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凜塵難得對夜行歡這般大方,倒是讓吟歡和安德有些不適應。
夜行歡一直都住在東宮中,只不過最近和太后走的有些近,不怎麼經常在東宮走動。可今日爲了赴吟歡的約定,他卻只是待在房中,未曾出來。
吟歡推門而入的時候,夜行歡正在一根繩子上睡着。他睡不慣牀,進宮之後便一直如此。吟歡也是習以爲常,倒是蒼凜塵頭一次到夜行歡住的地方來,對於這樣的方式,還是有些陌生。
夜行歡見吟歡到了,從繩子上翻身而下,對吟歡道:“要開始了嗎?”
吟歡正要說什麼,卻是想起來身邊還有蒼凜塵。夜行歡這樣無視蒼凜塵會不會不太好?可她還未開口,便是聽到蒼凜塵也不在意夜行歡的無禮,對他道:“是可以開始了,朕也來看看。”
蒼凜塵這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了嗎?吟歡眼睛瞪了瞪,轉瞬即逝,便是一臉正經吩咐安德將準備好的東西放到房中來。
安德將手裡的東西在房間中放好,不多時,便是見夜行歡躺在兩張桌子拼接好的一個桌面上,被吟歡不時地用針扎一紮,要麼就是被吟歡拿着藥膏在他的臉上抹一抹。
原本夜行歡的臉色是白皙的,可不多時便是被吟歡將黑色的膏藥塗得發黑,整個白皙的臉蛋,變成了一副黝黑的模樣。
吟歡憑藉着記憶中冥月的臉,將夜行歡的輪廓稍加裝飾,他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時也是被一陣黑色的光芒籠罩着。黑色的眼眶帶着灰色的痕跡,發出陣陣光澤。
大概過了兩個時辰,吟歡纔是將最後一道工序做好。只見此時夜行歡的臉,儼然已經成了另外一個模樣。夜行歡的臉上,已經成了另一個男子的臉!
蒼凜塵和安德並未見過冥月,見眼前的男子長相極其普通,可嚴重帶着的呆滯神情,倒是和那日見到的那戴着面具的冥月真的有些相近。
安德有些納悶,吟歡做的這個臉蛋,究竟是不是冥月的。他總覺得冥月神采奕奕,至少不是個美男子也應該是一個不錯的男子,至少應該有軍俊俏的輪廓啊。可眼前的男子,實在是太過於普普通通了。
安德嚥了咽口水,害怕打擾到吟歡最後一個動作,小聲道:“皇后娘娘,不是奴才多嘴,您怎麼就知道冥月是這個樣子呢?奴才也沒有見您將冥月的臉看過啊。他真的長得這麼一般嗎?”
吟歡斜着眼睛瞅了一眼安德,滿不在意道:“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讓李雙給你看一眼冥月的模樣。現在每一日冥月都是被李雙緊密看守着,他提供的圖紙自然不會有錯。”
吟歡下巴一揚,安德才是看見在夜行歡的頭頂上方的盤子裡,正放着一個盤子。盤子裡裝着的正是那日冥月身着的衣服,還有一張畫像。
安德再仔細看看,夜行歡的臉蛋竟然和那個男子的模樣一模一樣!
“好了!”吟歡拍拍雙手,只見一個冷峻的面孔睜開雙眸,漆黑的眸子中帶着的恨意和那日的冥月如出一轍。
“真是太像了!”安德原本以爲,吟歡只能夠做出來沒有人見過的面孔,可今日一見,纔是覺得吟歡的手法實在是太過於精妙,竟然還可以做出來那個人的神態來!
蒼凜塵與此時的“冥月”四目相對,他倒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一日,他會和夜行歡長得這麼不相像!原本他只以爲那些傳聞中的易容術是騙人的,至少是江湖騙子爲了要混口飯吃的伎倆,可如今看見吟歡將一個男子的臉變成了完全另一個模樣,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然還真的有這樣的奇妙手藝!
“夜行歡,現在你就是冥月了。從明日起,你便會帶着本宮回到你的冥火門中去。若是你不能完成任務,現在後悔還來的及。”吟歡知道,此次一去,只怕是兇險萬分。至少在江湖中,凡是想要去冥火門的偷東西人,都是在最後的關頭死在了那裡。那個地方,所存的屍骨,簡直是比國庫的金子還要多!
夜行歡將眼神對上了吟歡,將身後的面具戴在了頭上,簡直就是吟歡那日見到的冥月!只見夜行歡戴上了面具之後,朝着蒼凜塵瞪了一眼,隨即伸手朝着蒼凜塵道:“是不是你殺瞭如鏡,還如鏡命來!狗皇帝!”
吟歡和安德都是被夜行歡這個動作一驚,旋即便是沒有忍住笑了起來。蒼凜塵也是一驚,那麼一個瞬間,真的將這個人看做是冥月了!可悲吟歡和安德笑聲一驚之後,他也是微微一笑,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角度。
“朕倒是不知道,原來你還會口技,這樣一看,還真的和冥月一般。無論是身形還是語氣,還有動作,都很像。朕祝你成功!
吟歡見二人的關係也不是那麼緊張,難得聽到蒼凜塵恭維的話,便是正經起來道:“若是本宮猜測的沒有錯,只怕今日晝曦便會找人和你匯合,而你也不能待在皇宮中。本宮已經想過了,若是讓你繼續呆在皇宮中,本宮倒是會覺得不安心。在城郊有一處城隍廟,你可以去那裡。本宮也已經然上官雲龍將京城中做了標記,想來若是有人找你,定會去那裡。明日,本宮會出宮一趟,到時候你應該知道怎麼做的。”
蒼凜塵見吟歡想的這麼周到,便也心中放心些了。既然這件事情有了她的參與,那麼必然會簡單許多。一開始他還擔心,若是夜行歡被識破,那麼吟歡便是很危險。可如今見夜行歡這麼相像,也不得不放心。至少有蕭格和夜行歡在,吟歡的安全還是可以保證的。
“恩,我知道了。”夜行歡也不多說,起身將冥月的行頭換上,便是打開門飛了出去。
望着夜行歡改頭換面的模樣,吟歡心裡也有些緊張。明日便要去冥火門了,她還要做許多事情,至少要再次去一趟靖王府。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若是不能安定天嬌的體內氣息,只怕是會留下後遺症。
蒼凜塵似乎看出來吟歡眼中的憂愁,輕輕將她身後的三千髮絲微微一挑,隨着風吹來散落成一道影子。
“若是你想要去見見靖王妃,那麼朕陪你去看看她。畢竟這也是夜行歡擔心的事情,他一直將天嬌當做是妹妹一般,只怕是此時心中最牽掛的人,也是她。”
蒼凜塵溫柔的嗓音在吟歡的耳邊說出的時候,吟歡卻是身子微微一顫。她的雙眸有些不可置信盯着蒼凜塵深邃的雙眸。若是換做是以前,只要是蒼凜塵可以不和夜行歡爭鋒相對便已經是好事,她也不期望着他會與她同行,可今日……
既然皇上都已經發話了,吟歡怎麼會有不順從的道理?只見她調皮朝着蒼凜塵喳喳眼睛,微微伏了伏身子,笑着說道:“臣妾遵命!”
蒼凜塵正要擡手將吟歡扶起來,卻是對上了她笑的深深的眸子。她的笑容很深,陷下去的酒窩在嘴角揚起,美麗的鳳眸彎成了月牙的模樣,眼睛中帶着晶瑩剔透的光,如同夜空中最善良的星星。
皇上和皇后的轎輦剛剛落穩到了靖王府門前,便是見一個陌生的臉迎了上來。吟歡和蒼凜塵相視一眼,都是打量了一眼這個新來的管家。
原本黎無病也是在靖王身邊帶着幾十年,可如今卻沒有落得一個好下場。真是不知道爲何,蒼凜塵竟然也會笑着說話了,可蒼靖承那個平日裡溫潤的男子,卻變得安靜了。原本熱鬧的靖王府,竟然因爲一出意外,變得這般冷清。
“奴才是靖王府新來的管家,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駕到,有失遠迎,這就去通傳,請二位稍後。”管家是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男子,說話嚴謹,做事也是利索。
吟歡倒是想到了劉元澈。劉元澈聽說靖王這裡出事了,作爲舊部下,怎麼也是放不下來心,便是從自己的親信裡撥了一個做事機警的人來靖王府。蒼凜塵聽了是他指的人,也便沒有反對。如今一見,果然如劉元澈所說,做事機警,做人謹慎。
“不必了,朕和皇后自己進去就好了。你該做什麼就去吧,靖王府應該還有許多要處理的事情,不必在這裡耗着了。”
蒼凜塵威嚴的聲音從男子的耳邊傳來,男子身子雖然是跪着,雖然是初次得見天顏,卻也沒有過分緊張,更加沒有顫抖。光是看着他的彬彬有禮,便是一個有膽識的主兒,以後應該也會對王府做出貢獻。
吟歡將隨身帶着的一塊翡翠賞賜給了管家,只說是要讓他好好照顧王爺和王妃,便隨着蒼凜塵進去了。
靖王府還是那日吟歡和蒼凜塵來的時候的樣子。陽光依舊那樣燦爛,今日的雪也已經停了。院子的積雪早已經清掃乾淨,此時地面上都是乾淨的地面。那日開的正濃的花,似乎因爲一場大雪的原因凋零了不少,卻還是有幾朵開的正好。院子的景緻依舊,可卻是物是人非。
天朗正在指揮着幾個男子將牌匾掛在一個屋角上,忽然看見了吟歡。便轉身來了,只見他一轉過來,便是看見了蒼凜塵。
“皇上萬歲,皇后娘娘千歲。草民不知聖駕來此,煩請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草民。”天朗單膝跪地,朝着吟歡可蒼凜塵磕頭。
可吟歡卻是分明看的清楚,此時在天朗的眼角上海帶着倦意。天嬌是他的掌上寶,還有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也是天朗、天嬌的摯愛,可如今孩子剛剛死去,妹妹身子也是大不如前,還散了功夫。只怕天朗也是心力交瘁。
吟歡伸手示意天朗起身,擡眼看了一眼那個釘在了房檐下的牌匾,只見寫着“靜心齋”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