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拓拔策已經離開了皇宮,她也不怕出宮會遇到拓拔策,安德跟着她一路到了廉王府,正如那奴才所言,廉王還沒有醒來。
她進了廉王府中,奴才領着她進了殿中,還不曾踏進門檻便問道一股濃烈的酒味,很刺鼻。
她捂着鼻子又鬆開,定睛看去,牀榻上睡着的人正是夜行歡,距離不遠,可以看出他很難受,連睡着都是緊皺着眉頭。
“他到底是怎麼了,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夏吟歡着急的抓着牀沿伺候着的奴婢的手焦灼的問道。
不過幾日不見夜行歡,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成了這副模樣,在她的印象裡,夜行歡一直都是個很開朗的人。
到底是有什麼事讓他想不開,居然喝成這個樣子!
“奴婢不知,只知道王爺喝醉了以後,一直重複着一個名字,但是聽不真切,而且還說他要出這廉王府,他要離開京城永遠也不要再回來。”奴婢一五一十的回答道,擡眼看了夏吟歡兩眼又慌忙的垂下了頭。
那個名字,有些奴才已經聽清,但是誰也不敢說出口,要是說出來很可能就是砍頭的死罪。
爲了保住一顆腦袋,大多的奴才都裝聾作啞,當作沒聽見,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
“怎麼會?”夏吟歡更是愁了眉眼,她的心沒有放在他一直反覆叨唸一個名字的事上,只想着他居然想要離開廉王府,離開京城!
她怎麼捨得他離去,他們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了,夜行歡又經常幫助她,她捨不得夜行歡就此離去。
雖然現在已經天下太平,可是夜行歡爲靖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就算是蒼凜塵聽到這件事,夏吟歡想,蒼凜塵也不會同意夜行歡就此離去。
“娘娘,該給王爺喝藥了。”一個奴婢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藥走來,小心翼翼的對她行禮說道。
夏吟歡點了點頭,順手接過了奴婢手中的陶瓷碗說道:“我來吧。”
“是。”奴婢將湯碗交到了她手上,正準備退走,卻又聽夜行歡又問道:“廉王這個樣子已經多久了?”
她想,喝酒總是有原因的,想要逃離京城定然也是有原因的,或許能從中得到一些線索,知道他到底是爲了何事而憂愁。
“就是昨天晚上。”奴婢垂着眼說道,府中已經流言四起,都說是廉王是聽聞陛下和皇后要重新舉辦成親之禮的事情後纔會借酒消愁。
但是,她不敢說……
“好,知道了,你退下吧。”夏吟歡嘆了一口氣,聽了這麼多,她隱隱也猜到了一些,不過卻不想深究。
她一直當夜行歡是好朋友,一直當他是一個哥哥一般,她不會去想夜行歡對她的心思。
“將王爺扶起來。”她又是嘆了一口氣吩咐旁側的奴才,只有將夜行歡扶起來她才能順利的將湯藥喂到他的嘴中。
奴才很聽話的將夜行歡撫坐起來,夜行歡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動他,不安的皺了皺眉頭,緩緩的睜開了眼。
睜開眼見到的便是夏吟歡,眸光從混沌到明亮只是瞬間,不過片刻又恢復了平靜,乾燥的嘴脣噏張,問道:“你怎麼在這?”
醒來的那一刻,他以爲一切的都是真的,夢裡的夏吟歡和現實的夏吟歡重疊,讓他沒分清夢還是現實。
不過,呼吸間見到夏吟歡面上擔憂的神色不似夢中那般的溫柔,立馬清明過來,坐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夢中的那個。
“聽說你宿醉,我擔心你所以就來看看。”夏吟歡說着眉頭皺的更緊了些,手上拿着湯勺攪動了攪動湯藥問道:“你爲什麼想要離開,難道這廉王府不好麼,難道京城不好麼,有什麼一定要離開的理由?”
夜行歡聞言,面色一凝,沉默下來,想來是府中奴才聽到他的囈語,將這些事都告訴了夏吟歡。
他不想說,他只想將這份情感深深的埋下,他真的不想讓自己變得難堪!
下定了決心只要她安好幸福就好,可是他卻有些不甘心,有些心痛,而且還嫉妒,但是有這些負面情緒的同時,他卻無能爲力去改變這一切。
“怎麼了?”察覺到了他神色異樣,夏吟歡連忙追問,她真的不想夜行歡離開,廉王府也好,京城也好,她只要呆在廉王府呆在京城,相見就能見。
如果他走遠了,以後見面就難了,天南地北,什麼時候纔有相見之日?
“沒什麼,我累了,你回宮吧。”夜行歡什麼也不肯說,將她遞到面前的藥碗推開來,靜靜的躺了下去。
只有離開廉王府,離開京城,他才能保證抑制住自己那份見不得光的情感,從而給自己留上一絲顏面。
他從來沒有這麼對待過她,從來沒有這樣對她冷眼相待還要趕她走,夏吟歡也清楚他現在是有什麼苦衷。
但是心裡還有些不舒服,厚着臉皮,拍了拍他的手臂說道:“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難道就不能跟我商量商量嗎?”
夜行歡已經不言,對她恍若未見一般,根本不搭理。
“你就算不想理我,但是好歹把藥喝了吧。”夏吟歡不甘心的又問道,手上一碗剛熬好的湯藥燙得她指尖隱隱有些發疼。
但是夜行歡已經是無動於衷,夏吟歡只好作罷,將藥碗又遞給了奴才,這才站起了身說道:“算了,我走吧。”
臨行時她還不忘吩咐廉王府的奴才好生照顧夜行歡,她出宮不能太久否則說不定又會讓蒼凜塵誤會。
索性也就回了宮中,雖然擔心夜行歡。
待聽着腳步聲遠去,男子一行清淚至眼睛滑落在了枕頭上,他何嘗捨得,何嘗願意離她而去,可是不離開又能怎樣。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做些傷害夏吟歡傷害蒼凜塵的事來。
夏吟歡回到宮中,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她想對蒼凜塵說這件事,又怕說給蒼凜塵聽了過後蒼凜塵誤會她和夜行歡。
可是,不說,她又怕在不知情的時候,夜行歡偷偷的就消失了,不在廉王府也不在京城,或許在靖國的某一個角落,又或許是在別的國家也說不定!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寧惶惶不安,又矛盾到坐立難安,晌午十分,蒼凜塵處理了政務找她的時候,見她正在殿中來回踱步。
一邊走,一邊咬着手指甲,愁眉不展,好似有什麼事拿不定主意。
蒼凜塵疑惑的挑了挑眉頭迎了上去:“你做什麼呢?”
夏吟歡一驚連忙頓住了步子,擡眼見來人是蒼凜塵,嚇了大跳,還咬着手指甲便期期艾艾的回答:“沒,沒事……”
她明顯驚魂未定的樣子,卻說謊,蒼凜塵一眼便看出了她有問題,抓過她的手仔細一看,那指甲早已經殘缺不全,不知道被她反反覆覆咬了多少次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蒼凜塵有了些隱隱怒意,她一雙手分明是很好看的,但卻禁不住她糟蹋!
“沒……真的沒有。”夏吟歡知道自己並不擅長撒謊,特別是在面對蒼凜塵的時候,可是在蒼凜塵出現的瞬間她已經下了決心,絕對不能告訴蒼凜塵。
夜行歡現在正是頹廢的樣子,如果讓蒼凜塵知曉定然會鬧出一番大動靜,到時候說不定更讓夜行歡想要逃離。
“真的?”他木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着自己的眼睛,從她飄忽不定的眼神裡,蒼凜塵怎會相信她所說沒事是真的。
“沒事,真的沒事!”夏吟歡又再一次申明,努力壓下了慌亂的思緒讓自己鎮定下來,靈機一動想出了個搪塞的藉口說道:“我只是……只是因爲要重新成親有點小小的緊張,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不是……呵呵……”
她乾笑起來掩飾尷尬,此言一出果然奏效,她明知道蒼凜塵對他們的婚事很上心,這個藉口一定能敷衍了過去。
果不其然,蒼凜塵聞言一掃怒意轉而是淡淡的笑意,牽着她的手到椅子上坐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另一隻手輕輕的撫過她的手背安慰道:“不要緊張,你本就是朕的皇后,一國之母爲何要緊張,到時候就當只有我們兩人,當那些人不存在好了。”
夏吟歡點頭,卻難以笑出來,聽着他說未來該如何,生男孩女孩要取個怎樣的名字時候,夏吟歡才勉爲其難的符合着笑出來。
但是,悉心的人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的笑意裡滿滿都是苦澀。
夏吟歡爲了不掃蒼凜塵的興,接下來的日子裡屢次三番出宮去廉王府的時候都將蒼凜塵蒙在了鼓裡,還吩咐奴婢們千萬不要將夜行歡的事告訴蒼凜塵。
她想就多拖一陣子,等拖到她和蒼凜塵再成親後再告訴蒼凜塵夜行歡的事,或許還能解開夜行歡的心結也不一定。
婚期一天天的逼近,一天天的,夏吟歡數着日子,還有三天就是成親大禮了,初六是個好日子。
前一天,皇宮裡彷彿一夜之間改頭換面了一般,處處紅妝,紅色的綢緞佈滿房樑之上,看起來一切都不那麼真實。
蒼凜塵一天比一天高興,就是朝堂之上有官員頂撞了他,他非但沒有治罪還封官員爲諫議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