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歡也沒打算欺瞞劉燕,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恐怕這時候已經有所猜測了,索性和盤托出:“本王可能永遠也不會回到京城,我們倆就這樣吧,你如此美貌才德兼備必然能找到比本王更適合的人選。”
劉燕原本還存着僥倖,這時候聽他這麼一句,只覺得心涼了個透,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是爲了她?”
和夜行歡在一起也有好幾個月了,他這個人對任何事都可以不爲所動,唯獨只爲了一個人表現異常。
那就是夏吟歡,第一次在長亭對弈,夏吟歡突如其來的到訪後他沒了心思繼續下棋,第二次在茶館相遇之後,他爲了夏吟歡辯駁卻不見夏吟歡。
從他的種種跡象來看,如果她還連他的心思都猜不透的話那實在是太無能了,她也懂,他在努力的擺脫那份感情,可是一夜之間他所有的堅持都不在了。
只能說,去了宮裡,肯定發生了一些事,而那些事只能因爲夏吟歡。
“她不想在宮中,我要帶她走,天涯海角無論何處。”夜行歡頗爲愧疚,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都不敢去接觸劉燕。
劉燕同他成親這纔不久,他卻要對她這麼的冷酷無情並非是他所願,他以爲他可以忘記夏吟歡,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見她落淚的時候,他的心如撕裂了一般。
往昔的種種記憶,如同刀刃劃過他的胸口,將那些悸動的情緒再次翻涌而出,告訴他,從未有那麼一刻他是真正放下的,至始至終夏吟歡都不曾離開過他的心,已經在他心上留下深深的烙印,不可磨滅。
劉燕面色煞白,料想的是夏吟歡有難或是夏吟歡要他離開京城,但是沒想到的是居然是要帶夏吟歡一起走。
“你就不怕陛下追究麼?她可是皇后啊!”劉燕聲音沙啞,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新婚丈夫!
夏吟歡的身份是皇后,這要是帶皇后走了,蒼凜塵一旦追究下來,就算是蒼凜塵護着夜行歡,滿朝文武必定也不會放過他!
夜行歡同樣深諳其中厲害,卻沒有絲毫的膽怯也不想退縮,反倒是堅定的回答道:“只要她願意,一條性命又何妨,這種感情你不會懂。”
“是!我不懂!”鼻尖有了酸楚,劉燕轉了轉目光,不想眼淚落下,眼中溼潤淡淡的回答道:“我是不懂,但是我不想你丟了性命知不知道!”
她的聲音不大,卻是滿滿的憤怒,他心中想着夏吟歡就算了,現在還要爲夏吟歡豁出性命來,她不怪夜行歡,她也嘗過了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兒,是甘願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她不明白的事,夜行歡都逃避着夏吟歡要忘記那一段不該有的感情了,爲何夏吟歡還要招惹,這是要他送死!
“我知道你爲了我好,不過,劉燕。”夜行歡走上前,見她眼角的溼潤擡起手,用拇指的指腹將溼潤輕輕抹了去,第一次鄭重其事的叫了她的名字,目光如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道:“本王配不上你。”
他不是傻子,他沒有夏吟歡對感情那麼的遲鈍,劉燕的心意他感受得到,但是面對這份感情,他卻無以爲報。
劉燕咬着脣角,心中的疼痛迫使她要哭出聲來,她只得擡手反握住了他的手腕,搖了搖頭,怕開口會泣不成聲。
對視良久,一個愧疚,一個心痛,終於,劉燕鬆開了他的手來,那些悲傷的情緒被她死死壓了回去,同時吸了吸鼻子道:“我不會讓你走的,你自己也好好想清楚,當下什麼最重要,她或許也只是一時興起,並非真的想要離開。”
說罷,她轉身往房門外走,話已至此,她除了期盼夜行歡能想通,能爲她着想留下來外,她還有別的辦法。
不管如何,她不會讓夜行歡冒着生命危險去逃亡,如果不是那份不該有的感情,他依舊會好好的在王府,做他的廉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餘生安好。她不想夜行歡爲那份感情所迫害!
她從內裡將門拉開,側耳傾聽的冬兒險些一個跟頭栽倒在了她懷裡,穩了穩步子看了看屋子裡一片狼藉中的夜行歡,又看了看紅着眼的劉燕,當下擔憂的問道:“小姐,你還好吧?”
夜行歡和劉燕在房中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除了震驚夜行歡和夏吟歡之間的關係外,更擔心劉燕。
她跟着劉燕六年了,還從來沒見過劉燕落淚,這是第一次!
“沒事,我們走。”劉燕手拿絲絹在眼瞼,將溼潤抹了去,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她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冬兒深深嘆了一口氣,自劉燕嫁入了廉王府成了廉王妃她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原本只是以爲夜行歡不喜歡劉燕,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所傾慕鍾情之人竟是當今皇后。
看着劉燕出了房門,夜行歡也管不得她想要做什麼,開始忙忙碌碌,將該用的該穿的都準備好。
衣裳是必須帶的,誰知道他帶着夏吟歡逃離了京城後會不會靖國的大街小巷都貼着皇榜要抓他和夏吟歡,也許一段時間不能露面,所以衣服必須帶。
而銀兩他帶了很多,更多的是銀票,出去一定是要用錢財的地方多,至於一些珍玩他就不帶了,太重不說,在外也不好變賣。
一整夜夜行歡都忙着準備東西,而夏吟歡則是一夜無眠,想着要走,卻又不捨得,次日天還沒大亮,她就起了牀,坐在梳妝檯前自己給自己梳頭。
她不會梳繁重的髮髻,只能簡單的挽起來用簪子來固定,簡單又素樸,琉璃進殿的時候見她已經梳好妝穿好衣裳,不由的有些訝異道:“娘娘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不多休息一會兒。”
“睡不着了,我想吃銀耳湯,你去御膳房熬一碗。”夏吟歡淡淡的說着,站起身往廳堂走去,撩開七色的琉璃珠簾,環伺了一週殿內,只有琉璃一個人。
琉璃想了想點了點頭,臨行時候讓落葉在殿門口守着這才放心的去,夏吟歡默不作聲又回到了內殿,將一些金銀首飾都放進包袱裡,再從衣櫥裡拿了一兩件應季的衣服一同裝起來,將包袱放在了牀底下。
她雖然是不知道夜行歡爲什麼還要她等上兩天,這鳳棲宮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了,聽琉璃說敬事房還沒能通知湘妃懷有身孕的消息,好像是宮裡除了她和蒼凜塵知道,其他人都不曾聽聞。
湘妃到底在想什麼她也猜不透,按照湘妃的性子,這時候應該大肆宣揚或者說是到她這裡來耀武揚威纔是。
可是什麼事都沒發生,宮裡很平靜,正當她收拾好一切,琉璃已經歸來,將銀耳湯放在了桌上,對她說道:“娘娘,廉王妃來了。”
“廉王妃?”夏吟歡對這個稱爲還是有些陌生,重複了一遍後想起了劉燕來,那個溫婉大方的女子。
“她來做什麼?”夏吟歡心生疑惑,暗想大概是她知道了夜行歡要帶她出京城的事情。她眉頭緊皺,這個時候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可是偏偏廉王妃來了。
“讓她進來。”夏吟歡連忙吩咐琉璃,她可不想不見她讓她去了蒼凜塵那裡,要是蒼凜塵知道她要走,事情敗露走不了不說,連夜行歡都會跟着遭殃。
琉璃淡淡的應了一聲出了殿門,不多時,身着着翠綠色羅裙的女子便跟在她身後緩緩的走進了殿中。
她模樣清甜,透着大家閨秀的氣質,壓着小碎步慢慢向她走來,一舉一動都看得出素養良好。
“臣妾叩見皇后娘娘。”劉燕微微附身行禮,擡眼看着她,沒有絲毫的表情。
夏吟歡看得出她比在成親時候憔悴了許多,大概也猜到了她的來意,於是遣散了琉璃:“你到殿外厚着吧,本宮有事和廉王妃商談。”
“是。”琉璃恭敬的退下,卻疑惑着廉王妃和夏吟歡之間能有什麼事,她二人關係什麼時候好到了互相探望的地步?
琉璃出了殿門,夏吟歡打量着劉燕的神色,溫和的口氣對她說道:“坐下吧。”
劉燕謝了恩,坐在了她旁側的椅子上,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便道:“聽說娘娘要離開皇宮,並讓廉王帶你走?”
夏吟歡面上一沉,心想還真被她猜中了,只是沒想到這種事情夜行歡居然會告訴了劉燕,當下解釋道:“廉王妃不用擔心,本宮只是讓行歡送本宮一程罷了。”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夜行歡離去劉燕肯定會傷心,不過,好在她並不打算讓夜行歡陪同到底,他成親了有自己的家庭,夏吟歡不會自私到破壞他的家。
“呵……”劉燕聽她這麼一句冷笑起來,鼻尖一酸:“娘娘是沒打算讓廉王陪你流浪,可是他卻打算拋下一切同娘娘一起浪跡天涯。”
她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過往,但是卻常聽人說起蒼凜塵和夏吟歡的傳奇故事,多次看來,二人還是恩愛的,她氣憤的是,夏吟歡好端端的皇后不做出宮做什麼!她有了蒼凜塵爲什麼還不放過夜行歡!
“嗯?”夏吟歡狐疑的看着她,看她面上帶着嘲諷不像是在開玩笑,木然愣了愣:“你說他打算跟我一起走,那你呢?”
“虧得皇后娘娘還知道臣妾是他的妻子。”劉燕這時候也忍不住一吐爲快了,她來找夏吟歡就是要說清楚,不想這樣的關係再繼續下去,幾分怨懟的話後,她又繼續說道:“請娘娘放過行歡,不要再傷害他了,也不要再傷害我了,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全世界都知道唯獨你矇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