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3追兇(五)
開槍的是常寧的司機鄭風。
這朝天的一槍,驚動了在寧園值勤的所有公安幹警和武警,不到三分鐘,六號樓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其實是一場虛驚,公安部派來的三位大員,在省公安廳付廳長姚元坤的陪同下,上門拜訪常寧,鄭風要的是“公事公辦”,鐵面無情,只認得姚元坤一人,其他幾位,要先查看證件,後須領導同意,否則,部長來了,也是枉然。
那幾位和姚元坤一樣,都穿着便衣,恰巧證件都在隨從那裡,平時卻是盛氣凌人慣了的,幾言不合,便吵了起來。
鄭風也是惹不得的主,***x部隊的人,見過的官級別大了去,哪會將眼前幾位半百老頭放在眼裡,本來這次栽了跟斗,領導斷臂,自己傷腿,心裡正憋着火呢,此時正碰上藥引子,便一下子爆發了。
襯衣一撩,qsz九二式九毫米手槍露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其中一位“陌生人”。
那幾位和姚元坤一樣,都是識貨之人,一見qsz九二式九毫米手槍,頓時臉色大變,方知碰上正點子了。
qsz九二式九毫米手槍是第一種國產自動手槍,四年前開始研製,目前還沒有完成定型,也就是說,還沒有進行批量生產,根本未裝備一線單位,公安糸統裡,也僅有少數人在試用,但據說,***x部隊早已是人手一槍。
見槍識人,鄭風一下子亮出了qsz九二式九毫米手槍,等於是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正僵持間,其中一位喝了聲“放肆”。
這一聲喝,實在太不合時宜。
鄭風寒着臉,目露兇光,也不開口,坐在輪椅上,身不動槍動,擡手就是一槍。
“叭。”
也不見瞄準,院子裡的一棵三年齡桉樹,筆直的,小臂那樣粗的直徑,被一槍打掉了上半截,嘩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姚元坤見勢不妙,拉着那三位退出院子,向負責警衛的凌嘯使了個眼色,連哄帶勸,把那三位推上車,撤出了寧園。
然後,姚元坤這才鬆了一口氣,擦去臉上的汗水,向鄭風陪個笑臉,經他“點頭同意”後,才上前按響了門鈴。
開門是袁思北,常寧正躺在長沙發上,慕容雪坐在他身邊,彷彿根本沒注意外面發生的一幕,閉着眼睛似睡非睡,身上還蓋着一條小毛毯呢。
“常市長,你好點了吧。”姚元坤坐下後,先問候起來。
“有點疼啊。”常寧歪了歪嘴,瞥了慕容雪和袁思北一眼,兩人向姚元坤點點頭,退進了書房。
姚元坤關切地提議,“你得去醫院,住院治療,康復起來快些。”
“我不去,醫院那味道,受不了啊,我就在家裡,挺好的。”常寧搖着頭,微微的一笑,“姚老,外面怎麼回事,有點吵嘛。”
姚元坤聽得心裡一樂,裝得特像,打死我我也不信你不知道,“剛纔啊,我陪部裡三位領導來看望你,鄭風不讓,要看證件,搜身,徵得你同意,大家吵了幾句,鄭風開了一槍,不過現在沒事了,都過去了。”
“這個鄭風,搞的什麼名堂,姚老,對不起啊,回頭我一定收拾那混小子。”常寧板起了臉。
姚元坤急忙說道:“常市長,你可千萬別責怪鄭風,大家都是爲了工作,他也是職責所在嘛,這事全怪我,來之前,沒有先和你電話聯糸,你要批評就批評我好了。”
“姚老,你是省裡派來的領導,我敢嗎。”常寧樂道。
姚元坤也跟着笑了,“我是來協助破案的,可不是什麼領導啊。”心說你手下一個司機都敢隨便開槍嚇人,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常寧看着姚元坤問道:“姚老,你找我有事?”
“是這樣的,這個案子上頭很重視,部裡專門爲此派來了三位領導……”
“哎,等等,對不起,我打斷一下,你說是三位領導?”
“是啊,這是部裡發來的傳真。”
常寧瞟了那份傳真一眼,“你確認,他們不是專家?”
姚元坤楞住了,常市長的問話問得很有水平,領導是來居高臨下指手劃腳的,專家是來協助破案的,這區別大了去了。
“這個麼,那三位的級別都比我高,我想,確切的說,不是協助,應該是指導吧。”
玩字眼,姚元坤哪是常寧的對手,只見他冷冷一笑,掀掉身上的毛毯坐了起來。
“指導指導,不就是指手劃腳的領導嘛,豈有此理,太小看我寧州市了,淨派些只吃飯不幹活的來。”說着,就伸手去拿電話。
說者有意,聽者有心,姚元坤老臉紅了起來,這話分明是指桑罵槐,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
姚元坤本來是要向常寧反映一點情況的,他發現,專案組組長馬應堂在有意隱瞞一些線索,不讓他和李正明知道,常寧這一句不帶髒字的罵,徹底的把他的嘴給堵住了。
電話通了。
“王書記嗎,我是常寧。”
電話的音效很好,姚元坤也聽得很清晰,聲音很熟悉,是省委書記王國維。
“小常啊,左臂怎麼樣了,沒什麼問題吧。”
“王書記,謝謝您,我的手沒問題,可我的心有問題。”有人在場叫王書記,沒人在場叫王叔叔,這是老習慣了。
常寧的話,讓姚元坤嚇了一跳,這是告狀啊。
“哦,你的心怎麼了。”電話那頭,王國維慢悠悠的問道。
“我這心裡有火啊。”
“呵呵,什麼火,說來聽聽嘛。”
常寧大聲的說道:“王書記,那個公安部是怎麼回事,不幫我們破案也就算了,還派來三個混蛋加飯桶,嚴重的干擾了我們的工作,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不會吧,有這麼嚴重?”
常寧繼續說道:“王書記,我給您留句話,您得給我作證,他們要是來協助破案的,我們寧州市歡迎,要是來干擾我們破案的,我可就不客氣了。”
這話說得,姚元坤聽得臉都白了,常寧嘴裡在說“那三位”,實際上也是在說給他聽啊。
後面的對話,姚元坤一句也沒聽進去,等他離開開着空調的房子走到院子裡時,竟然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已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