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爲國爲民皆是汝卻教桃李聽笙歌十七
大切諾基的舒適性自然不是姚長樂那輛破舊的桑塔納可以比擬的,縱然道路崎嶇不平,可是坐在車子裡面也沒有什麼感覺。只不過,姚長樂對沈揚眉此行的目的卻是有些狐疑,猜不透這個時候沈揚眉邀請他一起到縣裡一家不起眼的“海洋”紙業公司調研是打得什麼主意。
姚長樂也聽說過“海洋”紙業,而且還和“海洋”紙業的老闆趙海洋在一次企業聯誼會上見過面,對於趙海洋這樣一位殘疾人能夠創辦一家企業給予了非常高評價,也曾指示加樑鎮政府要給與這樣的企業足夠的支持。但是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場面上的話,若說姚長樂對“海洋”紙業有多麼瞭解,根本談不上。姚長樂也不明白“海洋”職業緣何能入沈揚眉的法眼?
遠遠的,姚長樂就看見紙廠的廠區門口掛了大紅的條幅,上書“熱烈歡迎縣委領導來我廠指導工作”,廠區門口甚至還擺上了兩排奼紫嫣紅的塑料花籃,至少是做足了面子工作。
加樑鎮鎮長錢取義、副鎮長郭開明、紙廠的老闆趙海洋還有幾個應該是紙廠領導的生面孔站在紙廠門口,正注視着他們的車子。車子駛到紙廠門口,車速放緩,在錢取義、郭開明的帶領下,一衆人全都迎了上來。
王力對待這種事很有經驗,根本沒把圍過來的人看在眼裡,依舊是往前開了一段,在廠區大門下才把車停了下來。錢取義和紙廠的領導們經驗也十分的豐富,圍是圍了上來,卻正好留出了一個車寬,讓車子往前一些才停住。
車子一停下來,韓琦立刻開門下車,麻利的幫沈揚眉打開了車門,嘴裡說道:“沈書記,到了。”那樣子看上去就彷彿沈揚眉不知道紙廠到了一樣。
這就是官場的規則,你可以不喜,但是必須要遵從,要不然別人就會視你爲另類。
沈揚眉從車裡一出來,除了錢取義和郭開明之外,包括趙海洋在內的紙廠一衆領導,全都訝然一驚。都聽說縣裡的沈書記年輕,但是也沒想到竟然年輕成這樣!看模樣也就剛剛二十出頭吧,自己二十出頭的時候在幹什麼呢?這纔是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啊!
“沈書記您好,姚縣長您好!”錢取義領着一干人圍上來,紛紛向兩人問好。
沈揚眉和姚長樂笑着點着頭,一一同錢取義、郭開明、趙海洋以及幾個夠級別的副廠長握手。旁邊的錢取義自然是將衆人向沈揚眉和姚長樂一一介紹。
最讓沈揚眉感興趣的自然是紙廠的老闆趙海洋,趙海洋個子不高,雖說腿稍稍有些隱疾,實則也不太明顯,看樣子也就是三十出頭的年紀,相貌也無甚出衆之處,雖然看上去略有些疲憊,但是卻掩不住滿臉的精幹,眼神中透露着屬於小商人的精明和市儈。此刻趙海洋還只是一傢俬營紙廠的小老闆,自然還不能和後世沈揚眉印象中那個鼎鼎大名的“神瘸”對應起來。
沈揚眉笑着握住了趙海洋的手,道:“早聽說趙老闆的大名,‘海洋’紙業也是咱們縣裡首屈一指的私營企業,我今天專程來向趙老闆取經來了,還望趙老闆不吝指教啊!”
趙海洋也沒有想到沈揚眉竟然擺出了一副“禮賢下士”的態度,心裡有些惶然。他本來也以爲沈揚眉和其它來視察的領導沒什麼兩樣,是來他這裡打秋風、順便撈些油水回去。這幾年隨着他這個小紙廠生意日漸紅火,時不時的就會有縣裡、鎮裡的某些領導將主意打到他的頭上,打着視察的名義來這裡吃吃喝喝,走的時候順便再揩些油水,讓趙海洋也是頭痛不已。不過這些人他又得罪不起。他這家小企業纔剛剛起步,經不起哪怕一點的風浪,倘若伺候不好這些打秋風的大爺,無論誰歪歪嘴,都能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昨天結果鎮裡的通知,說新上任的縣委副書記要來他這裡視察工作,他的心頭就暗暗發涼,以前來的那些縣裡衙門的小雜魚他都要當“大爺”供着,這次來的可是一尊大佛,該拿出過高的規格來接待呢?連夜和紙廠的其他幾位股東商量了半夜,最後纔拿出了一個勉強看得過去的接待方案。幾個人板着指頭細細的算了算這花銷,得!這個月紙廠的效益算是全搭進去了。
但是趙海洋卻沒有想到沈揚眉一見面就將姿態放得這麼低,先給他戴了頂高帽。沒有人不喜歡被肯定,尤其是趙海洋這樣因爲小時候腿部的殘疾經常受人嘲笑以至於自尊心更重的人,而且肯定他的人還是縣裡的副書記,自然是讓趙海洋惶恐之餘有有些激動。
“沈書記您過獎了,過獎了,我只不過是混口飯吃罷了,混口飯吃,哪裡有什麼經驗。您纔是有眼光有見識的大人物,您的那篇文章我拜讀過很多遍,讓我受益匪淺。”趙海洋急急忙忙的道。沈揚眉笑着搖了搖頭,未置可否。
錢取義在旁邊適時的道:“沈書記,姚縣長,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去會議室再談吧。”
趙海洋被錢取義一提醒,也立即反應過來,急忙道:“對對,沈書記,姚縣長,咱們先去會議室。”
沈揚眉和姚長樂在趙海洋的帶領下走進了紙廠,在外面尚沒有感覺,隨着越來越走進紙廠的內部,一股股污水的惡臭味讓沈揚眉不禁微微皺眉。這個時代得人們的眼裡還沒有保護環境的概念,縣裡的環保局更是冷的不能再冷的衙門,加上局長也就是小貓三兩隻,對地方企業的環保監管更是幾近於無。不要說現在,即使是在十幾二十幾年之後,紙廠的污水處理一直都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
似乎是看到了一衆人紛紛掩鼻的樣子,趙海洋不由的加快了腳步,直到一衆人走進了紙廠一棟二層小樓的會議室,緊閉了門窗之後,那股刺鼻的味道方纔減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