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強從王新照與“板寸頭”之間的眼神交流裡覺察到了什麼,這讓他非常高興,不用說,這個不知好歹的“板寸頭”一定是王新照的嫡系部隊。事情太順利了,來指揮部第一天就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一心想整倒王新照的丁志強顧不得吃飯,渾身上下激情涌動,他彷彿看到了王新照鋃鐺入獄的喜人情景,坐在辦公室裡,他哼起了小調。邊哼小調邊盤算着如何進行下一步計劃。
王新照回到自己的宿舍,纔給“板寸頭”打電話,他不是省油的燈,知道丁志強肯定會順藤摸瓜,下自己的手,他給“板寸頭”打電話的目的,就是讓“板寸頭”在近期內不要來工地了,工地上的事,交給其他人辦就行。
一定不能讓這個姓丁的查出什麼來,你那一幫傢伙,要囑咐妥當,別給我亂嚼舌根,一句話,姓丁的不管找你們說什麼,給我裝啞巴就是,明白沒有?王新照憂心忡忡。
“板寸頭”嘴裡一個勁地應着,心裡卻不以爲然,多大的事啊,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副局長嗎?老子在省裡的後臺硬着哩,怕你個毛。
丁志強晚上洗了個澡,躺在單人牀上琢磨着事,電話打了進來,是局長葛援朝。
葛援朝問,老丁,都安頓好了沒?
丁志強嘿嘿笑了笑,說,局長大人,多謝你還惦念着我,我一切都好,不瞞你說,我在家裡天天被那口子嘮叨,早就受夠了,現在一個人在鄉下住着,怎一個清靜了得,這要謝謝局座你啊。
葛援朝笑了笑,說,你不背地裡罵我,我就滿足了。丁志強連忙解釋說,我可是真心實意地謝謝你啊。葛援朝又問,我聽說指揮部中午出了點事,怎麼個情況?
丁志強差點就把中午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他咳了咳,說,我怎麼沒有聽說啊?葛局是聽誰說的?葛援朝打了個哈哈,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指揮部的工作,要你多費心了,不說了,我一會還得去馬主席那裡一趟,就這樣吧。
葛援朝掛了電話,心想,這丁志強今天是怎麼了,明明在食堂裡受了氣,丟了面子,若是在往日,依他的性子,不等電話打過去問,他就會狠狠地告上一狀,這是不是太反常了。容不得他細想,馬主席還等着他到辦公室去商量事呢。
馬駿在醫院裡住了幾天,精神好了很多,雖然醫生還要他再住幾天,但是馬駿不同意,工作實在太多了,他朝醫院院長髮了一通脾氣,強行出了院。
葛援朝推進馬駿辦公室的門,見馬駿正聚精會神地批閱着文件,站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輕聲說,馬主席,我來了。
馬駿頭也不擡,拿筆指了指沙發,說,先坐一會。等我把這個看完。
葛援朝輕手輕腳地坐在沙發上,生怕聲音弄大一點,打擾到主席大人。
牆壁上的掛鐘不緊不慢地走着,鐘錶聲在靜寂的辦公室裡顯得分外清晰。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馬駿放下筆,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說,哎,老葛,讓你久等了。
葛援朝說,纔等了多大一會啊,說心裡話,我在洛山工作這麼多年,還沒有看到像您這樣敬業的領導。馬駿故意扳起臉,說,看你說的,好像這洛山州就我一個人在工作似的。哎,不扯遠了,說說建洛線的事吧。
葛援朝沉吟了一下,他不知道馬駿想了解建洛線哪一方面的事,正在打腹稿,馬駿又開了腔,他問,路橋集團八公司中的標,沒錯吧?
葛援朝說,是啊,當時是省交通廳主持的競標會,有六家公司參與競標。馬駿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問,競標會是哪位領導主持的?葛援朝回答說,是王青海廳長親自主持的,廳裡的胡總工,潘副廳長都出了場。
馬駿說,是啊,建洛線是省裡的重點工程,你們交通局可得分外上心吶。葛援朝說,這不,按您的要求,把志強同志也派下去了嗎,您放心,我每週都會去指揮部看一看,一定會保質保量地把這個工程建設好。
馬駿沉吟了一會,話鋒一轉,突然問道,王新照同志怎麼樣?
葛援朝不知道如何作答,他不明白眼前這位主席大人用意何在。
馬駿眯着眼睛掃了葛援朝一眼,明白了他的心思,他伸手輕叩桌案,說,老葛,你不會不瞭解王新照同志吧?葛援朝咳了咳,自嘲地笑了笑,說,怎麼會呢,對王新照同志,我當然是瞭解的,我們一起共事十多年了。王新照同志,是個不錯的同志,主要的優點是懂業務,肯吃苦,雖然……
不等葛援朝把話說下去,馬駿打斷了他,說,這麼說,王新照同志真的不錯呢。老葛啊,你三番兩次地找自強書記和我,想撂挑子,你一走,誰來接你的棒,心裡有沒有個打算?今天沒有外人,你能不能跟我講講?
不會吧!葛援朝大吃一驚,心裡七上八下的,憑心而論,他是希望丁志強接他的手的,可是,從馬主席的話裡,可是分析出,他似乎更傾向於王新照。起初,葛援朝還以爲,馬駿讓丁志強去指揮部,是爲了讓他去歷練,這馬主席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葛援朝正暗自揣測之時,馬駿問,對了,你剛纔的話似乎沒有說完,雖然什麼?
葛援朝認定馬駿傾向於讓王新照接自己的班,如果自己把剛纔的話說完,就擺明了跟馬駿唱反調,他當然不敢把話說完,打了個哈哈說,我剛纔已經說完了啊,就我個人的想法來說,王新照同志的確不錯,如果讓他接班,是實至名歸。
馬駿笑了笑,說,不說這個了,我找你來,還有一件事,省交通廳這塊,得加強聯繫,我想到省交通廳走一走,拜訪幾位領導,你安排一下。