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夏‘吟’歡一大早便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一夜都不曾安安穩穩的合過眼,總覺得睡在大漠皇宮的‘牀’榻上,全身發癢,沒一處是舒坦的。
就算是偶爾‘迷’糊了過去,夢裡全是厲鬼,一會兒是那些曾經迫害過她的妃嬪,一會兒又是許許多多年過世的故人。
他們在她的夢裡晃來晃去,讓她被生生驚醒,經常醒來額頭便是一層細汗。
拂曉的光,劃破黑暗,天空‘露’出湛藍之‘色’,殿外的枝頭,紫藤蘿的藤蔓間有不少羅雀停留,站在高處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眼圈發白,羽‘毛’發黑的鳥兒,夏‘吟’歡根本不知道這種鳥叫什麼名字,站在軒臺處往鳥兒看去。
突然,一聲鑼鼓聲響徹天際,那藤蔓間的羅雀似受驚一般紛紛撲閃着翅膀消失在了天空。
夏‘吟’歡也是嚇了一跳,聲音極近,就像是有人在她面前敲開了鑼鼓一般,還有號角的聲音,一聲聲帶着沉重的悲涼。
該不會是大漠皇帝出殯?
夏‘吟’歡這麼一想後又迅速搖頭,昨夜在佛陀閣見到歐陽晨的時候,他是跪在牌位前燒着紙錢,也就是說大漠皇帝在他們來之前已經出殯了,否則靈堂裡供奉着的就應該是棺材而不是牌位了。
那該是做什麼?
聲音不間斷的傳來,這時候在她身後的人卻緩緩開了口道:“應該是登基了!”
他的聲音很淡,在鑼鼓響起的空隙間說出,帶着慵懶的質感,夏‘吟’歡回頭看去,只見男人靠在‘牀’頭,白‘色’的孰衣敞開,‘露’出潔白厚實的‘胸’膛來。
“登基?你說歐陽晨?”夏‘吟’歡眼睛睜的老大,遙遙的指着擬政殿的方向問道。
蒼凜塵單手撐着額頭,微微半睜着鳳眼,青絲如黛瀑流而下,樣子極爲魅‘惑’,薄‘脣’微微動了動只吐出了一個音節來:“嗯。”
夏‘吟’歡沒心思欣賞他的魅‘惑’不羈,這時候連忙就要推‘門’而出,歐陽晨登基這麼快,他們都還沒能找到虞太妃的下落。
若他登基,真有心同虞太妃聯手攻打靖國,那豈不是釀成一場大禍!
“別去了,你去了沒用的。”蒼凜塵連忙喊住了她,這時候新帝登基,儀式繁瑣,可想而知擬政殿外不下萬數的護衛,就算夏‘吟’歡去了,連歐陽晨的身都近不了定然會被‘侍’衛攔下。
“那怎麼辦,你去的話歐陽晨登基可就什麼都晚了……”夏‘吟’歡心急如焚,但是被蒼凜塵叫住後卻一步也不曾再向前。
雖然歐陽晨登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可是夏‘吟’歡期望的是能延緩一些時日,至少讓他們找到虞太妃,至少能搞清楚歐陽晨的意圖。
如今他要是成了大漠的皇帝,很有可能會立即部屬,權勢之大,想要殺了他們二人輕而易舉。
“說什麼也沒用,不如蹭現在所有人目光都在登基大典,你我二人趁機‘混’在宮中尋尋母妃。”蒼凜塵異常的冷靜,說着從‘牀’上坐起來,在‘牀’沿穿好了鞋襪,拿過衣袍披在肩頭。
夏‘吟’歡秀眉打成了個死結,權衡二三覺得蒼凜塵說的是有理,爲今之計也只好這麼辦了,如果不趁這個空檔找到虞太妃,或許以後再也見不到。
蒼凜塵不慌不忙的着上衣袍,這才由內往外的拉開房‘門’來,那小太監不知是被歐陽晨叫走了,還是想要目睹新帝登基的盛況,早就沒了影。
但是蒼凜塵卻未放鬆警惕,深吸了一口氣在‘門’口舒展舒展胳膊,轉身輕聲對夏‘吟’歡說道:“我們一同去擬政殿外,朕留下,你趁機‘混’入宮中,只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不管有沒有找到一定要回到偏殿來。”
蒼凜塵有計劃有目的的說着,也不管夏‘吟’歡答不答應便大步往擬政殿走去,他很清楚,一旦他作爲靖國君主出現在新帝登基的現場會無法脫身。
而且這偏殿外必然有暗衛在暗中觀察他二人,只有他在擬政殿登基的現場,那些人的目光會大多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只要吸引目光,給夏‘吟’歡創造機會,讓她去找。
雖然很危險,但這也是唯一的機會了,若不找到虞太妃,歐陽晨登基他們面對的將是無法抗衡的危險。
兩人一前一後,亦步亦趨的往擬政殿走去,路途中誰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夏‘吟’歡一邊走一邊用餘光去觀察四周的景象。
直到走出西偏殿的時候,她分明看到了‘花’圃中的曼陀羅‘花’搖晃了搖晃,而彼時卻沒有一絲清風。
她敢斷定,蒼凜塵的猜測並沒有錯,這擬政殿的西偏殿確實是有暗衛在時刻觀察着他們的動向。
還好,她沒有莽撞,還好,聽了蒼凜塵的話。
二人到了擬政殿外的時候,可見的是大漠的官吏在紅‘色’的地毯上跪了長長的一路,井然有序,個個俯首帖耳,神態畢恭畢敬。
而高臺之上,一身龍袍的歐陽晨站在中央,俯視着芸芸官僚和‘侍’衛,距離甚遠看不請他的神情,只聽太監尖銳的聲音傳至耳朵。
“奉天承運,先帝遺詔,太子晨文韜武略,仁孝皆備,忠義兩全,故朕駕崩之後任爲國君……”
遺詔很長,太監的聲音嘹亮,將遺詔一字不漏的唸完,登基大禮是繁瑣的,首先是加冠,再來是祭天,再來便是接受滿朝文武的叩拜。
當初蒼凜塵也是這麼走過來的,看到這般情形的時候,他不由的想到了當初,一晃眼時光荏苒,他已經登基許久。
見新帝登基場面不由的觸景生情,心中多爲感概,登基初時,他心中紅土位置,意‘欲’將靖國昌盛,意‘欲’讓靖國強大。
可是這麼久了,他才深深的明白,一個國要治理妥當哪是那麼的容易,天下萬萬黎明又哪能那麼容易安居樂業。
靖國在他手中幾經坎坷,險些喪國,一時一個七尺男兒幾乎落淚。
眯起眼來,瞧着太監捧上了頭冠,一旁的老臣宣讀了先帝在世的口諭,說了一番話將頭冠加冕,戴着了歐陽晨的頭頂。
那模樣,恍如當初他的樣子,讓人懷念。
他有些失神,下意識的要回頭去牽夏‘吟’歡的手,伸手到背後卻發現人已經不再了,這才發現,他身後只有幾個畢恭畢敬守候的宮人,沒了夏‘吟’歡的影子。
她應該已經按照計劃去尋找虞太妃的蹤影了,蒼凜塵這麼想着,突然高臺之上的大臣開口說道:“今日,靖國萬歲爺出使我大漠,不如萬歲爺來主持,將這先帝御賜的龍鱗之劍‘交’到新帝手中算是禮成!”
蒼凜塵被他一言拉回了思緒,這才發現,大漠無論文武百官,還是宮娥奴才或是‘侍’衛都朝他看來,甚至是臺階之上剛戴上頭冠的歐陽晨。
顯然,這一切都是他們早就商量好了的,歐陽晨在此之前也有所預感,他和大漠簽下了議和書,如今又在新帝登基之際到來,這種祭天儀式定然不會落下他。
“不知萬歲爺可否上前?”白髮老官見他沒有動靜,開口又詢問了一遍。
“當然,朕能爲新帝主持登基之禮儀式乃是緣分,既然朕已經來了,定當仁不讓。”蒼凜塵說的雲淡風輕,嘴角淡然一笑,邁開步子便從百官的跪列之中往臺階走去。
他雖然還不能猜想到這白髮老官的意圖,可他已在現場,即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算他們心懷不軌。
心裡沉重的如同灌上了鉛一般,腳下卻一步步步履穩健,如履清風,一步步往高臺處的歐陽晨靠近。
在大漠百官的目光下,不多時站在了歐陽晨面前,歐陽晨面對着他,也不笑,也不說話,木訥的猶如昨日,一個提線木偶似的。
“來,萬歲爺,麻煩您將這龍鱗寶劍‘交’到新帝手中,再舉行祭天儀式。”白髮老臣將自己手中的寶劍呈到蒼凜塵面前,嘴角有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蒼凜塵接過寶劍時候,心裡已經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因爲這所爲的禮成‘交’付的寶劍並沒有劍鞘。
**‘裸’的長劍,長劍不知用何物所鑄造,重有十斤,劍刃鋒利有削鐵如泥之感,劍身雕刻着的是兩條龍,寓意雙龍戲珠。
這劍既然沒有劍鞘,想要殺人易如反掌,況且還是蒼凜塵這樣會武的人。
他們是想用這寶劍來試探蒼凜塵,如若他想要對歐陽晨不利,這時便可將歐陽晨毫不費力的斬於劍下。
深諳他們的意圖,蒼凜塵不動神‘色’,雙手握着寶劍,將寶劍遞過,聲音清冷的好聽說着無關緊要的話:“天賜寶劍,繼先帝之遺願,劍‘蕩’四方。”
言語間,他稍稍低眼便看得出,歐陽晨雖着着龍袍,‘胸’膛之間有些凹凸不平的東西,被穿在龍袍裡貼身。
蒼凜塵心裡冷笑,他不是傻子,看得出來,歐陽晨分明貼身着着金絲軟甲,就算他真有要殺歐陽晨的心,劍根本刺不穿他的‘胸’膛。
他要真的一劍刺下,便會被斬於當下了。
“謝皇上。”歐陽晨單膝跪地,手高於頭頂,將蒼凜塵手中的龍鱗利劍接在手中,眼瞼不由的跳了跳,卻沒別的話也沒過多神情。
這場面看起來很和諧,也很平靜,誰又能知道,那看似風平‘浪’靜的背後其實暗藏殺機,處處算計。
別說蒼凜塵根本沒有想要殺歐陽晨的打算,就是想要殺歐陽晨,他也不會傻到在這麼多人面前動手。
接過寶劍算是禮成,在白髮老官的笑意中結束了這短暫的拔劍弩張,接下來就是祭天,蒼凜塵只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站着,根本不需要他‘插’手。
大漠雖然沿襲了靖國的風情習俗,但是祭天和靖國卻又諸多的不同,靖國是以熟食祭天,不管是‘雞’鴨魚還是豬牛羊全是死物。
而大漠卻是用生靈祭天,這是他們祖上宴席下來的規矩,瞧着那些畜生的鮮血浸在祭壇的的水裡,將水全數染成鮮紅‘色’,連蒼凜塵看慣了生死的人都蹙了蹙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