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中怎麼可能聽不出尚長青話裡的意思,眼裡閃過一絲精芒,不過他並沒有附和着尚長青的話說下去,從兜裡徑直的掏出了一支菸拿在手裡。樑鵬偉見狀馬上湊上前去,掏出打火機殷勤的給江源中點燃。恰好此時有一位小護士腳步匆匆的從他們身邊經過,恰好看見了江源中嘴裡點燃的香菸,她剛張開嘴想說些什麼,樑鵬偉卻是皺着眉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一下把小護士嚇得夠嗆,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敢說什麼,低下頭馬上急匆匆的離開了這裡。
江華盛的母親端着杯水慢慢的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看着自己的丈夫。江源中陰沉的臉色總讓她心裡感到一陣陣的不安,總是不由自主的讓她想起幾年前的那件事情。記得那時自己的丈夫也像今天這樣看上去坐臥不寧,一臉沉重。她清楚的記得當時的丈夫在書房裡足足呆了一宿,第二天早晨當她打開書房的房門時屋裡濃重的煙味甚至讓她以爲書房着了火。然後自己的丈夫也就做出了決定,將自己的兒子送出了國,之後又費了好大的力氣纔沒讓苦主再追究。她現在擔心的是今天的事情會不會又變成前次那樣?但是上一次至少自己的兒子沒有受什麼傷害,可是這一次進了手術室這麼長時間還是生死不知。
“老江,你喝點水……”江華盛母親一邊將水遞給自己的丈夫一邊打量着自己丈夫的臉色,看着自己的丈夫喝了兩口,輕輕拍打着丈夫的後背,小心翼翼的道:“老江,這一次……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同意你再將華盛送出國了,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咱們的孩子,你知道這次回來之後我都覺得兒子和我們都不太親近了,如果再讓他出國待幾年,恐怕就不會再認我們兩個了……”
聽了妻子的話,江源中長嘆一聲心頭也是一片苦澀,其實他又何嘗希望將兒子一個人送往國外呢?身份再爲顯赫,身家再爲鉅富,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最後不還是都要留給自己的子孫,有哪個人不想兒孫環繞膝下,靜享天倫之樂,可是這一次江華盛闖的禍實在是太大了,比上一次更甚,這一次即使是想走恐怕都不見得能走出去。以林志天的精明,他恐怕早就想到了這一遭,要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就要求歷山川將自己的兒子控制住,而歷山川那頭老狐狸看似在自己的強壓之下撤走了監視自己兒子的人,可是他真的會將自己的幾句恐嚇之詞放在心上了麼?只怕現在已經撒下了暗樁,而且以自己兒子現在的身體情況,即使是有心要走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江源中將手裡的水杯交給了妻子,安慰她道:“放心吧,有我在這天還塌不了。你也休息一下,待會兒子從手術室出來之後咱們不要跟他提這件事,免得他擔心。”江華盛的母親緩緩的點了點頭,坐到了江源中的身側。
江源中微微眯着眼睛想了一陣,將手裡的香菸扔到了地上,對着身邊的樑鵬偉道:“鵬偉,你先給市裡的各大報紙、媒體招呼一聲,今天的事情暫時不要報道,先壓上三兩天再說!”
樑鵬偉聽了江源中的話之後並沒有立即去執行,反而是緊皺起了眉頭,道:“老闆,我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
江源中旋即一愣,有些疑惑的道:“哦!談談你的想法?”
樑鵬偉從江源中擔任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時候就跟在江源中身邊,粗粗算下來已經快有十年了,十年的時間一直服務一位領導,在曲陽市官場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聞。要知道一般的秘書跟在領導身邊服務個兩三年一般就會找個肥差“淨身出戶”,可是樑鵬偉跟在江源中身邊一呆就是十年,從副科級一直做到現在的副處級,不得不說是個奇蹟。之所爲樑鵬偉在江源中身邊一呆就是十年,一來樑鵬偉這個人心思細膩,能力非常出衆,總能將江源中交代的事情辦得妥妥帖帖,江源中一直倚之爲左膀右臂,平時的許多工作都離不開他,前前後後試着換了幾任秘書都頗不如意,總還是覺得樑鵬偉和他相得益彰,就這麼拖着拖着就拖成了現在的局面。另一個則是樑鵬偉自己的原因,當時樑鵬偉也只不過市委組織部一名鬱郁不得志的普通員工,雖然有滿肚子的才華卻寡言少語,頗爲讓人不喜,身邊的人鮮有看得上他的人。正是江源中慧眼識人、一力提攜,他纔有了今天的地位。樑鵬偉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所以即使是有了幾次很好的掛職鍛鍊的機會都被他婉言謝絕了,就這麼心甘情願的留在江源中的身邊,替他處理一些工作上的瑣事。所以,兩人雖然看上去是上下級的關係,可是樑鵬偉在江源中身邊的地位頗爲特殊,在工作上基本相當於古時幕僚一樣的角色,而在生活上,江源中已經將樑鵬偉視作自己的半個兒子。正是因爲如此,樑鵬偉也纔敢當面指出江源中工作的不妥之處,而江源中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難以接受。
樑鵬偉眼珠轉了轉,在心裡慢慢組織了下措辭,這才緩緩的道:“老闆,你想想看,當時江少和沈揚眉他們發生衝突的地方是紫氣東來,能去那個地方的人非富即貴,交際圈子裡水深的很呢!尤其是當時在場的人裡面未必都是咱們曲陽市的人,或許還有別的市裡或者是省裡的人,即使我們能夠控制住曲陽市媒體不報道這件事情,如果其它地市的人得到了這樣的消息,未必不會前來採訪報道,一旦有別的地市捅出了這件事,我們的形勢將更爲被動。而且即使我們能夠控制住一些影響力大的媒體不報道這件事,可是一些小報紙爲了吸引眼球,未必會聽我們的招呼。更何況,老闆您不要忘了,林書記可是省裡下來的幹部,在省裡自然是有些門路,如果他通過省裡的一些媒體將此事報道出來,我們又該怎麼應對。所以,我的意見是這件事堵不如疏。”
樑鵬偉的一番話讓江源中頻頻點頭,以他的政治智慧自然是一點就透,之前只不過是當局者迷的緣故才急慌慌的想要捂蓋子,被樑鵬偉這麼將利弊陳述了一番,心裡的迷障自然也就消失不見。江源中擡起頭看着樑鵬偉,問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疏忽了,鵬偉,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樑鵬偉繼續不緊不慢的道:“老闆,好辦法談不上,我倒是有些小小的建議。這件事我們不妨有限度的讓媒體去報道,一些有影響力的媒體,想必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不但牽扯進去了江少,還牽連了林書記的女兒,縱然是給他們兩個膽子也不敢將事情挑明瞭報道,要麼就是裝作不聞不見,要麼就是簡單的一語帶過。至於一些小報紙,我們不妨引導他們有限度的或者是朝着對我們有利的方向去報道。”
“嗯!你倒是說說,這個有限度而且對我們有利怎麼講?”
“這些小報紙多多少少和市裡這些有影響力的報紙總千絲萬縷總有些關係,我們不妨暗示他們,這件事可以報道,甚至可以曝光江少的身份,但是前提條件是必須也將沈揚眉和軍隊裡的那位同時報道出來,之前我通過尚局長了解了一下這件事情的前後,沈揚眉作爲整個曲陽市乃至東山省最爲年輕的鎮黨委書記,不管他有沒有背景,本身就值得人去深究,至於軍隊裡的那位宋少校,軍隊裡的人給人的印象多半還是莽撞、蠻橫不講理居多,我們不妨將事情定位成兩幫有勢力的公子哥爲了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而將江少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這樣無疑會給我們贏得不少的同情分,同時讓我們處於一個非常有利的位置上。”
樑鵬偉的這番話不僅讓江源中連連點頭不已,就連尚長青對這位不太愛言語一直冷着臉的秘書也是刮目相看。
“好好,就按你說的辦。”江源中當即拍板做了決定。
“好,老闆,我馬上就去辦!”樑鵬偉答應了一聲,轉身迅速的離開。
“老尚呢,還有些事要麻煩你啊!”江源中看着尚長青緩緩的道。
“江部長,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尚長青斬釘截鐵的道。
尚長青的態度讓江源中頗爲欣慰,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好,老尚,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件事還是你出面跟當時在場的證人好好的談一談,一定要讓他們端正態度,不要有什麼壓力,實話實說,尤其是華盛和沈揚眉發生衝突的原因,以至於雙方發生衝突的整個過程?我想這些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吧!”
“放心吧,江部長,我會親自和他們一個個面談的。”尚長青加重了語氣意味深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