是看出了玉瑾心中所想,伸手在玉瑾頭上摸了摸,淡淡笑着說道:“傻丫頭,人總是要有低頭的時候。爲了肖氏一族的榮耀低頭,這算不上是丟人,更何況跪拜的人是皇后娘娘,而不是別人。皇后是六宮之主,就算是平日裡,本宮也是要跪拜她的。她救了我,我更加應該以禮相待。”
“可是皇后娘娘分明可以簡簡單單幫你一把的,卻讓你這般三拜九叩……她,分明就是故意爲難娘娘……”玉瑾緊緊咬着下嘴脣,心中掩藏的話還是要脫口而出。
只見肖淑妃臉色一變,將玉瑾的嘴巴緊緊堵上。小聲說道:“你難道忘了嗎?這件事情是不可以讓外人知道的。若是被人知道了,不只是你我,就連娘娘也活不了!更何況,皇后娘娘已經是對我極好,換做是別人,就算是如此,也不見得會幫我。恨不得看着我肖氏一族自生自滅,更遑論還會讓我回宮了!以後這種話不許再說!”
肖淑妃這話似乎在和玉瑾說,又似乎在和自己說。她多麼慶幸,她跪的不是紫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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