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歡將他抱在懷裡,哄着拍背道:“乖,沒事了啊,沒事了。”
蒼凜塵原本搖擺不定,罪臣之後成爲皇室的義子,原本便是一件離奇之事。如今顧相說的倒都是實話,若是不能將顧相等老臣的心安慰了,只怕是明日也不會好過。朝堂之中會一波接着一波的動亂。
一個孩子,若不是因爲朝廷中的明爭暗鬥,怎會成爲獨子?吟歡也是一個沒有父母親疼愛的人,自然是知道一個孩子究竟有多麼渴望被保護和疼愛。
罪臣之後,因爲是罪臣,所以父母被誅殺的時候,是不可以掉眼淚的。這個十一歲的孩子,究竟承受了多少委屈!吟歡不允許有人欺負他,就當做是對上官雲龍最後的一個安慰吧!
“本宮已經決定了,若是各位大臣不願意,便告訴本宮,哪位大臣願意收養這個孩子,待他如同是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本宮便放棄這個決定!”吟歡將上官丹抱在懷裡,憤怒看着這些虛僞的君子們!嘴上說得頭頭是道,可吟歡一句話便是讓他們啞口無言!
只見顧密雖然啞口,環顧四周,見大臣們都有所動搖,纔是上前道:“皇后娘娘,雖然您的心意是好的,但罪臣之後是不可以被皇室收養的。我們都是忠烈之人,怎可以收養一個罪臣之子呢?”
“對啊,對啊!”接連而來的,便是衆人的附和聲。
吟歡猜測的沒有錯,這個人不過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說什麼人人自危,分明就是衝着吟歡來的。
吟歡冷眼一笑,隨即道:“請問各位大人,你們若是真的忠烈無比,又何須害怕將一個罪臣之後培養成忠烈之人呢?顧大人這麼說,難道是自己心虛了不成?還是顧大人私底下做了什麼對不起大擎江山和皇上的事情,所以不敢讓異己進到你的眼皮子底下呢?”
顧密被吟歡這麼一頂撞一時間又說不出來所以然,只能憤憤不平吹着鬍子,老淚縱橫跪在蒼凜塵腳下道:“皇上明鑑啊,若是老臣做了半分對不起擎國江山的事情,老臣一定會遭天打五雷轟的啊!臣一身貞烈,容不得有人污衊,求皇上做主啊!”
顧密這麼一下跪只見身後他培育出來的學生也都是跪在身後。
吟歡冷眼看着,將上官丹的臉正過來,隨即溫柔道:“丹兒,看見了嗎?這世界上所有的官都一樣,都是一樣的齷齪噁心。即便是背後貪污受賄、鮮血滿手,都可以當着衆人的面說自己的清白。你的父親雖然做了對不起國家的事情,但人品卻要比這些虛與委蛇的人好上一百倍!你不需要自責,更要擡起頭顱堂堂正正做人,你的父親其實很好,只不過忠誠錯了人。”
上官丹似懂非懂盯着吟歡,又看看跪着地上的老人們,點點頭,用抽噎的語氣和期盼的眼神問道:“真的嗎?父親真的不是壞人?”
吟歡嬌笑着將他散落在臉前的髮髻撥在耳後道:“自然是真的了,仙女姐姐會騙你嗎?以後你只要知道你所忠誠的人只有皇上和本宮便夠了,皇上是天下人的父親,自然是你的父親,本宮是天下人之母,自然也是你的母親,皇宮就是你的家。”
吟歡溫柔撫摸着上官丹的黑髮,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悠然道:“看那地上跪着的人,看似都是在維護皇上的利益,其實不都是因爲一個人的一句話才跪下的嗎?若是忠誠一個人,那個人也要是皇上,你說他們是不是很愚蠢?以爲有人庇佑便可以萬事大吉,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一羣走狗,怎麼能讓國家好起來呢?”
吟歡這句話一出,蒼凜塵眉頭緊緊一皺,隨即低頭看着跪在身邊的顧密還有身後那嗚嗚泱泱的一大幫人。
這些人都是顧密的學生,蒼凜塵一直想要找一個機會削弱顧密的實力,如今既然吟歡挑頭,他倒是有充分理由可以懷疑了。
一個沉穩的聲音從門口傳出,只見蒼凜塵向後退了一步,怒視着地上的顧密道:“朕倒是忘記了,這些官員都是顧宰相的弟子和學生。自古便是有着門派之說,朕倒是不知道顧先生你才華橫溢,所創爲什麼門派呢?”
顧密身子一僵!本來是將矛頭針對夏吟歡的,這下倒好,夏吟歡安然無事,自己竟然成了甕中之鱉,還被她反將一軍!
顧密緊張叩頭道:“皇上,臣不敢啊。臣哪裡敢自己創建門派啊,臣冤枉啊!”只見顧密身子一僵,在地上跪着,已經六十歲的年紀,卻是叩頭不停。
吟歡冷冷一笑,起身拉着上官丹,對靖王說道:“天嬌今日沒來,代本宮問好。本宮可是打算讓她這個嬸嬸好好給孩子上課的,若是她不理會這個孩子,本宮可不會坐視不管的。”
和蒼凜塵那裡詭異氛圍不同,吟歡這邊倒是顯得輕巧的多。
蒼靖承見吟歡依舊是原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不免覺得好笑,這些大臣得罪了這麼一個皇后,也算得上是倒黴了。朝中的那些波雲詭譎,暗中用的心眼和後宮可謂是不相上下。顧相叱吒朝廷三十載還未曾遇到這樣的情況,只怕是要頭疼了。
蒼凜塵愁眉緊皺,天子威嚴在顧密頭頂凝視着,他大氣不敢出。如今皇上不是先皇,沒有先皇那般軟弱,若是真的動手,蒼凜塵雖然年輕,但一定會將他的細枝末節都砍去,沒有了深入地下的根,他這棵大樹也是長不茂盛的啊!
宴會的爭執不了了之,看完煙火回宮之後,吟歡便是將這個孩子交給了迦鹿,隨即便睡了去。
翌日,蒼凜塵傳來聖旨,多日不見的夏毓婉也是來到了吟歡身邊告別。
吟歡正在教上官丹文章,接了聖旨之後,也不免覺得心中有東西落地了。
“皇上的旨意是讓你今日準備,大概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了,今日是要你見你想見的人吧。本宮今日也不管你,你自由了。”吟歡說罷繼續念起來詩經,夏毓婉眉間的陰雨卻是一掃而光,喜氣洋洋出門去。
迦鹿迎面撞到了夏毓婉,心裡卻難免不是滋味。
“皇后娘娘,秋嬪來了。”迦鹿報告一聲,卻是見吟歡難得未曾聽到她的名字皺眉頭。迦鹿原本就奇怪,平日裡吟歡就連秋嬪的名字都不願意聽到,今日竟然招來了。
只見吟歡表情平靜,笑道:“那就讓她進來吧。”
夏毓秋從門口進來朝着吟歡伏了伏身子,依舊是那唯唯諾諾的樣子,我見猶憐的模樣:“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吟歡卻也沒有心思理會,只是用心教着上官丹。上官丹雖然不知道爲何那個秋嬪娘娘要受罰,但也知道不是吟歡喜歡的人,大概也不去管了。
只見秋嬪身子一開始還吃的消,不多時便是開始搖搖晃晃,沒有得到吟歡的允許也不好起身。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上官丹走了,吟歡也收拾東西起身道:“走吧,隨本宮去見見多和公主,畢竟咱們是姐妹,若是你不見,以後便沒有機會了。”
夏毓秋本也不願意來這裡受罪,可是吟歡非要她來,她便不得不來。只是不曾想到,竟然吟歡還這樣羞辱於她!
三個人見面之後,氣氛有些尷尬。吟歡倒是自得其樂,喝了一杯茶囑咐夏毓婉不要忘記了什麼想要的東西,喜歡便都帶走。只見夏毓婉的房中堆放着的都是那日吟歡生日之時,所得到的賀禮,顯然吟歡是要用這些賀禮來做嫁妝了!
“是皇后娘娘。”夏毓婉恭恭敬敬行禮,纔是命來的陪嫁丫頭將喜歡的東西挑走。
夏毓秋一言不發,只是在邊兒上看着,眼中卻是帶着憤懣和不滿。這就是吟歡要的效果!只要是背叛她的人,便要得到應該有的懲罰!
只要是蒼凜塵一日沒有將贏國滅了,夏毓秋便是一日要承受這種被折磨的痛!她所承受的苦痛,夏毓秋必須要一一嘗試!
夏毓婉高傲在房中收拾着東西,精心裝扮着自己。忽然從桌子上拿起來一個翡翠鐲子,攤開夏毓秋的手心,笑着說道:“畢竟本公主和你姐妹一場,本公主即將名垂後世,自然也要留些念想給秋嬪娘娘。”
秋嬪的手中多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只見那個鐲子是一個翡翠質地的鐲子,看着是上品,但怎麼都覺得有些眼熟。
忽然她瞳孔放大,將鐲子緊緊攥着,這個分明就是前些時候阿貝多滾送了皇上的!這種罕見的大漠之綠是阿貝多滾賞賜的,她之前求過蒼凜塵,但是蒼凜塵卻一口拒絕!怎麼想得到,他竟然將鐲子給了夏吟歡!
可她寶貝的東西,竟然被夏吟歡賞賜給了一個她最恨的人!夏毓婉是她一輩子最恨的一個人,從小,她便是被當做夏毓婉的奴才一樣,伺候了那麼多年,終於有朝一日可以翻身!可上天爲何還要讓這個女人在她之上!
夏毓秋將鐲子緊緊攥在手中,只見她眼角一彎,鐲子便是在地上四濺開來。帶着翡翠顏色的鐲子在地上滾動着,滑落在夏毓婉的腳下。
夏毓秋見鐲子掉在地上,微微一笑,驚訝將手指放在嘴巴上:“哎呦,真是可憐了這麼好的鐲子,碎成這個樣子,真是暴殄天物啊!”
見夏毓秋故作挑釁的樣子,夏毓婉倒是不鬧不怒,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大氣模樣,擡眉道:“沒事,不過是一個廢物而以。本公主也不看在眼裡,若是秋嬪娘娘喜歡,本公主再送你一隻便是。”
吟歡也無心參加到她們姐妹之中的戰爭中去,放下手裡的杯子笑着說道:“本宮還有事,不陪了,你們姐妹許久不見,好好聊天吧。”
可吟歡前腳邁出門,後腳便是聽到夏毓秋爭鬧的聲音。
“夏毓婉,你以爲本宮真的會在乎你送的一隻鐲子?只要是本宮一句話,別說是你的鐲子,就是你的命都是本宮的!”夏毓秋怒氣衝衝,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