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書記,老闆叫你進去。”季小勇這段時間,和馮志已經混熟了,自然說話也就不像與其他幹部那樣,顯得中規中矩的。
其實他作爲齊縣長的秘書,如果連齊縣長對某個幹部有好感,都看不出來的話,那他這個秘書也就白當了。
“那好,季科,我先進去了,晚上一起吃飯。”馮志順便發出邀請。
“到時再說吧,如果老闆沒有其他安排,那就聽馮書記的。”季小勇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就帶着馮志走進了齊家鵬的辦公室。
齊家鵬臉色凝重地坐在辦公桌後,專心看着一份文件,馮志心裡有點忐忑,恭敬地站在齊縣長對面。
“老闆,越江鎮的馮志書記來了。”季小勇低聲說道。
齊家鵬揮了揮手,季小勇把身子微彎了一下,悄悄退了出去。
馮志知道齊縣長心裡對今天的事,很是生氣,就靜靜地站在那裡。
過了兩分鐘,齊家鵬才低沉地說道:“說說吧。”
齊家鵬沒有叫馮志坐下,馮志自然只得端正地站着,聽到齊家鵬這話,立即誠懇地說道:“齊縣長,今天這事責任在我,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我向你和組織檢討。”
聽到馮志把自己放在組織的前面,齊家鵬心裡還是暗自點頭,這馮志還不錯。
“你先別忙着作檢討,你先說說這倒底是怎麼回事。”不過齊家鵬隨即把手一揮,沉聲說道。
馮志只得把情況向齊家鵬詳細彙報了一遍,這些羣衆之所以到縣政府上訪,主要原因就是當初鎮裡爲了大辦鄉鎮企業,佔了新華村一組十八戶農民的責任地。
當時全國上下都在大辦鄉鎮企業,而且上面還把這項工作,作爲考覈領導幹部的一個重要的指標,所以當時的鎮黨委書記宋家國,經過一番思索,最後決定採用租賃的辦法,說白了,就是鎮裡每年按每畝土地付給五百斤大米的標準,把這十八戶農民的二十五畝土地全租了下來。
隨後,在宋家國書記的主持下,鎮裡通過各種形式,湊集了一筆資金,在這土地上建起了筍子廠、農機修理廠、製茶廠和木材加工廠。
宋家國書記因爲越江鎮一下子辦了四個鄉鎮企業,立即在全縣出了名,這不,得到了當時的縣長薛富民的賞識,一年後,就被提拔爲新原縣的副縣長。
誰知,在宋家國書記被提拔爲新原縣副縣長不到兩年,整個大氣候發生了變化,這四個企業,因爲生產工藝落後,再加上管理不善,很快就由當初的紅火,迅速衰落下來,三年前,更是陷入了絕境,不但欠下銀行的貸款無力償還,甚至連支付農民每年的土地租金都成問題。
這十八戶農民,在這些鄉鎮企業紅火的時候,因爲家裡有人在這幾個企業上班,還有一份工資收入,所以在這租金上,也沒有過份在意,現在企業停產了,沒有了工資收入,而且企業所欠的租金,也無法得到,這不,跑到鎮裡找林長春鬧了幾回,林長春也變不出錢來,這幾家企業所欠的租金,累計已有三年,一年一萬多斤,三年就共欠了將近四萬斤大米。折算成現金的話,那可要五六萬。
鎮裡現在也是入不敷出,哪裡有這筆錢來支付。
馮志纔到鎮裡不久,這些村民,不知道怎麼的,並沒有找馮志,所以馮志對這個事,也沒有引起重視,說得更確切點,連具體情況,都是剛纔周立國在電話中向馮志彙報的。
齊家鵬靜靜地聽了馮志的彙報,沉着的臉漸漸有了緩和,擡手指着對面的椅子,說道:“你先坐下吧。”
待馮志坐下後,齊家鵬從抽屜裡掏出煙來,先拿了一支,叼在嘴上,正準備點上,想起馮志坐在一邊,於是又掏了一支,丟給馮志。
馮志敏捷地接過來,然後迅速掏出火機打燃,湊過去,齊家鵬就着馮志的火機,把煙點燃,深吸了一口,說道:“馮志,我知道這事並不能全怪你,但你現在既然是越江鎮的書記,那解決這些問題,就是你份內之事,你用什麼辦法我不管,但我不希望再看到政府大樓的門,被越江鎮的老百姓給堵住。”
“齊縣長,你放心,我回去就立即想辦法解決,一定不會再讓越江鎮的老百姓來影響縣裡的工作。”馮志立即保證道。
雖然他知道這事困難重重,但自己既然是越江鎮的黨委書記,那就守土有責,儘管這是前任留下的歷史遺留問題,但他並不想推缷責任。
老百姓的生活,也不容易啊。
馮志離開政府大院,回到家裡,林長春就打來電話,把今天到縣政府勸回那些上訪羣衆的事,詳細彙報了一遍,馮志靜靜地聽着,並沒有怎麼表態,只說了一句林鎮和同志們辛苦了,就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後,馮志斜靠在沙發上,腦子裡卻在不停思索。
今天這個事,初看起來,似乎是村民因爲沒有得到應得的責任地租金,到縣政府討說法,但馮志知道事情並不這麼簡單。
這些村民,怎麼知道齊縣長就在縣裡?而且正好把齊縣長堵在樓裡?縣政府有哪麼多的副縣長,比如當初的鎮黨委書記宋家國,就在縣政府當副縣長,應該說,這個事,他還是始作俑者,爲什麼這些村民並不去找他?爲什麼他今天正好到市裡開會去了?
馮志正在思索,張竹雅和張竹娟打開門進來了,張竹娟看到姐夫坐在沙發上,就親熱地喊了一聲姐夫,張竹雅則關切地問道:“馮志,聽說你們鎮的羣衆,今天上午跑到縣政府去,弄得齊縣長都無法下樓吃午飯了,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竹雅,這個事我感覺並不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你也知道,昨天我有事離開了鎮裡,沒想到今天就出了這麼個事。唉。”馮志嘆了口氣。
“馮志,這件事不會對你有影響吧?”張竹雅擔心的問道。
“你放心,你老公是什麼人?如果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我乾脆回家抱孩子得了。”馮志望着妻子笑道。
張竹雅頓時一臉通紅,不好意思地瞟了在一邊看電視的妹妹一眼,嬌嗔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你還貧嘴?”
“對了,竹雅,今晚我不在家裡吃飯,我約了彭富忠和季科長喝酒。”馮志想起晚上的安排,就對張竹雅說道。
張竹雅一聽馮志約了季小勇,也就沒有多說,只是叮囑他晚上少喝點酒。
晚上的時候,馮志和彭富忠來到新開的那家羅浮山莊,要了一個雅間,兩人邊喝茶邊等季小勇。
“馮哥,今天這事齊縣長聽說生氣了,你可要注意點啊。”彭富忠替馮志擔心。
“可以理解,這不,下午我還在齊縣長的辦公室,還被罰站了呢。”馮志笑着說道。
“什麼?你被齊縣長罰站了?哈哈哈,這太有意思了。馮哥,這被罰站的滋味一定好受吧。”馮志來了興趣,幸災樂禍地問道。
“好受?好受過屁,想我馮志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小學的時候,因爲扯同桌那個女孩子的頭髮,被老師罰站過辦公室,什麼時候被人罰站過?”馮志有點悻悻地說道。
聽到馮志這一說,彭富忠更是笑着幾乎直不起腰。
“馮書記,彭局長,你們在說什麼?這樣好笑。”門被推開了,季小勇從門外走了進來。
馮志回頭一看,連忙說道:“季科長來了,快快請坐。”
“馮書記,你叫我小勇就行了,在政府辦,你可算是我的前輩啊。”季小勇略帶恭敬地說道。
馮志在政府辦,擔任過前縣長周幫成的秘書,季小勇這話,認真說起來,也沒有錯,畢竟馮志在政府辦給縣長當秘書的時候,季小勇還在準備畢業論文呢。
“什麼前輩不前輩的,這樣,小勇,我比你癡長几歲,如果你不嫌棄,以後就叫我馮哥吧。”馮志也不想和季小勇客氣,順勢說道。
“好啊,馮哥,以後私下裡我可就這樣叫了。”季小勇其實也知道馮志背後有杜副書記的支持,早就存了和馮志拉近關係的想法,這時見馮志這樣說,自然也是順杆爬上。
“小勇,既然你叫馮哥,那也該叫我彭哥了。”彭富忠也不甘落後,望着季小勇笑道。
季小勇對彭富忠的背景,也是早已清楚,而且彭富忠年紀輕輕,就是公安局副局長了,前途一片光明,自己能和他搞好關係,對自己的發展也是大有益處的。
所以,聽到彭富忠這話,立即親熱地說道:“彭哥能認我這個小弟,是看得起我季小勇,沒說的,以後還望彭哥多多關照。”
“呵呵呵,那我們幾位以後就互相幫助吧。”馮志笑了一聲,然後招呼服務員上酒上菜。
通過這次喝酒後,馮志、彭富忠和季小勇的關係,迅速密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