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丁晉的新婚生活就這樣有些無奈地開始了!
小板雖不是丁晉理想中的情人,但誰都不能否認她是個好妻子。
丁晉也不是個完人,更不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但是他有責任感,有擔當,雖然和鄭家聯婚的出發點有點自私,但既然小板已經成爲自己的妻子,他就有責任好好對待。
丁晉本想培養小板身上的閃光點,成爲自己欣賞的魅力,但是浪費了半天時間便讓他發覺,這種做法無疑癡心妄想,除非你能把自己的喜好想法一股腦塞到她腦海中成爲她自己的思想,否則,你想重新塑造一個人的性格和思想,即使這個人頭腦再簡單,也不是一件輕鬆簡單的事情。
丁晉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轉而去主動欣賞妻子的“優點”。
小板善良、真誠,憨直,對丁晉好得沒話說,雖然時間短,但可以想像到她已經把丈夫當成自己的一片天;對公婆很尊敬,做事也勤快,沒有大富人家的嬌生慣養,這些都是她的優點,雖然在本朝,擁有這種品質的女人多不勝數,很普通,但丁晉只能把它們無限放大去欣賞去愛慕。
其實,說穿了,融合了現代人思想的丁晉還是有些放不開一些牽絆,他無論如何不能和一個沒有一絲感情的女人做愛和生活,所以沒有感情,那就創造感情,丁晉行事很靈活變通。
有了這樣的想法,面目平庸的小板在丁晉眼中也就變得清秀起來,第五天晚上,革命事業終於大功告成,兩人完成了本該在新婚之夜就進行的一項重大事業。
事後,丁晉倒有些食髓知味起來,沒想到面目普通的妻子,卻有一副魔鬼身材,那些好處,只怕也只有真正行事起來才能知曉,他不禁有些責怪自己耽誤了好幾日時光,真該早些行動啊!
從此,丁晉多了一項不爲外人道的愛好,睡覺總要摸着些光滑柔軟豐滿白皙的事物不可,否則,丁三郎將夜不能眠也。
小兩口日子過得滋潤,忽忽一月過去,算算時間,卻也到了這年年底,而丁晉不得不告別溫柔鄉,開始苦讀厚厚書籍,準備進行一項更大挑戰的事業—進京趕考。
說到趕考,就不能不提一下本朝的公務員考試製度,本朝的考試製度有兩種:一曰“常科”,一曰“制科”。
“常科”或稱“歲舉”,每年定期舉行,鄉貢州(府)選,挑出一批優秀的學子,最後集中到長安,統一由禮部主試,故也稱“禮部試”,主要有六科,以“進士”一科最爲重要,所試科目爲詩賦。
再說“制科”,又稱“制舉”,是由皇帝不定期委任策試官命試,科目不定,大到國家大政方針,小到朝野一事,均可策問,由被試者答以策文,以供皇帝“親覽”、朝廷參考。制舉試天子往往親臨,故又稱“廷試”或“殿試”,對策高第,皆可授官。
綜上,丁晉要參加的就是“常科”歲舉中的進士科,這一科在“常科”中最有含金量,朝廷中的高官顯貴,大部分都是出身於進士科。
“常科”考試每年在春季舉行,算算日子,過了年丁晉就得馬上動身出發,在家時間也不過一月多餘,如果再不抓緊時間溫習功課,即使有老丈人的資助,只怕最後也是無緣中第。
且說丁晉拋開溫柔鄉,重新開始了寒窗苦讀,熱愛丈夫的小板卻也不閒着,雖然頭腦單純,並不妨礙她費心爲夫君苦思前途,而現在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向自己的爹爹尋求經濟上的幫助。
其實,這事用不着小板主動提出。
嫁女後,鄭老爺夫妻比誰都關注着小兩口的生活,看到女兒幸福、女婿體貼,老兩口不禁慶幸自己選對了人,對丁晉更加喜愛起來,自然希望他能獲取一個好的前途。
女兒上門,鄭老旦讓下面人備了豐盛的飯菜,一個勁兒讓她吃好,似乎有些擔心女兒短短兩個月內已經消瘦了很多,鄭氏更是拉着女兒的手,問長問短。
吃過飯後,小板向爹爹提出了請求,鄭老旦問詢了幾句丁晉最近的學業,待小板驕傲地回答後,連連點頭,但卻最後也沒有說出答應的話兒,只是要求丁晉來府上一趟。
小板以爲爹爹對自己也如此吝嗇,心中有些發苦,她生性忠厚,無法對爹孃生出埋怨,只是一味責怪自己沒用,回到家中,便開始悶悶不樂起來。
待到丁晉從官學回來,聽了小板的話後,不禁有些好笑:老丈人那般愛女,怎會虧待自己這個女婿。要自己前往府中相談,也不過是想當面給自己恩惠,以求得自己能對待他寶貝女兒好些罷了。不過這些意思,他沒有對小板點明,恩恩利利的事情,丁晉不想讓單純的妻子受到侵染。
這般思量下,丁晉便尋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提了份精心挑選的禮物上門拜訪老丈人。
愛屋及烏,鄭老旦依舊讓下面人備了豐盛的飯菜,一個勁兒讓女婿吃好,丁晉有些不快,雖然明知道丈人是爲自己好,但那種頤指氣使的口氣,似乎認定了丁家的飯菜就不是人吃的。
不過丁晉臉上絲毫不顯不滿之意,對鄭氏夫妻恭恭敬敬,說話溫和禮貌,真摯的語氣,讓鄭老旦聽了,直覺得女婿確實是發自肺腑地感謝自己的豐盛招待,待還要得意吹噓兩句,鄭氏暗暗在桌下拉扯他衣角,禁止他再囉唆。
吃完宴席,換上香茶水果,鄭氏夫妻坐了堂內上首,丁晉微笑着坐在下面,附和着丈母孃的家常裡短,待好不容易鄭氏的“問詢”結束後,鄭老旦又接過了腔,說些官學書監的雜碎事情,丁晉耐心好,只是微笑地應答着,絲毫不見煩躁。
嘮叨了半天,鄭老旦總算進入了正題,笑哈哈道:“聽俺女兒說,三郎年後便進京趕考,不知此次有多大把握?”
丁晉微笑道:“昔日關亭公,考了二十五次進士,仍然沒有考中,到了晚年,豪氣不減,再上京城參加舉試,一舉中第。丁晉雖沒有關亭公百折不撓的毅力,卻還有信心迎接明年的考試,如果僥倖未中,卻也是命之安排,強求無益。”
他的回答,雖然語氣謙和溫順,但話中卻充滿了一種堅定的信心,自然是對自己的才學有足夠的自信,否則也不會說未中卻是老天的故意安排了。
鄭老旦對丁晉的回答很滿意,一個對自己都沒有信心的人,怎麼能指望他成功?而如果一味只知道驕傲得意,說話囂張自滿,這樣的人,即使是人才,鄭老旦還要思慮下,他日如果高中,會不會喜新厭舊,對自己的女兒輕視起來。
鄭老旦點點頭,又問道:“聽聞官學宋博士大人對你欣賞,他曾經在朝中爲官多年,是否在這次趕考中幫得上忙?”
丁晉恭聲道:“宋先生昔日好友竇昭大人現爲禮部侍郎,是此次進士科主考長官。”
鄭老旦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宋夫子可肯幫忙?是否要爲宋夫子贈送些貴重物事?只要爲俺家美言幾句,得中進士無慮也。三郎不要顧慮金錢財物,只管說來。”
丁晉猶豫片刻,才肅然道:“岳丈、岳母大人對丁晉之恩德,我永世難忘,先前吾家貧寒,婚禮之事本已承受貴家幫襯,怎還敢再多奢望。再者,丁晉雖貧,卻也苦讀多年詩書,自信才學絕不在人後,甘願隻身前往京城會一會天下英才,如果未中,那也罷了。貪圖關係便利,吾實不爲。”
鄭老旦搖搖頭,有些不滿丁晉的迂直,他是從商人的角度考慮事情,商人重利,做一件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用最有效的辦法得到最大的回報,對其他並不太在意。
而丁晉卻不能和他相同,士人的聲名幾乎和他的性命同樣重要,即使最後要用非常辦法,狗皮膏藥總是要在臉上先貼幾幅遮遮醜的,而鄭老旦卻把他敷衍之語當成了真話,焉有不誤會的道理。
鄭氏看出點端倪,不過這話不能當場點明,於是好言安慰了丁晉幾句,然後岔開話題,鄭老旦還沒明白過來,氣沖沖地問了丁晉上京所需路費盤纏,丁晉人窮志短,實話說了,三人又談了半天,丁晉看鄭老旦依然生氣,便適時地拜辭而出。
自鄭府出來後,丁晉苦笑連連:現在總算知道了妻子的憨直繼承自誰了,想不到靠經商暴富的老丈人有時卻如此木納遲鈍,自己雖然沒有把話說透徹,但既然肯說出宋夫子的好友掌握大權,那便是表明自己已經在動這方面的念頭,老丈人卻好似非要自己脫個精光,裸體相對不可。
須知,人的名聲就是這樣在不經意間進入了別人的印象中,然後經過一傳十,十傳百的流言,最終定型了你這個人在外界的形象,一個好的名聲,必須在儘量早的時間樹立起來。
幸好,丈母智慧精明,應該是懂得了自己的打算,唉,這樣丟面子的事情,自己還是覺得有些尷尬,此後還是少碰爲妙。
事實證明,小板對父母的威力是無窮的。
……………
過年的時候,這件事情終於有了眉目。
鄭老旦雖然心疼得要命,最後還是答應拿出來上千貫錢財,資助丁晉進京趕考。
766年1月,剛剛過了小年,丁晉便和同鄉兼同窗陳自明一起踏上了前往長安的遙遠路途。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