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蒼海發現今天醫院裡來的人比昨天還誇張呢,昨天十來號人,今天差不多得有三十來號,弄的蒼海連門口都沒有擠進去。
“不要打擾產婦休息,你們看一會,聊上幾句就行了”。
連醫生也看不過去了,跑過來連說了幾次,但是這些人似乎都是忘性子,說完沒有五分鐘又是原來一個樣了。
今天那叫一個熱鬧啊,屋裡的人慢慢的出來,那邊外面又陸續的來人。
不過就算是這樣出來的也多是老爺們,一羣婦人依舊在屋裡,有些人一聽就知道是沒什麼素質的,說話聲音像是吵架似的。
蒼海站在走廊上望了一會,然後便藉着上廁所的由頭,跑到了有椅子的地方坐了下來,掏出了手機,看起了小說來。
這纔剛翻了不久,手機響了起來。
蒼海一看電話號碼是座機,而且自己完全沒什麼印象。
不過反正現在也無事,就算是騷擾電話,蒼海都能拉着他吹一會兒,於是蒼海來到了緊急出口,接起了電話。
“蒼海,聽說你來市裡了”。
電話那頭傳來了魯言智的聲音。
蒼海自然是聽出來了,笑道:“嗯:,小舅子媳婦在市醫院生娃,我和師薇過來探視一下”。
“哦,怎麼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魯言智說道。
“沒事,母子平安,現在一大羣人圍在房間裡,鬧的我腦仁都疼……”蒼海和魯言智聊了起來。
魯言智聽了一會兒,便道:“有時間帶着師薇過來家裡坐坐,咱們好久沒有喝上兩盅了”。
對於魯言智來說,蒼海是他在這邊爲數不多的幾個可以當朋友的人,因爲他知道蒼海的性子,怕麻煩別人,不到萬不得以不會張口求別人。
像魯言智這樣的官員,最怕的就是別人求人門,因爲求上門的大多數事情都是難辦的,不給辦吧傷人,給辦了吧又違反紀律,所以魯言智在這邊一直也沒有什麼朋友,平時遇到事情大多數都是憋在心裡,聽說蒼海過來了自然想找他聊一聊。
“也別有時間了,今天晚上吧,正好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同時咱們哥倆好好聊一聊”魯言智說道。
“那……好吧!今天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咱能別麻煩嫂子了麼,直接找個地方吃頓就行了,其實吃是次要的,主要還是聊天”蒼海說道。
蒼海也想和魯言智談談過兩天他到四家坪村的事情,無論怎麼說也得探探底啊,把魯言智下來的意圖給弄清楚了。
兩人聊了差不多五分鐘,魯言智便掛了電話,雖然是個不太出挑的市長,但是魯言智手上的工作還真不少,哪裡有時間和蒼海胡扯漫侃的煲電話粥。
回到了顏麗的房間,蒼海一看裡面依舊是人頭濟濟的,一羣婦女如同千百隻鴨子一樣嚷嚷着。
“師薇!”蒼海輕輕的喚了一聲自家的媳婦,叫了兩聲之後見師薇終於看向了自己,於是衝她招了一下手示意她出來,自己有話說。
等着師薇從屋裡出來,蒼海便把魯言智相邀的事情說了一下。
既然蒼海都答應了,師薇也不可能落丈夫的面子,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就在兩口子聊天的功夫,又有幾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走了過來,這羣人中兩男三女,都差不多的歲數,其中兩個男人的手中還拎着一袋子蘋果,瞅着袋子上印的字,蒼海便知道這水果是在醫院門口的水果鋪子買的。
看着身上的穿着打扮,這幾人就不像是什麼太富裕的人家,蒼海想着莫不是誰家的爺爺奶奶們過來探孫子的。
誰想到,這羣人到了顏麗的房間門口,看到了一下號碼,再一次推開門走了進去。
“小麗,大姨奶奶來了!是你奶奶的親妹妹……”
蒼海很快聽到了屋裡傳來顏麗母親的聲音。
師薇這時也感嘆的說道:“顏麗家的親戚還真多”。
蒼海笑了一下,望了一下四周,見附之沒什麼人,壓低聲音說道:“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嘛”。
師薇和蒼海家的關係都很簡單,蒼海這邊是沒有母親那邊的親戚,不是沒有找上門,而是因爲上次蒼海擺了那位不要臉的老舅一刀,把母親那邊的人給弄怕了,不敢上門。
師薇這邊呢,王真珍的老家在江南,天高路遠的來一次也不方便,就算是顏麗生孩子,人家也不過就是電話裡恭喜了一下,順帶着把紅包給發過來了事。師鎮邦這邊就更簡單了,兄弟一個,父母也亡故了,能有多少親戚。
“要不你回去,我找個地方坐一坐”蒼海說道。
師薇回答道:“算了,我也找個地上坐一坐吧,屋裡的擠了那麼多人空氣真的不好,剛坐了一會兒我就覺得呼吸都難受”。
於是兩口子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小意的聊着天。
到了中午的時候,師鎮邦在附近的一家酒家訂了四五桌,來招待這些過來的客人,蒼海和師薇兩個自然也是要去的。
因爲作爲女婿,蒼海得把飯錢先墊上,師鎮邦也沒有想到來這麼多人,又不會用什麼支付寶微信的,所以這錢得蒼海兩口子給。
酒家離着醫院也沒有多遠,走路也就五六分鐘,蒼海和師薇於是便步行慢慢的向着酒家走了過去,到了酒家和服務員一說,服務員便領着蒼海兩人來到了訂好的大包間。
酒家裝修的不錯,包間和包間之間的隔斷是活動的,可以自己組合,現在五張桌子中間的隔斷便被打通了成了一個大包間。
等着蒼海兩口子到的時候,包間裡已經坐滿了人,因爲師鎮邦兩口子和顏麗的父母都沒有過來,所以現場指揮的是顏麗一個堂哥。
吃飯這邊是挺講究的,什麼人坐在什麼位置上,這東西可不能錯,尤其是這裡很多看起來像是鄉間的老輩人,你要是安排他坐的高了,他不開心,覺得你這小子不懂事兒,你要是安排他的座位低了,他也不開心,覺得你瞧不起他。
反正一張桌子上,按着輩份,按着村子裡的地位排座次,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搞的明白的。
蒼海兩口子到了包間門口一瞧,好傢伙,五張桌子旁邊黑壓壓的人。
“蒼海,師薇,你們坐這邊吧!那邊都是本鄉本土的,你們過去也說不上什麼話”。
“我們沒關係的!”師薇笑着說道。
兩口子站在門口站了快五分鐘,這才安排到兩人,蒼海和師薇都算是自家人,像是這種事情自然就是將就着來,反正有個位置吃飯就可以了。實在沒有位置也可以,到時候結了賬走人就是了。
兩口子不差這一口,隨意找個地方還能圖個安靜呢,哪裡會像這裡跟塞了一千隻鴨子似的亂糟糟的。
排座的這位也很有心,蒼海坐下來掃了一圈便知道,自己這一桌上的人就氣質上來講,比旁邊的幾桌要高多了。一個個都是乾乾淨淨的,衣服不說有多貴,也是熨燙整齊的,看起來不是個工務員就是坐辦公室的,偶爾一個露出手腕上的表也上萬了,雖然不是什麼大牌,但是也算是可以了。
坐好了之後,大家閒聊了一陣子等着上菜。
酒店的效率很不錯,通知上菜後十分鐘不到,菜品就如同流水一樣的端了上來。
菜一上來,瞬間蒼海便開了眼!而且是大大的開了眼!
因爲他看到了別桌的一羣四五十歲的婦人,等着服務生一說菜上齊了,個個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揉成一團的塑料袋,然後開始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盤子直接往自己的塑料袋裡裝。
蒼海哪裡見過這架式啊,直接都看傻了。
四家坪村就算是再窮也沒有人吃席的時候這麼幹的啊,一般來說都是吃完了席,主家剩下來用不了的菜這才能打包的。
但是瞧這一幫子中年娘們,一個個的直接拿着塑料袋子搶菜,桌上的人都還沒有動筷子呢,這幫人就直接端起菜往自己手中的塑料袋裡裝。
別說是蒼海了,就連飯店的服務生都看傻眼了,估計端了這麼久的盤子,沒有見過這種操作的。
關健是這些老孃們不光是往自己的塑料袋裡倒菜,遇到什麼硬菜,像是牛肉、羊肉魚什麼的幾人搶還罵罵咧咧的。
丟人!
雖然這裡沒有蒼海的親戚,但是蒼海還是覺得丟人,和這羣人吃飯就丟人。
現在的生活不說怎麼好,但是也沒有說哪家吃不飽飯的,這幫子老孃們就跟逃荒過來似的,風捲殘雲,沒有幾分鐘,就把一桌菜全都倒進各自帶來的塑料袋中。
這樣的畫面真的讓人作嘔。
所有的菜都打上了包,這幫子老孃們也不顧別人的目光,就這麼歡歡喜喜的帶着自家的男人,然後手拎着五六個裝滿了菜的塑料袋子喜氣洋洋的走了。
更有甚者,直接到了蒼海這桌,伸着頭問道:“這個菜你們要不要?”
桌上有人抹不開面皮,輕輕的搖了一下頭,瞬間那盤子菜就沒有了。
看有人佔了便宜,很快便圍過來一堆人,然後蒼海這桌子的菜在兩分鐘之內也跟着如同被狂風掃過一樣光了個一乾二淨。
幾分鐘不到,五張桌子上只剩下了空空的盤子,包間裡也只剩下了蒼海這一桌人,望着桌上的空盤子發愣。
“這特麼的是沒有吃過飯是怎麼的!”一箇中年男人忍不住的來了一句。
安排座位的顏麗堂哥,臉這時羞紅的跟塊大紅布似的,出聲稍解釋了一下:“那邊村裡吃酒都是這樣的,很少有圍着桌子吃的,都是打包回家”。
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依舊不住的咒罵着:丟人,太特麼的丟人了!
這樣的解釋顯然不能讓大家滿意,這算什麼理由,鄉下做席你打包,這裡是你的鄉下麼。
蒼海這邊一看,大家這連筷子還沒有動呢,於是衝着服務員招了一下手。
“先生!”
“再來一桌吧,照着原來的樣子再來一桌!”說完,蒼海看了一下這邊亂七八糟的模樣,張口衝着在座的人問道。
“要不咱們換張桌子,就咱們一桌了,換個單桌的小包間就成了”。
“也好!”
誰還喜歡在這裡坐着啊,很多人覺得今天自己的臉都在這些服務生面前給丟了,雖然不是自己搶的菜,但是自己和這幫子人一起來的啊,搞的跟餓死鬼投胎似的,誰臉上好看?
大家換到了旁邊一桌的小包間,蒼海重新讓服務生給按着原來的標準整了一桌,然後大家這才安生的吃了一頓飯。
在飯桌上,大家便開始聊起了這個事情。
“窮不是沒有理的啊!”
一個四十歲的中年漢子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另一箇中年漢子損道:“十來塊錢的水果,換上七八個菜回去,這生意做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